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這次受到的阻力比上一次強大的多,這些聲音牽引着他的心神,以至于真言都念不流暢。
‘玻色子,是上帝法相……’
他在極其痛苦中念誦着這詭怪的真言,可這一次,那些真言并沒有變成佛陀們的莊嚴聲音,他也并沒有失去意識而陷入暈厥。
這些真言融彙進入每一個存在于網絡世界中的聲音。
那些聲音來自每一個構築成網絡世界的意志。
他無神的眼睛裏出現了人群的倒影,那是舉着火把站在雪地裏的遊行者們,他們早已疲憊不堪,但依然堅持着行走在雪地之中,朝着北方前進。
除了地面上的遊行者隊伍之外,他還看到了隊伍正在行進街區周圍的别墅,這裏是亞楠市的富人區,别墅大都已經封閉,但依然有些安保力量不夠的房間,被擁有熱武器的遊行者們破門而入。
于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慘劇發生了。
陳宴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場景,可那些場景清晰無比的展現在他面前,如同他就是慘劇中的施暴者——遊行者中的這一部分雜碎用手機把一切拍攝下來,發到了網上。
他們很快被阻止了,而阻止暴力的隻有暴力,遊行的組織者們對他們進行了他們應得的制裁。
在感受痛苦的同時,陳宴意識到,他的意志和現實世界産生了量子糾纏,但這次的量子糾纏和之前完全不同。
‘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不知道,一時之間完全搞不清楚。
他從來都沒搞清楚過這方面的知識。
‘是因爲我不但直視了未知的知識,還觸碰了未知的知識嗎?
所以我……
再次失控了嗎?!’
在強烈的恐懼中,他的視線裏出現了更多的倒影——
趴在亞楠市下城區肮髒水槽裏吃雪的豬、寒風呼嘯堆滿積雪的轉角樓高層、房屋滲水的地下室、成排冒着黑煙的煙囪、伫立在地平線上如同奇迹一般的無數燈塔、遙遠沙漠中亮起光芒的巨大雕像、天空之外巨艦遮掩日光造成的巨大陰影……
意志因過于複雜的視線而發生了扭曲,量子糾纏開啓了不止一個通道,直至此時,他忽然想到,【量子糾纏通】本身是不容易施展出的東西,他之前能夠成功完全是因爲運氣,這一次出現了問題才是正常情況。
痛苦讓一秒鍾變成了如同一生那麽漫長,好在他能夠積蓄失控的阈值足夠高,不至于因如此的失控而徹底瘋狂。
在把一切痛苦都抗下來之後,眼前的視野終于再次發生了變化——
他看到了漫天的雪花,無數個背影,無數張臉,無數人或是簡陋或是華麗的衣物。
他耳邊聽到了無數人的聲音,那些聲音和之前在網絡世界中使用【量子糾纏通】時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聲音裏飽含的情緒——陳宴能夠通過聲音感知到人們細微的情緒,如同在同一時間對每一個人使用了【通感】。
驚惶、憤怒、不安、期待、暴怒、殺念……
各種意味着形勢已經到達極端的負面情緒向他的意志蜂擁而去,一波又一波把他推向精神崩潰的懸崖邊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宴腦袋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他在使用【量子糾纏通】的時候失敗了,失敗導緻了失控的一波爆發,這一波爆發的失控增強了他的能力,使“通感”的力量同時作用于每一個人的身上。
‘失控本身就是力量,會增強超凡者的能力,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不僅僅和失控有關,還和量子糾纏通有關,兩者相互結合,促成了我如今的狀态。’
好在他本身就是掌握着通感能力的超凡者,擁有控制通感所産生的情緒的經驗,在拼命的克制之後,他終于得以在龐大的情緒亂流中幸存。
當意志恢複平靜,他再次睜眼打量眼前的世界:
他的視野變成了人們的視野,他看待事物的角度變成了每個人的角度。
這意味着,【量子糾纏通】在他和每一個人之間建立了量子糾纏通道。
他嘗試移動視野,發現自己的視野被鎖定在特定城區之内——他沒來過亞楠市的這個地方,但從對人們産生的通感中得知,自己的視野範圍大概是“以上城區爲起點,議院爲終點”之間的不規則區域。
‘大概是遊行現在正在波及到的區域。’
他心中逐漸明悟。
‘這一部分區域受到的影響最大,區域内的人們使用互聯網進行事件傳播的意念最爲強烈,上下行的數據流量最大,最容易被接觸到……我剛才在使用量子糾纏通的時候,接觸到的就是這些數據,所以量子糾纏通道才會連接到這一部分人身上。’
‘有可能是我接觸到的數據足夠複雜,下行的數據流裏不止一個人的數據,所以産生的量子分身也是複數的。’
‘那麽,關鍵問題出現了——如今,承載我量子分身的載體是什麽?’
他能夠通過每一個人的視角去觀察這個世界,又和上一次擁有了遊行隊伍中每個人的視野不同,這一次他不但擁有了人們的視野,還能感受到他們每個人内心複雜的情感,就好像作爲他們本身去生活在這個世界,進行着這場遊行。
‘承載我意志的載體,難道是……【人】本身嗎?’
‘我……我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麽?’
……
……
[此時距離陳宴被處刑還有16小時]
在這場會議将要進行到終點時,一個男人沿着紅地毯走進了大廳。
他長相明明隻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眉眼之間的神态中卻飽含經曆世事的滄桑,人們不用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尚且還算年輕的他竟然和在座保守黨黨魁查爾斯有着類似的氣質。
亞楠市議院通常不會允許除了參議員之外的人進入議事廳,聖歌團的大主教是個例外,如今剛剛來到此地的男人是另一個例外。
在看到這人的時候,除了油鹽不進的婓爾·貝薩流士,地位尊崇的大主教,和這人有特殊關系的查爾斯之外,其他人——甚至包括始終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臉色的溫斯頓·丘吉爾在内,都站起身來表示尊重。
“亞當斯先生。”
除了查爾斯之外,其他人都對陳長生的到來感到驚訝。
由于陳長生過于敏感的身份,和此時此刻微妙的時間點,他們聯想到了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