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呂将軍得償所願,成功将不順心的婚約解除!”
王允府中,王允将酒杯舉起,對着呂布笑着恭喜。
呂布與王允虛空碰了碰杯子,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臉上不見半分的笑容。
他将酒杯放下,沉悶出聲道:“沒什麽好恭喜的,事情沒成,董……我義父沒有同意。
婚約還在。”
王允聞言,佯裝驚訝道:“居然還在?
我與太師說的時候,太師可是說要将之給解除的啊!
說這事情,他與将軍你親自來說。
這怎麽……”
董卓居然是這樣說的?!
呂布搖頭:“義父喊我前去,隻是在質問我,爲何要退親。
随後喊來我女兒詢問我女兒意見,若我女兒同意這親事,就不解除,不認同了再将之解除。
我女兒……”
呂布有些說不下去了。
王允聞言,心中暗笑,這呂布的女兒還真的是眼光獨特,居然是看上了華雄這樣一個貨色,面對董卓的詢問,居然選擇了華雄。
果然是有其父就有其女。
這呂布的女兒和呂布一樣,都是腦袋不太靈光的存在。
然而暗自高興的他并不知道,他在嘲笑呂布女兒,而他的義女,其實心中,也留下了華雄的影子。
“這……婚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将軍爲其父,自可一言斷之,事情如何,将軍說的算。
哪裏需要再詢問将軍之女?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這怕不是……太師那裏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将軍之女,對華雄那厮有情義,才故意這樣發說,将決定之權交到将軍之女手中?
而且,太師乃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便是我等這樣的人物,面對太師之時,尚且覺得局促不安。
将軍之女,雖也見識不凡,但終究還是年幼,又豈能經受住太師的威風?
怕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身不由己?”
王允望着呂布,斟酌着言辭,出聲說出這話來。
聽到王允這話,呂布心中一動,一些不曾想到的事情,統統浮現心頭。
覺得王允所言,很有道理的樣子!
這肯定是董卓那老賊早就知道了自己女兒對華雄的心意,所以将自己喊過去之後,就故意對自己施加壓力,讓自己心中大亂,将自己女兒推出來說話。
然後他那裏再順理成章的将事情的決定權,交到自己女兒手中。
這樣以來,就算是婚事退不成,自己最惱怒的人,也将是自己的女兒,而不是他董卓!
這是将一些矛盾,引入到了自己父女之間了!
王允說的也很有道理,依照董卓的身份地位這些,哪怕是自己全程都在屏風後面聽着,但他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足可以讓人感受到深深的震懾!
自己面對董卓的時候,尚且承受不住他所帶來的壓力,會感到恐慌,就更加不要說自己的女兒了。
如此一想,他就覺得自己得到了王允的提示之後,将事情的真相給看穿了!
王允卻在這個時候搖頭道:“也不對,太師這樣的人物,應該是不會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可能是我多想了。”
但有了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在,呂布又怎麽可能會将他現在所說的這些話,聽進去?
反而是因爲王允所說的這些話,對這個事情更爲确信了。
如此過了一會兒之後,王允再次開口,對着呂布賠禮道歉道:“這事情也是怨我。
原本是想要給将軍出上一些力,将這個事情給解決了。
可結果誰能想到,反而将事情給弄砸了。
将将軍所有的路都給堵死。
實在是允之過錯……”
呂布搖頭道:“這事情不怪司徒公。
司徒公能夠爲在下出面做此事,布已經是異常感激了。
又豈能将事情怪在司徒公的身上?
這事情,問題不在司徒公……”
王允也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太師是怎麽想的,怎麽就非要将将軍之女嫁給華雄。
若是想要拉攏華雄的話,太師自己的親孫女,可是更爲合适。
結果他自己的親孫女舍不得用,卻偏偏用将軍之女這個義孫女,這果然不是親生的不心疼……”
這話聽得呂布心中怒氣又重了幾分。
“這事情想要解決,很是不容易,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更不要說是現在,太師那裏是鐵了心的要将這段姻緣促成,并動手将所有後路都給堵住了。”
呂布心中變得更加愁苦。
他端起酒杯,向王允敬酒,對着王允道:“司徒公,您是讀書人,您的辦法多。
您幫我出出主意。”
王允歎息一聲,搖搖頭道:“到了此時,這事情已成定局,根本就沒有辦法改變……”
“倒是有一……”
王允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似的,開口說話。
結果話不曾說完,又停了下來。
呂布眼前一亮,望着王允急切詢問到:“司徒公可是想到了好辦法?”
