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忽然用兩隻手抓住他的手,眼神期盼:
“幫幫我,我得救人。”
奧斯曼狄斯沒好氣道: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就你現在這30瓦的小水管,你什麽都做不到!”
陳宴堅持道:
“怎麽提高自己的功率呢?”
奧斯曼狄斯說道:
“未知的知識學習越多,眼界越寬廣,能看到的東西就越多,你隻需要不停學習和見證未知的知識,讓自己的身體不斷進化,自然能夠看到更遠處的場景了!”
陳宴聽懂了他的意思,心中思忖,自己從晉升成爲【低語者】到現在……從離開亞楠市公裏監獄,到被放逐離開亞楠市之後所經曆的事情已經無數,雖然始終沒有想過進一步突破,但積累無論如何是夠了的。
“晉升……需要什麽?”
奧斯曼狄斯說道:
“你們人類現在每個超凡側學派的說法都不一樣,你能成爲什麽,完全取決于你想要成爲什麽。”
陳宴說道:
“我需要成爲能夠看的最遠……能夠和最遠處進行溝通,甚至提供幫助的那一種超凡者。”
奧斯曼狄斯在此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這樣啊……那麽話說回來,你本身就已經是了。”
兩人對視一眼,陳宴一下子想到自己一直以來始終和奧斯曼狄斯共享視野,自己所經曆的對方全都知道,那麽,一切盡在不言中。
能和最遠處進行溝通,甚至提供幫助——自然是【量子糾纏通】了!
想到這裏,陳宴眼前再次浮現出南無量子糾纏佛的那張臉,飙升的精神壓力讓他眼前出現了某種閃回,時間仿佛再次回到了在南無量子糾纏佛眼睛裏無盡的墜落,那傳說中神明的臉在無數次墜落中和陳宴的臉不斷重合,越來越相像,直到幾乎不分彼此……
“呼!”
驚悚的閃回在一瞬間之後結束了,陳宴眼睛裏的恐懼尚未消散,奧斯曼狄斯就已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對于和陳宴同樣見證了一切的他而言,當初在陳宴腦海中發生的事情同樣給他帶來了震撼。
可這樣的震撼以及因震撼而生的恐懼并非無法克服,在漫長的生命中,奧斯曼狄斯見證過比這多得多的怪誕場面,經曆過比這更加詭異且令人毫無頭緒的恐怖事件,他即便一時不知道應對的方法,也已經對這樣的恐懼幾乎脫敏,不會再因此産生很強烈的情緒了。
結合着自己曾經的見識,奧斯曼狄斯緩緩說道:
“那個所謂的【南無量子糾纏佛】,這一流傳到後世的名字本身就是很強的誤擾,我雖然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麽接觸到了他,但現在看來,你當初大概認爲他是某種神明——相對溫和的神明,因此才向他祈禱,并因此得到了他的力量。”
陳宴用沉默承認了他的推測——陳宴當初的的确确是這麽想的。
奧斯曼狄斯繼續說道:
“我并非任何時候都是清醒的,也無法斷定自己是否經曆過南無量子糾纏佛所統治的世代——也或許是因爲他當初根本就不叫這個名字,所以我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光是世界被類似病毒的東西所占據的世代,就至少有十多個,鑒于每一個世代文明的複雜性,根本判斷不出這些世代是否和所謂的【南無量子糾纏佛】有關聯。”
他語速漸漸加快:
