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保爾金·沃克帶着陳宴來到麻風巷市場的時候,才知道下城區的二手貨市場已經繁榮到難以想象——
巨大如廢墟一般的爛尾樓中,從上到下一共五層,每一層都有一整跑馬場大小,聚集着穿着不同民族各種服飾、操持各種語言的二手攤販。
聽保爾金·沃克說,這些攤販裏有很多是通過各種手段偷渡進入海關的非法移民,初來乍到語言不通,身上的錢又被黑中介榨幹,隻能販賣随身的值錢物件,直到在亞楠市找到工作爲止。
聚集在此地的更多攤販,則是通過各種渠道搞來稀奇古怪貨物的投機販子,沒人知道他們攤位上的貨物從何而來,甚至沒人知道那些貨物究竟是什麽東西。
當陳宴在一處被木質圍欄圍起來的“小房間”裏看到和自己卧室那副一模一樣的礦工裝備後,他沉默了。
這些礦工裝備看起來特别舊,明顯已經用過很長時間了,有些已經破了洞,一看就不能繼續使用,但有些尚且完好,看起來甚至還很新——這些新舊不一的貨物正代表着一切二手貨無法保證質量的特征。
陳宴不用問就知道,這些礦工裝備應該是斯派羅工業内部處理的舊貨,或許這些舊貨本應該被報廢銷毀,但被某些人通過某種渠道運送了出來,賣給二手販子,賺了外快。
也就是說,這個二手販子,很有可能認識斯派羅工業内部的人。
陳宴默默記下這人的特征,說不定以後還要找他。
保爾金·沃克告訴陳宴,這些東西都是黑貨,買的時候是不能問來曆的,不然就是壞了規矩,不但不能完成交易,還要被趕出市場——規矩是此地的二手商人共同維護的,那些規矩代表了他們共同的利益。
陳宴甚至在某個礦工服上看到了模糊的“斯派羅工業”的橡膠标志。
而在看到這标志之後,攤主找了個借口,把他手裏那件帶有标志的礦工服收走了,并保證會爲他接下來的購買打個折扣。
一套裝備包括礦工服、手套、礦工靴、礦工鎬、帶着探照燈的安全帽、防毒面具……
陳宴和保爾金·沃克仔細挑選出尚且看起來還算能用的裝備,但有些東西的質量是無法驗證的,比如安全帽上以蛇吻岩爲能源的探照燈,比如必須在被有毒氣體污染的環境下才能驗證是否生效的防毒面具。
陳宴隻能從外觀上判斷防毒面具裏濾芯的完整。
傑克·巴爾多、保爾金·沃克、韋伯、斯沃姆,4套下礦的裝備,一共才賣兩個先令。
陳宴知道自己賺了,也知道二手販子一定沒虧。
之前買的熱武器和現在這4套裝備,兩個人是背不回去的,好在舊貨市場裏能輕易買到手推車,于是陳宴和保爾金·沃克将買到的物件搬到手推車上,蓋上一層破布,買來二十幾磅被凍爛發臭的爛白菜蓋在上面,推着車回了公寓。
到達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
打電話給斯沃姆過來試裝備,陳宴出去買飯,一群人打仗一樣吃過晚飯,時間已經來到傍晚七點半。
孩子們還沒到家,陳宴擔心他們的安全,于是給願望留了紙條:
《今晚我們去地下礦井了,最晚明天早上回來,幫我照顧一下孩子們。
給你準備了三隻炸雞,都在壁爐左邊。
壁爐右邊是瑪琳娜的夜宵,記得提醒她去吃……但最好不要吓到她,她最近似乎有些敏感。
多謝了!》
他把紙條留在枕頭邊上,回到一樓,和小隊成員交代完礦井下的注意事項,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在傍晚八點。
孩子們沒回來,願望也沒來,但陳宴已經等不及了。
陳宴來到已經幾乎裝修完成的廚房,打開封住地下室的箱子,便看到蝦人喬治·萊博斯特正在底下翹首以盼。
“今晚是好機會,地下風平浪靜,沒有潮汐!”
喬治·萊博斯特原本還挺開心,當看到陳宴背後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開心便僵在了那張蝦臉上。
直到陳宴聚集的小隊成員全部集合在公寓的地下室,蝦人心裏有點崩潰。
“咱們不是說好了隻有你一個人嗎!”
蝦人看着傑克·巴爾多背包裏探出頭的球形通古斯,再次崩潰道:
“怎麽還有老鼠!”
陳宴厚着臉皮轉移了話題:
“今天隻要能安全回來,明天就給你把打氧泵給裝上!”
蝦人勉強接受了這個條件,苦惱的說道:
“伱們這樣會很危險的……地下本來就危險,你們這麽多人……”
陳宴問道:
“我之前坐過你那艘船,五個人完全沒問題啊!”