王允搖頭道:“沒有了,剛才倒是有一個主意,但又一思索之下,發現根本不成,實在是太大膽了!根本不能做。”
呂布現在是隻要是個主意就想要聽一聽。
更何況說出這話的人,還是王允了。
當下就開口詢問起來。
王允推脫再三,最終還是耐不住呂布的癡纏,将之說與呂布聽。
“這是胡亂想出來的主意,不能用,我這樣一說,将軍這樣一聽也就是了,算不得數。”
呂布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王允道:“這個事情是太師定下的,而且太師對此事也非常的在意。
有太師在,将軍想要将此事給解決了,根本就不可能。
太師不會同意。
僅此一條,就足可以将将軍所有的想法,所有努力都給抵消掉。
目前來看,想要将此事給解決,隻能是太師不在了才可以。”
王允如此說着,仔細觀看呂布反應。
試探了這麽久,他終于是圖窮匕見了!
太師不在了?
呂布聞言,雙目不由的一亮。
但這亮起的雙目,很快就又暗淡下來了。
“我家女兒如今已經十三歲了,之前有言,十五歲就要嫁到華雄那厮身邊。
滿打滿算,也就隻剩下了兩年的時間。
而我義父,年不到六十,身體雖然肥胖,但氣色很好。
隻怕還能活上很長時間。
至少再活上兩年,還是不成任何問題的。
到了那個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說什麽都晚了……”
王允聞言,點了點頭:“确實如此。”
随後又突然開口道:“那若是董卓在這些日子裏,忽然生病,或者是出現其餘什麽意外了呢?”
這……
呂布一時間有些疑惑。
“應該沒有這樣巧吧?就算是生病,也不會是什麽大病。
怎麽這般輕輕松松就沒了……”
如此說着,擡頭見到王允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呂布心中一驚,旋即一個大膽的念頭,湧上他的心頭。
“你是說……将董卓……”
呂布的聲音弱了下去。
随後遲疑着做出了一個斬首的動作。
王允道:“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将軍你自己想出來。”
呂布陡然一驚:“不行!我不能做這等事情!”
王允點了點頭道:“确實不能這樣做,那将軍就等着自己的愛女,嫁給華雄那個對頭吧。
自己的愛女,掌上明珠,卻嫁給了對頭,想來到時候華雄一定笑的很開心吧?也一定會很來勁吧?
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激動的事情了!”
呂布的一雙眼,頓時就紅了。
盯着王允道,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王允的這一番話,對他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王允卻是不懼,望着呂布出聲道:“别這樣看着我,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我隻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若是不想辦法将之解決,這些都将會發生。
到時候丢的也不是我王允的臉。”
呂布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他竟然突然奇迹般的冷靜下來。
盯着王允一字一句的道:“是司徒公你想要将董卓斬首吧?”
王允倒是并不驚慌。
“我确實有心爲國除賊,隻恨自己能力有限,隻是一介士人,手中沒有什麽兵馬,斬殺不了董卓。
所以就想要請将軍一起出手,誅除奸賊,興複漢室!
以将軍之勇武,隻要将軍肯出手,與我等聯合,那麽必定能夠一舉斬殺逆賊,立下無上功勳,從此青史留名!
王允直接将這事情給承認了。
呂布看了王允一陣兒之後,搖頭道:“不行,那是我義父!
我呂布一向孝順,豈能做這等大不孝的舉動?斷然不行!”
王允聞言,顯得痛心疾首道:“将軍糊塗啊!
你将董卓當做義父,人家卻沒有将您當成兒子!
隻讓華雄帶兵外出打仗,立下諸多功勞,卻讓将軍留在後方閑置的時候,可有父子之情?
強行将将軍之女嫁給将軍之仇敵,還不允許将軍退親的時候,可有父子之情?
董賊處事如此不公,完全沒有将将軍當做自己人,處處打壓将軍。
将軍爲并州豪傑,如此英雄,爲何卻要在這等匹夫跟前,搖尾乞憐,受這份窩囊氣?
賊人以外人視将軍,将軍爲何要視賊人爲父親?
而且,賊人自姓董,将軍自姓呂。
本就不是一家人,爲何還要說什麽父子之情?
哪裏來的父子?”
王允的一番話,将呂布說的猶豫,再也兇狠不起來。
王允見此,趁熱打鐵道:“董卓逆賊耳,将軍跟着董卓做,将會爲人不齒,史書之上,難逃一個奸臣之名!
将軍此時若是對着董卓出手,乃是棄暗投明,是奉天子诏讨賊!
