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二樓的黑暗甚至比外面更加濃郁,以至于當人影和火光出現在陳宴前方時,已經距離他不到3米的距離。
3米範圍的火光?
剛才老鼠不是說,火藥桶幫的人都分開了嗎?這種聚集光源在一起才能出現的火光又是怎麽回事?他們在老鼠不知道的時候碰頭了?
還是……老鼠在說謊?
也或許……剛才和他對話的,根本不是老鼠!
在他思考的同時,對方幾人也感知到了他和老鼠的火光,紛紛轉過身來,看向他和老鼠。
而在此期間,陳宴終于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不止有萊恩·伽馬,還有麥爾、克裏斯,和……老鼠!
對面也有一個老鼠!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陳宴上了膛的雲雀-300已經頂在了面前老鼠的後腦勺!
“呵呵。”
背對着陳宴的老鼠發出了低沉的竊笑聲。
與此同時,對面的萊恩·伽馬、麥爾和克裏斯,同時揚起嘴角,發出了竊笑聲。
“呵呵。”
草!
它們全都不是人!
一瞬間,陳宴腦袋裏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些“東西”,就是剛才在他第一次來到二樓時,老鼠所提到“生人氣息”的來源!
充斥着整個大腦的恐懼感讓陳宴猛然扣動扳機。
“呯!”
帶着藍色火花的子彈在撞入“老鼠”後腦勺的一瞬間發生了爆炸,火藥爆開了腦殼,《斷罪律法》賦予的能力消減了顱内因未知力量而産生的“生命”。
“老鼠”的腦袋在下一刻爆開了,但他的身體卻若無其事的扭轉,猛然向陳宴撲了過來。
陳宴猝不及防之間猛地後退,卻因爲根本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而腳步不穩,跌倒在地。
好在手中的雲雀-300已經朝“老鼠”的胸膛開了第二槍。
“呯!”
第二發子彈炸開了“老鼠”的胸膛,也讓他前撲的身形一窒。
陳宴抓住這寶貴的時間,扶着地面支撐身體,狼狽爬起,向反方向沖了出去。
身後傳來奔跑産生的腳步聲,那些東西的速度明顯很快,陳宴甚至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感覺到,隻要自己慢上半拍,立刻就會被抓住衣領!
快速奔跑大量消耗着他的體力,如果不是身體因超凡得到了一定強化,他或許早已失去了力氣。
他一邊奔跑,一邊向後開槍,每開一槍,背後就會傳來一聲怪嘯,腳步聲也會立刻邊遠。
直到開到第三槍時,背後奔跑的腳步聲終于消失。
但陳宴不敢停止奔跑,因爲黑暗能夠吞噬聲音,他不知道被黑暗吞噬的腳步聲到底是真正的遠去了,還是隻落後了幾米距離而已。
在黑暗中拼盡全力亡命狂奔了大概五分鍾後,陳宴終于支撐不住,停下腳步。
他癱靠在身邊的書櫃上,在極端的警惕中豎起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
而黑暗似乎就這麽靜谧了下來,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如此安谧,以至于陳宴能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跑了這麽遠,怎麽還沒看到通往一樓的樓梯?’
‘它們知道一個對付不了我,所以将我引到了它們的群體面前!’
‘它們到底是什麽?是【荒蕪】嗎?原來【荒蕪】不隻存在于黑暗中嗎?!’
‘它們已經放棄了追趕嗎?’
‘它們的目的……是什麽?’
陳宴腦袋裏思維混亂,狀态糟糕,而黑暗中的威脅依舊在,而且那威脅的發生必定是突然的——黑暗能夠吞噬聲音,當聲音出現在面前時,危險也就距離自己極近了。
‘我……我還是太過莽撞了,如果利用這些書架……
我……或許可以嘗試和這些書架産生通感,從書架的視野看到前方亮光處到底有什麽。’
‘可如果……如果這些書架裏包含着我所不能承受的【未知知識】呢?那樣的話,或許在産生通感的一瞬間,我就會失控瘋掉。’
‘媽的,想這麽多幹什麽,我現在根本沒有退路,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搏命一試!’
他沉默片刻,脫下手套,内心不斷堅定着一個念頭:
‘我要看到1分鍾之内周邊發生的一切。’
當他的手接觸到書架時,通感産生了,眼前視野驟然黑暗。
‘59…58…’
黑暗深邃又冰冷,陳宴咬牙抵抗着冰冷和恐懼對心神的侵襲,默默的倒數了六十個數,而後視野回轉,腰間煤油提燈微弱的火光竟在一瞬間驅散了一切深寒。
‘可行!’
‘媽的,剛才怎麽沒有想到?’