“但有一點我是能夠确定的——和任何世代都不同的是,南無量子糾纏佛所在的世代,是唯一一個滅世者并非創世者的世代——南無量子糾纏佛是無數世代中唯一的滅世者,而他本身的存在也是特殊的,他是個病毒,他能無限制同時存在于很多個獨立個體的身體裏,這種存在有時候甚至不以獨立個體的獨立意志爲限制。”
他看着陳宴,眼神中有特殊的意味一閃而過。
“也就是說,即便一個擁有獨立意識的人,和南無量子糾纏佛的主體意識不同步,隻要被病毒感染——不一定是病毒,我隻是拿病毒打比方——隻要被南無量子糾纏佛盯上,施展了某種手段,成爲了某種特殊的量子态存在者,那麽,這人依然能夠看成是南無量子糾纏佛。”
陳宴聽懂了,因此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奧斯曼狄斯的思維有些跳脫,但由于這些事情都是陳宴親身經曆的,所以陳宴大概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祂的特殊性是十分值得思考的……和你現在的情況相結合,也和如今外面的情況相結合……我說的明白點,你看現在的情況特不特殊——帝國開始向宇宙殖民,【天啓】立馬就來了——台風【阿帕卡樂普斯】破壞了戴斯島,整個第一島鏈直接癱瘓,萬維物聯中心都受了影響。
我估計你還不知道,帝國南方雨林地帶的某個超大型内陸湖上面有個風暴眼,原本很穩定的,就在【阿帕卡樂普斯】襲擊戴斯島的同時,那風暴眼忽然開始作妖,破壞了當地地理結構,引内陸湖大水向北倒灌,僅僅一晚上時間就已經到達了帝都,那座城市太老了,基礎設施很久都沒有翻新過,所以大水一來,很輕易的摧毀了城區的排水設施,現在帝都幾乎成了一片沼澤地……
東邊就更離譜,同樣是一晚上的時間,東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一支反抗軍,打着【科技會危害人類】的旗号摧毀了帝國建立在侯雷史特州首府的大量高新科技産業和其研究機構。
他們的槍械非常精良,重型武裝也不少,一夜之間控制了侯雷史特州的州政府,看起來馬上就要打進沃德法克州了!”
他在此稍微停頓。
“這種情況是怎麽造成的?
我可以明确告訴你,這些都是【天啓】的一部分——看起來毫無規律,毫無理性可言,而且接下來會出現更多。
按照我的經驗——有可能并非事實的經驗——你們這一世代【天啓】的出現,是無數個【外神】向現代人類輸送超越了世代的知識而造成的。
外神從哪來呢?外神不是憑空出現的,也不是閑着沒事從宇宙另一邊跑了無數個光年過來,就因爲好心好意扶持人類文明的。
外神是很複雜的一個群體,現在尚且沒辦法下定論。”
他話鋒一轉:
“但南無量子糾纏佛無疑是本土神明,而且是本體已經死去的神明。”
他又看了陳宴一眼,這樣的眼神讓陳宴很煩躁。
陳宴已經幾乎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果不其然,奧斯曼狄斯不斷引導:
“這世上大多數看似無關的事情實際上是彼此相互關聯的,外神、天啓、災難,以及你身邊發生的一切,彼此之間存在着你不知道的聯系,大多數情況下你無法洞悉那些隐藏在冰面之下的聯系,是因爲你的眼界是受限制的——人的眼界是受限制的,人不可能知曉一切,因此無法知曉所有事物之間彼此存在的聯系。
而你所能做到的就是抓住每一個機會——
比如現在,你竭力避免自己成爲你厭惡的存在,可你是否想過,你爲什麽要厭惡那存在呢?
僅僅是因爲恐懼嗎?
