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款軟件。”
林賽·羅伯特·達爾文的語氣發生了某些變化，這些發生變化的語氣被泛用型鶴駝的傳感器捕捉之後很快和資料庫進行了匹配，并在幾毫秒内被翻譯出了大概的意思——“這件事情我不太想說，但又實在想結交你這個朋友，糾結了很多，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你。”
軍用腦機人的資料庫裏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是出于和敵人交流的需要？還是？
陳宴沒來得及想那麽多，因爲林賽接下來的話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款軟件名叫【清醒夢】，是我曾經一個老師的研究成果，可以捕捉比潛意識更深層次意識的電波，形成可以定制的夢境世界。”
陳宴忍不住打斷道：
“你那個老師，是不是帝都國立大學的教授？研究研究腦電波科技的？（第895章）”
電話那邊的聲音明顯代表着“疑惑”：
“嗯？你認識萊特教授。”
陳宴說道：
“沒有，僅僅是聽說過。”
原來自诩爲【荀況分子】的勞耶教授，他那個教授清醒夢的同事，名字叫“萊特”。
當初（第895章）陳宴使用陳白術留下的青銅劍，在STR-23太空站軍事基地某個出問題的泛用型兀鷹的腦機裏開啓了【荀況分子】，并聯系上了身爲帝國國立大學十三級教授的勞耶·I·達摩克利斯·奈特福德，并從他口中得知他有“一個研究清醒夢的同事”。
陳宴曾經從苗水生口中聽過【清醒夢】這種神奇的“技藝”，所以當勞耶教授再次提起來的時候，陳宴的印象被加深了。
自诩爲【荀況分子】之一的勞耶教授明确說過，他通過“清醒夢”遇到了陳白術，并進行了思想上的深入交流——陳宴對此論述一樣記憶清晰。
“嗯……萊特教授當初編寫出【清醒夢】軟件之後，覺得這東西雖然有用，但屬于‘奇淫技巧’之類，所以隻是當做玩具把玩了一陣子，就扔在一邊了。
我把【清醒夢】軟件拾了起來，對軟件的語句進行了優化，改了一些BUG，加入了常用腦機BIOS的電波接口，并進行了重新封裝。
你可以把現在的軟件看成是【清醒夢2.0版本】。
我改寫的2.0版本和萊特教授的初版不同的是，2.0版本不但可以接收正常人類的腦電波，還可以接收腦機人的模拟電波信号，并創造出能夠容納多個意識在同一時序運行的夢境世界。”
這麽多專業詞彙讓陳宴險些沒有聽懂。
他思索道：
“你的意思是，我和冒牌貨一起進入【清醒夢2.0】建的局域網遊戲房間，讓我們在房間裏決鬥？”
林賽回道：
“差不多，我隻能給出建議。”
林賽在嘗試用陳宴能聽懂的說辭，把那些抽象的概念給具體化：
“我建議你使用【清醒夢2.0】建立一個房間，在房間裏做一些你在現實裏想對他做的事。
在這個房間裏，你并不是主宰，因爲清醒夢僅僅隻是一場清醒的夢境，軟件隻能建立和定制一場夢境，而無法讓你成爲夢境裏的神明。
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現實裏想做的事情，在夢境裏對他做一遍。
好處在于，在模拟出的夢境裏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即便失敗，不會導緻你出現一些嚴重的問題——比如被那個外星人秒殺。”
陳宴打了個哆嗦：
“壞處呢？”
他已經大概想到了壞處。
林賽說道：
“壞處在于，你将面對另外一些嚴重的問題。
進入清醒夢的是真實的意識——是你和冒牌貨的真實意識，這意味着真實意識發生的一切将會産生永久性的、不可逆轉的影響。
如果你們的真實意識在一個特定的場景中決出勝負——你判定了他是假的，或者他判定了自己是真的，無論出現什麽樣的結果，這都會是真實的後果。
也就是說，一旦他赢了——一旦他确定自己是真的，他的意識可能會和那具原本屬于你的肉身徹底兼容——你可能會永遠的失去你的身體！”
