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半輪廓明月高懸,撒下一片如水般的月光。
白日裏的清晰景物,此時都變得模糊起來。
多出了一層朦胧的紗。
放眼望去,遠山成爲了墨色的輪廓,近樹影影綽綽。
小河倒影着天空的星輝月光,看起來像是一道發光的玉帶。
遠處山林之中,偶有鳥兒振翅的聲音想起。
像是睡着的時候,忽的要落下樹枝。
又連忙拍打翅膀穩住趔趄的身子。
有狼嚎聲響起,似是在望月而嘯……
忽的,那狼嚎聲戛然而止。
林中栖息的鳥,被驚擾了美夢,發出一些叽叽的叫聲,顯得不安。
夜色之中,大道之上,出現了一條黑線,并有着聲音響起。
這黑線在不斷的放大,所帶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是一支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借着月光趕路的騎兵隊伍。
華雄坐在烏骓馬上,披星戴月前行。
此時是夜晚,雖有月光,視野卻也并不清晰。
一般不會如同白日那般的縱馬而行。
容易遇到危險。
當然,一直縱馬飛馳,坐下戰馬也會受不了。
但一路小跑起來的騎兵,速度還是比隻靠兩條腿趕路快的多。
行軍趕路,最是容易無聊。
同時也非常考驗人的耐力與恒心。
華雄,以及華雄所帶領的西涼鐵騎,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行軍趕路這些,乃是基礎,早就被鍛煉出來了。
此番自汜水關那裏,一路破開殺局之後,隻休息了有限的時間。
剩下的時間,都在高強度的行軍作戰之中。
精銳的西涼鐵騎,就是他這樣做的依仗所在。
若是尋常的軍隊。
這一番的行程下來,不要說是打仗了,僅僅隻是如此高強度的行軍,就能夠将其走崩潰。
更不要說,還保持着戰鬥力了。
許褚坐在戰馬之上,随着華雄一起前行。
整個人隻覺得渾身難受。
許褚勇猛是勇猛,但是之前的時候,卻不曾入過行伍。
不曾這樣長距離,長時間的行過軍。
今日白天,跟着華雄轉戰,稍作歇息之後,又接着連夜行軍。
一開始的時候,倒還不覺得有什麽,心思都在接下來的打仗之上。
可是現在,卻體會到了這長距離,高強度行軍的痛苦之所在。
這簡直就是折磨人!
許褚所帶的十來人,以往基本都是遊俠出身。
就算不是遊俠,也都是争狠鬥勇之輩。
現在也一樣是被這行軍趕路,弄得滿心都是崩潰。
再看看那依舊是默不作聲,一路前行,且在前行的途中,還能夠保持陣型的西涼鐵騎,許褚此時都忍不住的升起敬佩之情。
之前他覺得,華将軍所帶領的大軍之中,除了那武藝強悍到變态的華将軍之外,其餘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雖不曾說,但心中是不怎麽将這些人,看在眼中的。
包括華将軍手下的将領,黑嘴于禁,也一樣是如此。
那是被他活捉過的人。
但是現在,此番的行軍,卻令的許褚,一下子就覺察到了不同。
體會到了自己和這些人之間的差距。
于禁朝着他望過來。
月色朦胧之中,對着他張了張口。
雖沒有什麽聲音發出,且也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但許褚卻能夠感受到,于禁傳遞而來的,看笑話的态度。
并且,也知道這家夥無聲張合的口中,所吐出的什麽。
不是什麽好話。
必然又是‘慫’了這二字。
“黑嘴!”
許褚張口,同樣是無聲的進行回應。
并努力的挺直腰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騎在馬上前行。
他許褚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這些人,自己許褚不僅僅能夠打過他們,在行軍趕路這些事情上,也一樣不輸給他們!
華雄将這些都給收入到眼中,忍不住咧嘴無聲笑笑。
也不理會這兩人在這裏互磕,隻管前行。
隻一個許褚在這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自己若是在接下來,能夠将典韋也給收在身邊,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景象?
左面典韋,右面許褚,自己再組建個虎豹騎,帶着他們去打曹老闆。
這事情,想想就讓人覺得有些期待。
如此想着,華雄就決定,在接下來,事情有了一個初步解決之後,自己要去己吾那裏,好好的尋一尋典韋。
務必要将典韋給拉到自己身邊。
自己乃是十足的正經人,不會與曹賊同流合污。
此時張濟,張繡也和自己算是同一陣營之人。
張濟還活着,張濟的漂亮‘遺孀’,張繡的嬸娘鄒氏,絕對不會與自己這等正直之人扯上什麽關系。
如此倒也不會讓典韋如同曆史上那般,死的不值。
曹老闆飄到失聯,快活的飛起,典韋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也算是爲典韋逆天改命了……
如此想了一陣兒,華雄将這些在心中暫時按下。
接着思索接下來攻打柳洞糧倉的事情。
此時,他已經知道了駐守柳洞糧倉的人是誰——淳于瓊!
