“納尼？小題假扮王家小姐，繡樓之上飛腿踢人？”我笑得花枝亂顫，這也太“章回體小說”了吧，我怎麽都想象不到小題這小蹄子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姑娘還笑得出來，我幾百兩銀子都打了水漂兒，而且汴京我是回不去了。”沈凡耷拉着腦袋，明顯不悅。

我跟言歌讨論了一下，也沒猜出來原委，于是提議去汴京，當然這提議不是我想出來的，言歌認爲，沒有飛機和動車，也沒有GPS導航，一樣去汴京，因爲我們必須去，沒辦法的事。可，可是我舍不得這裏的高床暖枕和天然呆啊！

我還未表态，思遠就很認真地要求同去，當然沈凡是堅決不去的，我望了他一眼，敢情這胖子是天生配角的命啊。

本來言歌是不希望思遠同去的，但是想到思遠可以做我們的提款機加導航儀，也就黑着臉點頭了。

次日，我、言歌、思遠出發了。由于我腿傷未愈，一路上走走停停，竟然走了一個半月，才到汴京。而且這一個半月是怎麽過來的，我好像忘記了。

話說我們到汴京那一天，正趕上暴雨傾盆，三個人呆坐在酒館二樓，望着窗外，各種躲雨的人，各種綻放的紙傘，我突然覺得與這個世界有了一點疏離。

這時酒樓走上來一個捕快，思遠連忙請他入座，“李兄，這麽大的雨，還勞煩趕過來。”

“秦兄，客氣了。所謂有朋自遠方來，有事不找我李大勇，就是瞧不起兄弟我！”

“李兄，這就是我在書信上說的兩位朋友：若辰姑娘，還有言兄。”思遠又轉向我們，“這就是李兄，我們秦家世交的朋友。在我們出發之前，我安排書信先行，告訴李兄這些日子幫忙打聽小題姑娘和影子兄的消息。”

“還是你聰明，那，瞧着李兄也是一個爽快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清了清嗓子，想繼續說，卻被李兄的粗犷嗓音打住了。

“你們要找的人，我找到了半個。”

“什麽？是是是哪一個殘了？”我馬上就不淡定了，說話都結巴了。

“姑娘别慌，他沒有什麽事，就是……他腦袋有點兒不好使了。”李大勇說。

雨停了，李大勇帶我們來到他的府上，一進院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在掃院子裏的落葉，剛剛的雨打濕了院子的泥土，落葉黏在地上很難處理。我輕輕地喊了聲“影子”，卻未有回應。

“李兄，你怎麽，讓他掃院子呢？”思遠替我問出了尴尬。

“我把他接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也不說話，天天掃院子。”李大勇答。

我慢慢地走近影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影子轉過身來，仔細地看了我大概三秒，然後嘿嘿一笑，無比天真。

“吼！吼！吼！”思遠不合時宜地笑起來。

“你丫閉嘴！”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思遠，思遠被我這麽一兇，羞愧地躲到了言歌的身後。

“影子，你還記得我嗎？”言歌向前一步，問影子。

“不，不，我不認識你，不認識。”影子喃喃道，“師父讓我掃院子，我掃院子……”

“他哪來的師父？”我問李大勇。

“是這樣的，我收到思遠的信就派人去尋他們，前幾日才有了結果。影子兄被發現在大相國寺，據寺裏的長老說，大概一個月之前，有幾個小和尚在河邊打水的時候救了他，他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記得了，長老就讓他在寺裏掃院子，日複一日的，情緒倒是穩定多了，就是仍然這樣子。”

“影子，是我是我是我，你不記得了嗎？你這樣子我……我怎麽對得起你啊！”我心裏面真是慌亂得很，因爲我的原因影子才不遠千裏來天水，又莫名的穿越了一千年，盡管、盡管發生了太多事情，我都不覺得有什麽委屈，因爲起碼我們都好好的，可現在，影子已經不是我認識的影子了。

言歌輕輕地摟住我的肩膀，替我擦拭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的淚水。

思遠看着我哭，突然也跟着哭起來，于是我哭不下去了。我問思遠你爲什麽哭，他說是因爲我哭了，這也算理由嗎？還是小孩子一樣。

随後的幾天，我們一邊打聽小題的下落，一邊試圖喚醒影子的記憶，可惜效果不佳，影子永遠是把落葉掃了又掃，仿佛能從落葉的脈絡中看透這世間的塵埃。

當然，我們也有發現，影子的胳膊上竟然有七巧狗的疤痕，這意味着，大概一個月之前，影子出事的那一天，他被制服男襲擊了，原來制服男襲擊的位置不過是碰巧在四肢上罷了，這個謎團算解開了，而影子又是如何死裏逃生的呢？我在李大勇家院子裏坐了一天，百思不得其解。

“想什麽呢？”言歌走過來問我。

“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發生的一切錯綜複雜，難以理解。”我答。

“不管我們是在哪裏，至少你身邊有我，我身邊有你。”言歌取下他脖子上的項鏈，遞給我，“送你，會保護你的。”

“哈，你……你這人吧，無事獻殷勤，話也說得好無賴。”我避開他瞧向我的目光，繼續說，“我跟你的事情，還沒有完，别以爲我們在這鬼地方，我就忘記了你是外星人的事實。”

“我是外星人？哈，你就這麽希望我是外星人？好吧好吧，我是，你想怎樣啊？”言歌邊說邊将項鏈輕輕地戴在我脖子上，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鏈子，鏈墜卻十分特别，像一個橢圓的蛋。

“如果你是外星人……”我盯着他的眼睛，無比天真地說，“那我們談場戀愛吧。”

三秒鍾之後，我們相視而笑。我心裏很清楚，眼前這個人，來曆不明的這個人，我要一點一點地驗證我心中的答案，不是現在。

現在，我隻希望影子好好的。影子，既然是我帶你來這裏的，就一定要帶你安全離開，相信我，因爲我從未有過如此确定。

“若辰姑娘，房間裏尋不到你，原來在這兒呢。”思遠跑過來說。

“你找我？有小題的消息了？”我問。

“是李兄想讓我跟你們商量一下，”思遠說，“别看李兄隻是汴京的一個小小捕快，但是他人緣甚廣，結交了很多朋友，他說想讓朝廷的朋友幫着看看影子兄的病情。”

“這當然好，什麽名醫啊？”我問。

“李兄這朋友雖非名醫，卻是當世最聰明之人，不僅文采飛揚，還博覽醫書，他就是校正醫書官蘇大人！這位蘇大人可了不得，前些年是任館閣校勘，去年改任校正醫書官，古今所有的醫書都要經過他重新校正，也許他可以知道影子兄究竟得了什麽病。”

“蘇大人？”言歌微笑道，“我倒想看看是哪個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