林賽再次強調道：
“唯一的好處，陳先生，就是在【清醒夢2.0】裏，你不會被外星人秒殺。”
陳宴說道：
“同樣的，外星人也不會被殺掉。
不但外星人不會被殺掉，我的其他同伴也不會因此受到生命威脅。
一切都成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對決。”
林賽确認道：
“是的。”
陳宴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這樣很好，達爾文先生，這幾乎是最好的結果了。
請務必将軟件授權給我。”
林賽的語氣再次發生了改變，陳宴由此發現他的情緒很豐富，并不是陳宴曾經想象中那樣死闆的人：
“我會把軟件封包和使用說明一起發送給小沃爾夫……無論如何，請務必小心。”
陳宴回應道：
“等我成功之後，咱們一定要見上一面。”
林賽對此不置可否，僅僅說道：
“祝你好運，陳先生。”
挂掉電話，小沃爾夫的郵箱裏已經收到了林賽發來的郵件，他通過自己腦機人身體的無線裝置把郵件裏的軟件和使用說明給陳宴的泛用型鶴駝身軀傳輸過去。
陳宴收到軟件，在眼前隻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彈出窗口中進行操作，将其安裝到腦機的系統中。
6nm芯片很快讀完了使用說明，陳宴大概了解了【清醒夢2.0】的作用，并迅速開始思考：
‘【清醒夢2.0】可以創造完全編纂出的虛假夢境，也能夠創造基于現實世界的夢境。
按照林賽的軟件說明，【清醒夢2.0】模拟出的夢境越接近現實，需要加入的變量就越多，占用的腦機運行内存越大，需要投入的算力越多。
嗯……好像和我當初制作出來的模拟器并沒有什麽特别大的區别。
制造出這軟件的萊特教授也是個厲害的家夥……
我當初做模拟器的時候是有參照藍本的，而且我在穿越之前已經見到過很多類似的模拟器程序了，所以對我來說，創造出這樣的東西并不難。
但對這個世界的土著就不一樣了——萊特教授完成清醒夢這樣的軟件，實質上是在完成【從0到1】的創造新事物的過程，比我當初所做的事情難的多。’
陳宴同時發現，由于獨特的軟件架構和精妙的程序語言，【清醒夢2.0】能夠創造的【真實度】是沒有上限的——
理論上來說，隻要硬件有足夠的運行内存用來支持軟件的運行，隻要處理器有足夠的算力來進行變量的演算，【清醒夢2.0】所創造出的夢境能夠無限趨近于真實世界。
‘真是厲害……’
在陳宴的計劃裏，他想要的環境肯定是越真實更好。
在【清醒夢2.0】的啓發之下，一些尚未成型的淩亂念頭開始在陳宴腦海中被拼湊起來。
他逐漸有了完整的計劃，并通過6nm芯片開始逐漸捋順計劃的先後順序。
他在這樣的思考之中很快得到了一個結論：
要想用最真實的變量模拟出他用來當做武器的夢境，就必須補全他所在環境中所有人的模拟變量數據。
泛用型鶴駝數據庫裏的某些函數能夠根據陳宴的記憶模拟出他身邊大多數人的變量數據，唯獨尼德·羅德迪和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的變量數據十分不準确，陳宴必須讓他們的變量數據變得準确才行。
于是，他将自己視爲“想要求學的陌生腦機人”，向兩人分别打出兩個電話。
在泛用型鶴駝函數加持下的頂級話術中，陳宴在電話裏明白了兩人的确切價值觀，并對兩人對未來的構想有了深入的了解。
他和他們暢談許久，兩人相關的一切數據變量也在談話中被不斷的調試校準，等到電話被挂斷時，關于兩人的模拟變量數據已經十分完善——泛用型鶴駝數據庫裏的函數将兩人的一切特征都推理和演算的足夠完整，已經達到了足以投入使用，進行清醒夢模拟的程度。
陳宴在道别之後，挂掉電話，想了又想，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他的這台腦機人軀體是偷跑出來的，用的是類似“斷網激活”的技術，始終沒有鏈接入帝國互聯網。
一旦聯網，泛用型鶴駝的腦機就會向帝國軍方發送反饋信息，陳宴偷了軍用腦機人的情況就會被軍方得知——這是陳宴完全不能接受的壞情況。