是興複漢室!
世人不僅僅不會對将軍有任何的流言蜚語,相反還都會稱贊将軍英雄!
将軍将會成爲誅董的第一功臣!
憑此功勞,事成之後,在下将會奏請陛下升将軍爲車騎将軍!
豈不比什麽鎮東将軍,征南将軍強上百倍?
不僅呂将軍能夠憑此立下天大功勞,董卓賊子強行定下的不公婚約,也可以就此作罷!
今後将軍再也不用承受這些屈辱。
可以爲愛女尋找更好的良配……”
王允的這張嘴還是很厲害的,在這裏不斷的向呂布說着話。
一句句話,像是有什麽無邊魔力一般,都說到了呂布的心坎裏。
呂布動搖了。
他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陣之後開口道:“隻我一個人的話,力量終究有限,難以拿下的董卓老賊。
更做不到全身而退!”
王允聞言忙道:“董卓賊子,篡權亂國,人人得而誅之!
想要殺他的人何其之多?
大漢的忠義之士何其之多?
又怎麽隻讓将軍自己出手?
我等仁人義士,都不會袖手旁觀……”
呂布思索一下道:“如此的話,那在下就和司徒公們,一起做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賊人之下?
先前勢單力孤,隻能屈身事賊,現在有了司徒公等人撐腰,豈能再窩窩囊囊的生活?
必然和老賊勢不兩立!”
呂布的氣勢,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果然,之前不對董卓下手,是怒氣沒有攢夠,所能得到的好處也實在太少。
這個時候被王允加了一番錢之後,立刻就變得不同起來!
這可是親義父,不加錢怎麽能行?
王允見到終于将呂布說動,不由的心中爲之大喜!
“早該如此!
将軍這等英傑,卻屈身在董卓手下,平白受到這樣多的侮辱,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這一次,有了将軍相助,董卓必死無疑!
将軍也能從此一飛沖天,得享人間富貴,握人世之大權柄!”
他握着呂布的手,滿是激動的說道。
将呂布給整的熱血沸騰的。
呂布望着王允,神情激動道:“布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多被奸賊所誤,可喜今日得見司徒公。
公若不棄,布請拜爲義父!”
王允聞聽呂布這突如其來的一言,整得面上的神情頓時僵了僵。
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懵。
什麽玩意,就要拜自己爲義父了?
呂布這厮,先殺了義父丁原,現在又準備殺義父董卓,簡直就是義父的克星!
總感覺他手中的方天畫戟所斬的義父,比所斬殺的敵人都要多!
這樣的人物,要拜自己爲義父,自己是瘋了吧,才會同意!
這讓他心中爲之一驚,升起警惕之心。
在懷疑這呂布是不是正在這裏做鋪墊,準備在之後對着自己下手!
還公若不棄,請拜爲義父。
棄!棄!棄!
自己棄的很!
太嫌棄了!
這呂布心裏怎麽沒有一點逼數,沒有半分的自知之明?
本來多高興的一件事情,現在一下子就讓他給堵添上了!
王允心中瞬間升起諸多想法,面上的神情也隻是稍微一僵,馬上就恢複了正常。
“這個……還是算了,之前有人給我占蔔過,說我這輩子不能收義子。
不然的話,可能會有過不去的坎。”
王允禮貌性的笑了笑,随後就給出這樣的話進行拒絕。
呂布聞言,覺得甚是遺憾。
拜一次義父,就升職加薪一次,現在董卓一死,頭頂忽然沒有了義父,這讓他很是不習慣。
但王允既然說出這話來了,他也沒有什麽辦法,再進行糾纏了。
他将拜義父的心思壓住,開始在這裏和王允商談,接下來如何斬殺董卓。
對于這個事情,王允是思慮良久,因此上說起來是一套一套的。
呂布聽了一陣兒之後,忍不住多看了王允好幾眼,覺得自己有被驚到。
原本的時候,自己也覺得王允這人,乃是大儒,又一向對董卓很是順從,沒少幫助董卓做事情。
可誰能想到,這個時候,算計起董卓來,居然有這樣多的主意。
這可當真是讓呂布覺得,有種小刀割屁股,被開了眼的感覺。
“其餘人都好說,華雄那厮乃是董卓手下的大将,頗受到董卓這厮看重。
我等在這裏出手之後,華雄那厮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人是西涼軍中的老人,威望不小。
那厮得到消息,從益州殺回來的話,有些難纏……”
一番商議之後,呂布望着王允這般詢問。
雖口中不服,但心中對華雄,多少有些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