經過确認,華雄已經确定,這個淳于瓊,就是在後世,号稱烏巢酒仙的那個淳于瓊。
想着前方糧倉駐守的大将,乃是淳于瓊這個很是有名的人物。
再想想自己此時,乃是和以袁紹爲首的人作戰。
心中忍不住覺得有些怪異。
自己……這算不是提前來到官渡之戰了?
雖如此想着,華雄對于接下來的事情,卻沒有絲毫的輕視。
此時在敵後,孤懸在外,他是真不敢飄。
而且淳于瓊此人,能力應該很是不錯。
不然的話,靈帝活着的時候,組建西園軍,西園八校尉當中,就不會有他了。
接下來,自己帶兵前去,不知道這烏巢酒仙,會有什麽風采……
至于爲何柳洞糧倉,主要是轉運徐州那裏運送而來的糧草,卻是淳于瓊這個,和袁紹比較親近,可以說根本就是袁紹手下之人在這裏駐守。
這裏面所透漏出來的東西,以及背後所蘊含的種種牽扯,華雄也不想去想,懶得去理會。
他隻是前去攻打糧倉。
關東聯軍内部,狗屁倒竈的事情,他才沒有心思關……
……
月下,淳于瓊正在飲酒。
配上一些牛肉,喝的很美。
淳于瓊一開始的時候,對于袁紹給自己安排了這樣一個大後方的任務,心中多有不滿。
覺得隻在後方守着糧倉,顯示不出來自己的本事。
更爲重要的,是不能通過和董卓作戰,撈取到應有的軍功。
打不出名聲。
讓自己這等人物,來駐守糧倉,實在是大材小用。
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前方戰況不斷傳來。
知道了前方的關東聯軍,到底都遭遇到了什麽之後,他一下子就不這樣想了。
态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雖也自視甚高,但也絕對不認爲,自己比死掉的孫堅強上太多……
淳于瓊本身就喜飲酒,此時身處大後方,而且鎮守的還是距離前面戰線最遠的柳洞糧倉。
自覺足夠安全。
在慶幸自己接下這樣一個任務,不必與華雄這等人物,面對面的硬拼的同時,心中也多少有些苦悶。
覺得自己的一身本事,在此時都埋沒了。
所以,此時喝酒喝得就更多了。
尤其是從一開始到現在,還從來不曾出過什麽岔子,不曾因爲飲酒誤過什麽事之後,淳于瓊喝酒喝得就更放心了……
“校尉,要不……還是别喝了,今日已經飲用不少了……”
邊上有下屬,看着淳于瓊,顯得有些猶豫的開口,進行相勸。
喝酒人就這樣,一般是勸不住的。
尤其是喝得後來,有些暈乎乎的時候。
淳于瓊喝酒,喝得正在興頭上。
哪裏肯停下?
“怎麽?怕誤事?
老子喝酒歸喝酒,什麽時候誤過事?
不要說這裏,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就算是真的遇到什麽危險,也能将其輕松化解!
便是華雄那厮,親自前來,我又何懼之有?
老子喝一分酒,就有一分力氣。
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的力氣。
華雄不來便罷,來了正好将其斬殺!
也讓天下之人,知道知道我的本事!”
淳于瓊瞪着眼睛,出聲怒斥。
帶着酒氣的他,顯得分外神勇!
淳于瓊敢這樣說,自然是有他的底氣。
雖屢屢傳來,袁紹等人被華雄戰敗的消息。
被揍的有多麽凄慘。
多少知名的将領被斬。
但淳于瓊覺得,這些都與他無關。
哪怕是前面的袁紹等人,多麽的無能,有這樣多的大軍在,也絕對不可能,會讓董卓那邊的兵馬來到後方。
就算是華雄再勇猛,有這個能力,也絕對不敢這樣做。
因爲一旦如此做了,那就是孤軍在外。
到時候将會有大量兵馬,獵殺他,耗也能夠将其耗死!
退一萬步講,華雄這厮,真的是腦子抽抽了,前方的袁紹等人,也特别無能,真的讓華雄殺到了後面。
想要來破壞糧倉。
那自己也一樣不用擔憂。
畢竟自己這裏足夠遠,前面有好幾個糧倉在那裏扛着。
華雄這厮,絕對不會來到自己這裏!
能夠确信這些事情,那他還有什麽話不敢說?
知道不論如何,華雄都不會來到自己這裏,淳于瓊也是超勇的!
屬官見到勸不住,知道淳于瓊的脾氣,也知道糧倉這裏,确實沒有什麽危險,當下也就不再多言。
淳于瓊喝了一個暢快淋漓。
酩酊大醉。
被人擡回去放到床榻上,進行休息的時候,猶自在口中嘟囔。
要華雄快快過來,他要斬華雄于馬下,顯露他淳于瓊的本事之類……
天色大亮的時候,華雄帶着許褚,以及百十兵卒,打着張郃的旗号,徑直朝着眼前柳洞糧倉而去。
标志性的三尖兩刃刀,已經被他裹了起來。
而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從别的方向而來的張郃,也帶着手下收攏的幾百兵卒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