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聽聞那劉範賊子言語,說小女落水身死,無異于晴天霹靂。
又聞聽那賊子之言,說鎮東将軍……
情急之下,也來不及辨認真假,也沒有想到,有人會在這樣大的事情上撒謊。
包藏禍心。
面對女兒的救命恩人,非但沒有進行感謝,反而還多冤枉,沖撞。
讓您受到了委屈。
回想此事,我昨夜大半宿都無法安睡……”
蔡邕對着華雄恭敬行禮,出聲賠不是。
言語态度這些,很是誠懇,也很是謙恭。
華雄看着一大早就前來登門賠罪,且态度這些還非常可以的蔡邕,對于蔡邕的認知,倒是發生了不少改變。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一些人身上,隻會覺得自己救他女兒是應該。
覺得自己這等武夫,救下他女兒,是爲了交好他,巴結逢迎他,心中對自己依舊是多有看不起。
有些士人,就算是在事後發現,之前确實是錯怪了自己,那也隻是在心裏面想想,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向自己這等武夫,賠禮道歉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出現。
他們架子端起來的太久了,放不下來。
能夠送上書信這些,對自己表示感謝,表達歉意,就已經是極爲稀少,難能可貴的了。
像蔡邕這種天下名儒,華雄是真的沒有想過,對方會因爲此事,而對自己如何如何。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就這樣的發生了。
蔡邕這大儒,竟真的來到自己這裏,親自向自己緻歉,表達的感激之情。
華雄救人,本就隻是救人,沒想着要得到什麽。
但這個時候,蔡邕卻過來道歉并緻謝,華雄覺得心情挺不錯。
這不是因爲蔡邕的身份地位,而是自己釋放出的善意,也得到了善意的回應。
這是一種挺美好的感受。
對于蔡邕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這蔡邕,無愧于名儒這樣一個稱呼。
華雄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士人。
“蔡公不必如此,這不算什麽大事,舉手之勞而已。
隻是恰巧路過,遇到有人落水,而我又熟識水性。
這事情,其餘熟識水性的人遇到,也不會坐視不理……”
華雄對蔡邕如此說道,并讓蔡邕不要執禮這樣恭敬。
蔡邕又對華雄說了感謝的話之後,這才按照華雄的要求,不再那般恭敬。
與華雄說了一些話後,蔡邕将女兒蔡琰的信遞給華雄。
“小女本想随我一起前來見鎮東将軍,當面表示感謝鎮東将軍的救命之恩。
隻是昨日落水,受到了驚吓,又受了一些涼,染了風寒,有所不便。
就寫下書信一封,讓我帶來……”
華雄将之接過,放在一邊,倒也沒有打開去看。
又在這裏,與蔡邕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蔡邕告辭離去。
對方依禮而來,華雄自然以禮相待。
送蔡邕到門外……
蔡邕朝家中而去,回想着在華雄府上,與華雄相見的種種,忍不住的的搖搖頭。
不是說華雄不行,而是覺得傳言不實。
之前諸多人都說華雄是個殺才,是一個隻會打仗,極其粗魯無禮的西涼野人。
對待士人這些,一點都不恭敬之類的。
基本上他所聽到的,關于華雄的消息,就沒有什麽好的。
但今日相見,卻發現并非如此。
這華雄行動坐卧之間,确實是充滿了武人的那種粗豪。
不拘禮。
但卻不是一個一味蠻橫之人。
相反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着很不錯的認知。
行事說話,也直來直往,不似很多士人,說話都是彎彎繞,雲山霧罩,讓人摸不着頭腦。
而經過了這番相處之後,蔡邕也大抵明白了,華雄在士人口中的風評會是如此的原因了。
除了華雄西涼出身,走的是武人路線,跟着董卓做事情,爲董卓手下大将,之前還曾手刃伍瓊這個名士之外,另外一個重要的,就是華雄面對士人之時的态度。
這華雄,面對自己這等名儒,也不曾拘禮,不似别人那樣,顯得很是拘束。
能夠看得出來,華雄的這種不拘束,是将自己放在了和士人一邊無二地位上。
不覺得自己比士人差,覺得自己低士人一等……
這種無意之中,所透漏出來的态度,絕對會讓其餘和他接觸過的士人,心中大爲不滿。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現在,已經差不多三百年了。
這樣長的時間下來,早已經是令的很多士人,都不自覺的就将自己放在了很高很高的位置。
現在華雄這種,素來爲他們看不起的武夫,居然以這樣的姿态,與他們說話,那自然是受不了的。
如此想着,蔡邕再次搖了搖頭……
……
蔡邕離開之後,華雄将蔡邕送來的,蔡琰所寫的書信拿起來,拆開進行觀瞧。
這信不是用簡書寫的,而是用遠遠比竹木簡更爲貴重的帛書寫的。
從這書寫材料之上,就能看出寫信之人,對此事的重視。
帛書打開之後,就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從上面傳出。
不是濃香之類的,而是一種好聞的清新味道。
帛書上的字,寫的很是工整好看,雖出自女子之手,但看上去卻并不娟秀,反而是有着一股子少有的大氣。
可能是擔心華雄看的不是太懂,這信用詞比較直白,沒有之乎者也的掉書袋。
用的字,也盡量是簡單好認的。
華雄坐在這裏,很快就将書信看完。
蔡琰這封信,倒也沒有寫别的,就是對華雄救了她表示感謝。
并對華雄爲了救她,而遭受到了誤會和委屈,表達歉意。
把書信看完,華雄将之收起。
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東西。
這樣想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明悟。
自己的披風!