‘不過,用于實戰,情況要更加複雜,還要看情況。’
‘總之,随機應變。’
陳宴看了一眼身後完全沉寂的黑暗。
‘它們或許還在朝我的方向追趕……我必須保持移動。’
他托着酸麻的雙腿站起身,朝自己來的方向繼續前進。
黑暗中随時會遭遇不可知的事物,陳宴能夠依仗的除了手中的雲雀-300之外,就隻有那虛無缥缈的運氣。
他爲自己鼓勁,同時掐着表,在黑暗中行走了十分鍾之後,依舊沒有看到通往一樓的向下樓梯。
‘這不正常……’
‘二樓……或許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變化。’
‘如果我無法到達一樓,就連這棟宅邸都出不去了,更别說離開荒野。’
‘無論如何……繼續保持移動,隻有保持移動,我才能盡可能多的看到這裏真實的樣子,才能得到更多的機會……’
好在,在完成了晉升之後,他的精神足夠好,即便現在體力有些不支,身體疲憊,也能夠使用這些精神,在黑暗中保持足夠的警惕。
他安慰自己,自己的處境還不算壞,雲雀-300裏面還剩下兩顆子彈,如果運用得當,足以讓他殺掉兩個敵人。
而另一把繳獲來的槍……陳宴十分懷疑,那把槍裏的普通子彈,能否對黑暗中的東西造成傷害?
他有些後悔,但是後悔沒有用處,他隻能在内心記下,要時時刻刻記得把雲雀-300的賦能子彈多帶些放在身上,這樣就不至于下次再遇到突發情況時連子彈都不夠用。
他繼續前進着,直到在書架之間穿行的下一個拐角,他面前毫無征兆的出現了一丁點幾乎微不可查的暗淡火光。
他内心徒然一驚,心念電轉,卸下手套,觸摸身邊書架,腦海裏拼命想道:
‘我要看到剛才從此書架前經過的一切!’
下一刻,他和書架産生了通感,視野驟然黑暗。
壓抑的粘稠黑暗遮蔽了整個視野,黑暗中絕對的靜谧幾乎令人精神崩潰,陳宴第一次發覺,原來直視黑暗本身,也能恐怖到這種地步。
他耐心的等待着,因爲無論通感産生的視野經曆了多久,現實中的時間不過一瞬,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下去。
令人心神崩潰的五十多秒過後,面前的視野中毫無征兆的浮現出一團火光。
火光之中,是麥爾那毫無表情的臉。
沒有任何表情的落單者……是否會是下一個陷阱?
陳宴賭不起!
當麥爾從他“面前”經過後,背影即将消失時,通感時間終止。
陳宴沒有絲毫猶豫,用已經上了膛的雲雀-300對準前方微弱火光上方大概十厘米的位置,扣動扳機。
“呯!”
黑暗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陳宴邁出一步——
殘缺不全的麥爾出現在他面前!
麥爾的胸膛被賦能子彈炸出了一個大洞,跌倒在地的一小半身子已經陷入地闆——他破敗的身軀不足以支撐血肉器官的重量,以至于内裏的一部分已經被地闆“吃掉”,看起來像是半個人都變成了某種肥料。
他在以很緩慢的速度“被吞噬”着。
除此之外的詭異,就是他破損的胸腔裏出現的一本書——那書像是以他的血肉和骨骼爲材料,從他胸腔裏“生長”出來的。
‘怪物傷到這種程度的話,不至于癱成這個樣子……說不定這個麥爾是真的?’
陳宴保持着懷疑的态度,和麥爾保持着距離。
麥爾僅剩的一隻眼睛看到了陳宴,咧了咧嘴,發出幾乎聽不清楚的聲音。
“媽的……”
咦?
好像是個真的……
陳宴快速來到他身邊,一腳踩在他尚且算是完好的那隻手上,使勁一擰。
麥爾發出一聲無力的慘叫,整個手掌變成了類似“泥土”的東西,被陳宴一踩,那手掌竟然直接“融合”進了地闆。
‘傷勢……能夠加快被地闆吃掉的速度。’
陳宴又一腳踹開他的腦袋,看着地闆吃掉了他的小半個腦袋,才放心伸出手,拿出他胸腔裏的書本。
陳宴本以爲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會産生不适,因爲他從不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也沒有用血腥手段折磨過誰,更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對付别人。
可當陳宴決定基于自己的生命安全做這些事的時候,内心竟然沒有對地上的麥爾産生一絲一毫的同情,踹出那兩腳使足了力氣,完全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那書的封面上赫然寫着《噩兆空想錄》一排帝國文字。
這是……
陳宴記得,麥爾第一次訴說關于“泥石海伯爵圖拉贊”的事情時,手裏是沒有這本書的,而且按照當時萊恩·伽馬的調侃,書本裏的内容可能完全是由麥爾本人——由麥爾的超凡能力空想出來的。
麥爾的靈感器官是腦子嗎?還是腦子裏具體的某一部分?
無論如何,現在,這本書真真切切的出現在陳宴面前,被陳宴拿在手裏。
翻開第一頁,竟然還能夠看到上面記載的内容,和其内容所搭配的樣式古怪的插畫。
這本書……是麥爾的能力被荒野的力量轉化而成的規則碎片!
這本書和泥石海伯爵圖拉贊的【生物繪畫】規則碎片完全不同,也許是因爲後者距離現在的時間太過久遠,其本身已經破碎不堪,不足以擁有形态,而隻能以晶體狀碎片而存在着。
陳宴站在麥爾身邊,在短短1分鍾的時間裏看着麥爾死去——“地闆”把他一點一點“吃”了進去,從腳趾到發尖,從肌肉到粘液,一點一點快速“吞咽”。
片刻之後,看着平展的地面,陳宴忽然意識到,或許不是二樓通向一樓的階梯沒有了,而是一樓已經被荒野“吃掉”,不存在了。
他下意識看向手表。
此時距離他們進入荒野的時間,已經過了1個小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