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靜靜的聽着,雖然暫且不知道大威廉爲什麽對他說這些事,但這些信息對他接下來在獄中生存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他能夠通過通感,對大威廉話語的真假進行即時的判斷,這是他十分重要的優勢。
“大保姆原名比格·鮑姆,那個時代的大學生和現在的大學生不太一樣,除了上學,還要混社會,嗯……你可能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亞楠市有多亂,大概就是二三十年前吧,整個亞楠市以及周邊很大地方全是工地,基本不存在治安,所以人們都得有自己的圈子,必須有了圈子,才能報團取暖,保護自己。
甚至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得和同伴結伴同行,這樣經過暗巷的時候才不會被捅刀子。
比格·鮑姆在大學裏犯下兇殺案之前,就已經在自己的大學生社團裏擔任了三年的社長,再加上他貴族的身份,認識的人就很多,願意爲他出力的人也很多,想要得到他幫助的人就更多了。
兇殺案發生之後,他進入監獄,那時候亞楠市監獄還是地牢,但地牢裏也有類似010号牢房這樣的特殊房間,比格·鮑姆那時候的房間裏應有盡有,什麽收音機啊,電報機啊,甚至大學接下來的教材,他都是在不斷學習着的。
那時候的比格·鮑姆相信家人們會很快把他弄出去,這對貴族而言也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事,畢竟監獄就是人家的嘛!”
大威廉話鋒一轉。
“後來,情況就變得有些莫名其妙。
比格·鮑姆放棄了繼續讀書,留在了監獄裏,與此同時,他患上了一種很罕見的白化病,眼睛變成了紅色,整個身體變得蒼白,就像是被福爾馬林浸泡過一樣。
他沒有離開亞楠市公立監獄,而是留在這裏,直到今天。”
大威廉語氣低沉:
“你知道這不正常……任何人都知道這不正常,所以,後來我接觸到他之後,托外面的兄弟打聽了一下關于他家裏的事,才知道其中原因:
比格·鮑姆的父親,斯茅·鮑姆男爵,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他在想辦法給比格·鮑姆減刑的時候,偶然間了解到了監獄内的利益鏈條——減刑需要的錢是以年爲單位進行計算的,減一年多少錢,減十年多少錢,在他們那個小圈子裏,明碼标價。
鮑姆家有錢有人脈,混進了那個小圈子,于是就開始通過比格·鮑姆,做起了二道販子的生意:
比格·鮑姆在監獄裏尋找想要減刑的人,暗示他們能夠拿錢減刑,如果有人肯爲此付出了一部分錢,外面的斯茅·鮑姆就會開始動用關系進行運作,爲付過錢的“客戶”減刑。
你一定明白,這種生意是做不大的,但好在這生意本身很穩——想要減刑的人最怕自己非法的減刑手段被發現,于是必定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守口如瓶,而鮑姆家做生意也很講信用,拿了錢就辦事,所以和自己的客戶之間從未發生過沖突——這是他們的生意能做到今天的原因。
鮑姆家的生意雖然不多,但勝在十分穩健,所以規模在不斷擴大着。
直到後來,比格·鮑姆在監獄裏找到了自己的合夥人。”
在說道“合夥人”三個字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陳宴的錯覺,他感覺不遠處窗戶上的窗簾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窗簾前經過。
他定了定神,回想起來,大威廉剛才并未說謊。
大威廉如同完全沒有發覺周圍的變化一般,繼續訴說着:
“這個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在找到合夥人之後不久,比格·鮑姆就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白化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今年已經将近50歲了,錢早就賺夠了,不知道爲什麽還要呆在監獄裏。”
“我在想,他依然呆在監獄裏,是因爲他的病。”
大威廉的語氣發生了微小的變化,陳宴感受到,他言語之中多了的那點東西,名爲“試探”。
“或許是因爲,監獄裏的某個人,擁有幫他治療疾病的能力,而一旦他離開監獄,失去了治療,就會危及生命。”
他在試探我。
他在用這句話來隐喻“我血液中的菌株對他進行控制”這回事!
可我并未用菌株控制他,也根本不知道我的血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通感告訴了陳宴一切,所以陳宴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大威廉無法從他的眼神和表情中觀察到任何信息。
陳宴從大威廉身上感覺到一絲“失望”,這感覺并非通過超凡力量而來,而隻單單通過情緒。
表面上,大威廉若無其事的繼續說着:
“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對底下的兄弟們還算是比較講義氣的。”
“人情往來,說不上誰虧誰賺,主要是看這人講不講義氣。
但大多數人巴不得完全不認識他,離開監獄之後就斷了聯系,反正他隻是一個無期囚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監獄。”
“監獄裏從來都是這樣,維系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是義氣,但義氣不是每個人都有。”
“這次的那個小子,明顯是個有義氣的愣頭青,他不但有義氣,而且還很足,這種小年輕最可怕了,他們下手沒輕沒重,不知道自己這一手下去會導緻什麽樣的後果。”
“但無論如何,他們對其他人造成了傷害,就要付出代價。”
“我讓兄弟們幫忙把他處理掉了。”
語氣之間輕描淡寫。
“在過去,我和他沒有利益沖突的時候,我們之間的相處尚且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這一次,比格·鮑姆越界了。”
“這是對我的宣戰。”
“如果我不殺那個小子,就會被認爲是軟弱,軟弱在監獄裏是十分可怕的事,一旦被人知道伱是軟弱的,很快就會被所有人欺負。”
“所以,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你需要小心了。”
大威廉交代道:
“之前比格·鮑姆和你牢房的那個石像鬼打了一架,石像鬼原名叫傑森·凱勒,是個狠茬子,背後隐約有卡彭幫的影子,是亞楠市最老牌的白皮幫之一。”
“這場架,是有說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