蔡邕今天前來,不曾将自己的披風帶過來。
而蔡琰在信中,對自己的披風也是隻字未提。
這是要将自己的披風給訛走?
那可是自己才換的新披風!
材質精良,顔色也鮮豔,披在身上縱馬而行的時候,最是拉風。
結果現在,卻被蔡琰給訛走了?
這……實在是太過分!
自己好心救她,還擔心她衣衫濕了,會顯得難堪,這才将披風借給她裹着,結果她現在竟然不給自己!
做人怎能這樣?
如此戲精一般的想着,華雄忍不住無聲笑笑。
他又不是鋼鐵直男,自然不會真這樣認爲。
這蔡琰,估計弄不好,可能是對自己,多少有了一點别樣的感情。
不然,不會這樣選擇性的,将自己披風遺忘。
如此想着,華雄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
自己與呂布女兒有婚約,不管這個婚約是因爲什麽定下的,這婚約都真切的存在。
而蔡琰那裏,一樣是有婚約在身。
并且,自己此時身份乃是西涼武夫,而蔡琰則是名儒之女,這絕對是門不當戶不對。
隻這一層,就已經注定了,自己與她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他不是一個沒有經曆過事情的人。
如果每一個女子對他有意思,他都需要回應,去做些什麽的話。
那在後世時,他可就真的村村都有丈母娘了……
千帆閱盡便是平淡。
對于這些方面,華雄現在看的挺随意。
那披風她願意留着就留着吧,隻要别成親之後,被她夫婿發現也就是了……
……
“呵呵,真有意思,那華蠻子請人做謀士,竟直接将刀架在了别人脖子上。
這般請人做謀士的手段,倒還是第一次遇到。
那什麽賈诩,也是一個無膽之徒,竟就這樣的屈服……”
長安城中一處地方,司隸校尉黃琬,出聲這樣說着,帶着譏諷和不恥。
王允聞言,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一個蠻子,西涼野人,一個是毫不之名,不知禮義廉恥的士人之恥賈诩。
這等人湊到一起,也不知道能夠做出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賊子,之前那般不将我等士人看在眼中,竟真的敢殘害德瑜,就算是開府建衙,也一樣是無正經士人願意爲他所用……”
黃琬聞言,面上笑容更盛一分。
随後想起什麽似的,開始說起華雄救了蔡邕之女,蔡邕親自前往緻謝之事,與劉範被華雄打斷雙腿之事。
“蔡伯喈此人,枉爲大儒,竟沒有半分氣度。
華雄一個西涼蠻子,救了他女兒,他最多派遣下人持着書信,略微備上一些薄禮,前去感謝一番也就是了。
哪裏用得着親自前往?
而且,華雄那厮,還是用那樣不正經的辦法救的人。
說是救人,更像是趁機輕薄。
若是誰敢這樣對待我女兒,我直接就拎着劍将其砍死!
還登門道謝,當真是可笑……”
王允對蔡邕的做法,非常不認同。
如此說完之後,他神色忽然一動。
思索一會兒之後,面上露出喜色。
“蔡伯喈如此行作爲也好,正好可以借此向那華雄發難!
華雄爲董卓手中一柄利刃,需想法将其除去才行。
若是董卓和華雄隻見有隙,那事情可就好做的太多!”
聽到王允如此,黃琬就出聲詢問,王允所想的是什麽辦法。
王允壓低聲音,對黃琬說了起來。
黃琬聞言,點點頭道:“司徒公這計确實可以,可以進行一試。”
說完之後,又開口道:“劉範那裏,也可以想辦法做些文章。
劉範畢竟是劉焉長子,如今被華雄打斷雙腿,可以從他那裏想着辦法。
能夠通過他,将劉焉那個獐頭鼠目的家夥給拉下來最好……”
王允聞言,點點頭,覺得黃琬說的有道理。
二人又在這裏商議一番,将事情定下,然後開始悄然行動……
黃琬自去看望劉範。
而王允,則在第二日,前去見董卓,向董卓彙報錢糧等事情……
“相國,華将軍福份不小,救下了蔡侍中之女。
蔡侍中親自登門感謝,相談甚歡。
蔡侍中爲大儒,有了這一遭之後,華将軍之前與士人之間冰冷的關系,就能緩和許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