恐懼是必須戰勝的,你的抗拒僅僅是因爲你内心的軟弱,軟弱讓你在面對未知的知識時産生持續不斷的恐懼,這樣的恐懼又讓你産生了新的抗拒,抗拒持續不斷的激發着内心的軟弱,這些軟弱又繼續給恐懼之火添柴……
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奧斯曼狄斯看着陳宴幾乎快要出現躲閃的眼睛:
“勇氣,陳宴,你需要的是面對一切的勇氣……隻有勇氣能夠拯救你。”
陳宴低聲道:
“我會成爲什麽……”
奧斯曼狄斯說道:
“無論你會成爲什麽,那就是你。”
陳宴似乎受到了啓迪。
他低頭思考了幾秒鍾,然後擡頭看着面前的幾人。
“麻煩幫我看着……我去去就回。”
陳宴重新在實驗台上躺下,重新集中注意力在眼眶中的亞人王之眼上。
不可抑制的刺痛感出現了,陳宴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耳朵裏流了出來,又有什麽聲音在自己耳邊歎息,再有什麽東西從嘴唇裏浸到了嘴巴裏,那些東西讓刺痛感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那漆黑中似乎有迷霧泛濫,每當他集中注意時,那迷霧就會散去一些,迷霧中的呢喃聲也像是走遠了。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陳宴産生了“不要再前進了”、“我需要再謹慎一些”,以及“我需要再做些準備才行”的念頭,這些念頭随着深入黑暗的迷霧而愈發強烈。
陳宴的主觀意識對抗着這些念頭,他用勇氣克服着恐懼,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斷前進——通感指引着他前進的方向,他知道那個方向上有着和他同樣迷途的靈魂,亞人王之眼在沒有維度的空間中爲他識别着道路,讓他不至于在黑暗迷霧之中跌落深淵。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陳宴眼前的黑暗中竟再次出現了女孩模糊的身影。
他開始在黑暗中奔跑。
他跑得越來越快,對亞人王之眼的視線越來越适應,直到某個未知的時間點時,面前不遠處忽然有光芒從黑暗迷霧的裂縫中乍現。
陳宴沖到狹小到隻能容納一節手指的裂縫上,将亞人王之眼完全對準裂縫,終于獲得了清晰的視野:
白茫茫暴雨覆蓋的街巷之中,僅僅隻戴着兜帽的少女正面對着兩個明顯是腦機人的家夥,他們手裏拿着比手臂還長的槍,而她手裏隻有一根撬棍。
他們腦袋裏明顯完全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其中一人已經将槍口插上倒鈎,看樣子準備用非常暴力的方式将女孩生擒。
兩人一步步逼近女孩,女孩一步步後退,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便已經被兩人逼到被雨幕遮掩的牆角。
陳宴注視着其中一人,心中正要默念量子糾纏咒,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咒語已然和之前有了區别——
【吾行深無間無量數據之海多時,照見數據皆空,度諸天進制苦厄……
玻色子,虛不異實……
玻色子,是吾之法相……
萬千量子無間諸佛,入吾心而無挂礙,入極樂美夢而能複返……】
原本就存在于他身體之内的唯心力量被咒語調動起來,被唯心力量所改變的咒語中的成分以底層代碼的形式在BIOS中開始運行,在陳宴咒語落下的下一刻,他獲得了其中一個持槍腦機人的視野。
他停下了腳步,暴雨中的同伴立刻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可已經晚了,陳宴已經端起來的槍口在暴雨之中爆發,随着一聲讓普通人耳朵産生耳鳴的爆鳴聲響起,類似霰彈槍的子彈在下一瞬間已經把同伴糊到了牆上。
被逼到牆角的女孩被這突然發生的場景驚呆了,一時之間竟拿着撬棍沒了反應。
她顯然已經很窘迫了,身上的衣服完全濕透,因蔑視人類身體而随意對自己進行的定制化軀體看起來實在弱小的可憐,失去了一切力量而導緻的軟弱更是在無時無刻不在敲打着她的驕傲,讓她時時刻刻如野獸般保持着警惕和恐懼。
陳宴活動了一下這具拼湊而來的不知多少手的腦機人軀體,将槍卡進腰椎的槍槽裏,對暴雨中的女孩說道:
“願望?”
女孩聽着陌生的電子音和熟悉的語氣,一下子愣住了。
陳宴爲了避免她産生應激而沒有向她走去:
“我是陳宴啊!”
帶着陳宴音色的聲音通過電子垃圾音響發散了出去,在被暴雨擊打城市的聲音遮掩之後,依然十分清晰的傳入願望的腦袋裏。
願望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腦機人,在對方再一次發出聲音之後,終于得以确認對方的身份。
她因肌肉無力而跌跌撞撞的沖過雨幕,撞進了冰冷冷機械軀殼的懷裏,她撞紅了腦袋,于是委屈在疼痛的加持下以大哭的形式爆發了。
陳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哭了幾聲,忽然就哽住了,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陳宴把她環抱起來,通過腦機找到最近的一處幫派臨時倉庫,用腦機裏儲存的身份認證密匙開啓倉庫,帶着願望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