蝦人痛苦的揪着頭頂的觸須,這舉動導緻他更痛苦了:
“平常湖面上行船是沒問題啊!但咱們是要往地下去的,要經過很多個湍急的下降暗河河道,如果吃水線太低,可能會翻船的!”
陳宴眉頭一皺:
“還有這種事?”
出于安全考慮,如果真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或許就要想别的辦法了。
此時,斯沃姆忽然開口道:
“我很輕的,老頭也很輕,老鼠也很輕,我們幾個合起來不會很重,吃水線不會壓太低。”
話一出口,在場衆人多多少少都有點驚訝。
陳宴說道:“我們先試試吧。”
幾人陸陸續續上了船,并同時發現,斯沃姆和韋伯上船的時候,小船的吃水線幾乎沒有下降——頂多下降了1毫米的樣子。
韋伯的身體發生了菌株化,重量小,這個好理解。
可斯沃姆是怎麽回事?他的身體爲什麽幾乎沒重量?
這涉及到斯沃姆的身份,所以,在詢問他的時候,他始終閉口不談。
陳宴感受着口袋裏能夠導緻斯沃姆休克的小鈴铛,放棄了追問。
随着綁在船頭的繩子被解開,蝦人喬治·萊博斯特劃動船槳,小船向斯派羅工業辦公樓所在的大溶洞方向駛去。
溶洞中的寒風帶來濃郁的水汽,如果不是厚實的礦工服,幾人怕是已經被寒風中的水汽浸濕。
船隻沒有離開分叉水道的區域,而是在水道的某個分支處拐了彎,進入某個陳宴完全不認識的岔路。
也是此時,周圍逐漸變得黑暗起來,船上的人們打開了頭頂的探照燈,他們在上船之前用蝦人那一桶蛇吻岩補充了探照燈的電源,據蝦人所說,如果探照燈不發生磕碰或者破損,至少能夠使用48小時以上。
陳宴感覺不需要用那麽久,他們此行甚至連補給用的食物都沒有帶,本就打算在短時間内完成探索,回到地上。
航行中,蝦人喬治·萊博斯特低聲解釋道:
“咱們這次走的另一條路,可以直接繞過阿爾法扇區,進入貝塔扇區。”
“阿爾法扇區在地面之下50到800米的位置,整個扇區在同一個空間,咱們要想跨越這麽大的距離,就需要經過十幾個非常湍急的下降水道。”
“在進入下降水道之前,我會發出提示,你們到時候務必要壓低身子,匍匐在船底。”
随着深入水道岔路,頭頂的空間越來越狹窄,最高大的斯沃姆必須俯下身子,才能保證自己的腦袋不碰到頭頂的鍾乳石。
船隻下方水流的流速也逐漸加快,陳宴估計現在至少有30碼左右的速度,已經趕上自行車平穩前進時的速度了。
這裏不知多長時間罕無人迹,溶洞區域内就被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占領,陳宴在頭頂上的鍾乳岩之間至少發現了十種不同的蟲子,除了其中三種可以被現代生物學定義之外,其他竟然是陳宴完全沒有在教科書裏看到過的。
他默默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調到錄制模式,開始錄制周遭看到的一切。
大概三分鍾之後,喬治·萊博斯特低聲道:
“第一個下降水道到了!抓緊船身!”
衆人壓低身形,在緊張的等待了幾秒鍾之後,失重感驟然出現。
陳宴看着面前黑黢黢的空洞空間,感受着毫無征兆出現的幾乎會讓普通人失禁的失重感,心中罵道:
媽的!這哪裏是水道?!
這是瀑布啊!
突如其來的失重讓衆人幾乎快要離開船身,陳宴死死抓着船中央的橫梁,可突然發生的失重依然讓他産生了巨大的無力感——他感覺自己快要飛出去了!
好在這過程隻持續了短短的三秒。
三秒鍾後,船隻落在水面之上,濺起大團水花。
“着陸成功!”
喬治·萊博斯特興奮道:
“我們小時候經常來這地方玩!刺激得很!”
船上衆人跌的七葷八素,誰也沒心情跟他廢話。
“距離下一個下降水道還有3分鍾左右的航程……抓緊時間休息!”
喬治·萊博斯特自顧自的說道:
“這樣的垂直下降水道隻有兩條,其他下降水道隻是比較陡而已,不然我也不敢帶你們過來。”
“對了,别往水裏看。”
陳宴最先恢複過來,問道:
“什麽意思?”
喬治·萊博斯特吱吱嗚嗚道:
“老一輩傳下來的說法,好像是說這片水域被【阿柳哥】庇護,【阿柳哥】喜歡我們這些族群,但不喜歡人類,所以,當人類看向水面的時候,祂就會把人拉進水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