那麽問題來了——他要想使用【清醒夢2.0】軟件去模拟一個足夠真實、無限逼近于現實的夢境世界，不但需要身邊熟人的模拟變量數據，還需要大量現實世界本身的變量和常量數據——這些數據是構成整個清醒夢夢境世界的基石——要想這些數據足夠豐富，就必須從網絡中進行信息獲取。
‘我得想個辦法，讓泛用型鶴駝在聯網之後，不會向軍方服務器發送激活信息——得把指向軍方的反饋程序給徹底删掉才行。’
編程這種東西他幾乎一無所知，必須找個精通編程的人來幫忙才行。
陳宴身邊這樣的人可不少，但陳宴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霍普。
他離開船艙，來到甲闆，站在甲闆邊緣向下看，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暗紅色身影正坐在船下碼頭的高樁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大海的方向，百無聊賴的來回擺着腿。
她跟來了，但沒上船，就那麽等在船下，陳宴并沒有呼喚她，他認爲自己需要給她時間。
兩人對對方的身份心知肚明。
“霍普。”
女人被突如其來的呼喚吓了一跳，她一擡頭，就看到了一塊醜陋的鐵疙瘩正在甲闆上看着她。
陳宴對她說：
“我想請你幫個忙，能邀請你上船嗎？”
女人明顯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很快跟着陳宴來到船樓的中控室。
在陳宴訴說自己的請求之後，她表示這并不困難。
“我有一個問題。”
在拿出筆記本進行操作之前，霍普問他：
“你爲什麽信任我呢？不怕我在你腦機裏開後門嗎？”
陳宴想了想，說道：
“我想了想，你應該不會。”
霍普沒好氣的惡狠狠道：
“你這樣遲早被人害死！”
她明顯不善掩飾内心，所以惡狠狠的語氣聽起來完全就是普通的鬧脾氣。
她嘴上說着，筆記本已經按照林賽之前說的參數（第917章）和陳宴的腦機進行了數據溝通。
她一邊敲擊着代碼，一邊用難以掩飾的緊張語氣說道：
“你……你做這個改造，是要跟他做個了斷嗎？”
陳宴說道：
“你的通感能力很強啊，出生就有的嗎？”
霍普氣呼呼的說：
“你管這個幹什麽！你管……”
她沒說完話，磨了磨牙：
“搞定了，你可以聯網了……你的無線模塊功率太高，要小心使用，不要随便接入任何頻段，會被有心人發現的……機械蜂巢有很多頻段都是被管制的，很危險，會被盯上。”
陳宴點了點頭，說道：
“等我回來，咱們好好聊聊。”
在霍普略顯緊張的注視之下，陳宴閉上雙眼。
泛用型鶴駝數據庫中有關檢索能力的函數開始運行，通過島鏈互聯網的層層篩選，最終鎖定在【陳宴】身上。
‘看到你了。’
……
……
此時此刻。
戴斯島，機械蜂巢，【Z】集團。
在片刻的剛才，辦公室被清理幹淨，新電腦布置完成。
【陳宴】坐在電腦前，如往常一般調用出昨天的智械義體植入公司服務記錄，準備進行檢閱。
忽然，一股異常的電流在鼠标上爆發了。
觸電的一瞬間，陳宴面前一片漆黑，意識驟然斷線。
……
當【陳宴】蘇醒時，隻見面前一片一望無際的蔚藍，高天之上豔陽普照，碼頭之下人聲鼎沸，一片風和日麗景象。
他茫然扭頭，看向身邊的同伴們，腦袋裏浮現出一個念頭：
‘我……我已經來到戴斯島了！’
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阿宴，尼德·羅德迪校長那裏傳來了消息，夜校的招生取得了不小的成功，我們有了第一批學員了！”
【陳宴】迷茫的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迷迷糊糊的問道：
“你……是誰……”
穿着一身灰藍色工人冬裝，擁有完整傑克·巴爾多外表特征的陳宴，對着他笑了：
“沒睡醒呢！我是傑克·巴爾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