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嘎米正好在後腳進門。
“今天真是糟透了,竟然有人拿着工業鹽酸沖進拉票場地,想要對競選者進行襲擊。”
歐嘎米即便已經經曆過這種場面,依然唏噓不已。
“雖然他沒得手,但鹽酸這種東西威力竟然這麽大嗎?把防護用的鐵闆都蝕穿了!”
陳宴看着他帶回來的食物,說道:
“也許不隻是工業鹽酸?工業區有化工廠,應該可以調配出王水才對, 那是工業鹽酸和工業硝酸的混合物,腐蝕性很強。”
歐嘎米竟然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這樣大威力的東西,竟然是工業的造物,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陳宴咧嘴一笑:“時代變了嘛,沒辦法的事。”
他緊接着說:“等會兒還得麻煩你跟我一起辦個事……恐怕不方便帶刀。”
歐嘎米沒有猶豫:“沒問題的。”
此時,傑克·巴爾多終于把嬰兒哄睡着了,對陳宴小聲說:
“你今天不在家的時候, 有人自稱是什麽米斯卡尼課大學研究院的人, 好像叫什麽科林,要把之前那具殘屍帶走。”
都靈小姐竟然已經通知了科林·弗蘭肯斯坦。
陳宴問道:“給他了嗎?”
傑克·巴爾多點了點頭:“嗯,因爲他給的實在太多了!足足25鎊!還說要你早點去找他,他已經爲你申請好了研究生的身份,随時入學報道都可以。”
陳宴從傑克手中接過沉甸甸的一袋帝國鎊,心道:等下輩子再去報道吧。
他從袋子裏拿出10鎊遞給傑克:“你應得的。”
傑克·巴爾多手裏從沒擁有過這麽多錢,一時間傻了眼,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陳宴看着他的反應,心中很不是滋味,擁有屠龍力量的勇士竟然因爲10鎊錢而陷入激動不可自拔,這件事可真是他媽的糟透了。
“贊美太陽,這可真是一大筆錢!”
陳宴看着傑克·巴爾多小心翼翼把錢收進口袋的時候,歐嘎米已經把買回來的食物分好了盤。
雖然今天的晚餐非常豐盛,但糯米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來報名表的事情着實讓她很頭痛。
瑪琳娜倒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因爲她的奶不是很好,必須補充營養,才能給嬰兒供給充足的奶水。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努力去做的事啊。
陳宴想,無論世界變成了什麽樣子, 每個人都爲了自己的生活而奮鬥着。
公寓外的人們是這樣,公寓裏面的人們也是一樣。
能夠斬斷不死的武者爲了工作而唠唠叨叨,擁有古代知識的學者絞盡腦汁要獲得帝國的中學文憑,能夠屠龍的勇士也整日爲生計而發愁。
人們都在努力生活啊。
——
——
陳宴和歐嘎米來到老鼠巷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7點。
已經到了路燈亮起的時間,但老鼠巷沒有路燈。
雖然沒有路燈,但老鼠巷依然明亮,因爲此地居住的各種民族——
尤其是艾爾人,他們天性樂觀,甚至可以就着一瓶啤酒跳一整晚的舞,這世界上似乎不存在讓他們爲之憂慮的事——
他們會在街道上早已破碎不堪的水泥地面上堆起篝火,篝火什麽時候熄滅,他們什麽時候回家。
至于上班……
陳宴曾經聽說過,大多數來自遙遠地區的新移民并沒有“上班”這個概念,所以他們大多數隻會去做臨時工,上一天工賺一天錢,然後把錢全都買酒喝——在不被餓死的情況下。
老鼠巷裏已經沒有多少老鼠了, 傳說中的那些巨鼠幾乎都成了人們的下酒菜,而就算是這樣, 鼠疫這樣的疾病竟然并沒有大範圍出現,這種離奇的情況讓陳宴十分費解。
老鼠巷隻有一間小酒館,所以生意十分火爆,每天下午下班時間之後,到午夜篝火熄滅之前的這段時間,小酒館裏幾乎一直處于爆滿狀态。
經過幾次擴建,小酒館雖然還挂着個“小”字,但其本身已經頗具規模——在地面之下,小酒館足足有一個整個賽馬場大小。
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歐嘎米會被人認出來嗎?
陳宴看了一眼穿着土黃色舊夾克和帆布牛仔褲的歐嘎米,很快打消了這個顧慮。
能夠斬殺傳說中超凡者的強大武者,總不會看起來像是個普通亞裔打工仔吧!
從人群的夾縫中擠進了小酒館狹窄的破木門,周圍腥臭的空氣開始燥熱起來,這裏雖然沒有暖氣,但大量人群聚集的情況下,人們的體溫足夠把空氣暖熱。
陳宴從人群中穿行而過,隻感覺各種各樣的味道撲鼻而來。
除了亞裔之外的民族大都有濃重的體味,而老鼠巷的居民們連買酒錢都不夠,顯然不會花大價錢去購買昂貴的體香劑,此時此刻酒館之内空氣聚集,各種各樣的氣味沆瀣堆積,讓陳宴幾乎窒息。
陳宴本以爲是自己嗅覺靈敏,可一扭頭,隻見歐嘎米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紫——他也陷入了這樣的崩潰之中。
“哦,宴君,相信我,在這種地方厮混,可比在水底下深潛一整晚要令人崩潰的多。”
陳宴也吐槽道:“是啊,那些味道真是絕了,即便屏住呼吸,也依然會往鼻孔裏鑽呢。”
歐嘎米重重點了點頭,臉色更差了。
除了各種各樣人種的體味之外,小酒館内還混雜着其他的味道。
某些光線照不到的牆角傳來的騷臭味、許多年不刷牙的口臭味、酒淋在衣服上長時間不清晰而留存下來的酒臭味、中央舞池周圍散發的各種荷爾蒙味……
更多的是刺鼻且無處不在的煙草味道。
老鼠巷的居民們當然買不起價格高昂的香煙,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自制卷煙,那些未經過提純的煙草粗糙到能把第一次吸煙的人嗆死,誰知道那些新煙民們是怎麽在第一次吸煙之後活下來的。
陳宴和歐嘎米一前一後穿過缭繞的煙霧,在煤油燈穿透煙霧造成的绮麗色彩中尋覓着哥特琳德的身影。
小酒館靠牆的一邊有着狹長的吧台,有些酒客們喜歡一排排坐在吧台之上,喝到自己變成窮光蛋爲止。
陳宴在此發現了哥特琳德的身影。
他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兩個魯克人灌酒,即便她已經醉醺醺的,表示自己不能再喝,但那兩個頭頂已經沒多少頭發的魯克大叔依然不依不饒,找着蹩腳的借口讓她喝酒。
她略有推辭,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們看着她翻着白眼的樣子,對視一眼,并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神裏的興奮。
艾爾人世世代代作爲牧民而存在,這導緻他們的身材大多很好,面前這個姑娘就更好了,她甚至有着大多艾爾人沒有的漂亮臉蛋。
他們兩個是識貨的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認定,她那張臉蛋是這老鼠巷裏最頂級的貨色。
陳宴看到這場景,不着聲色的問歐嘎米:“她是不是要對付他們兩個?”
歐嘎米看着她,低聲道:“或許比‘對付’更嚴重一些,她不是正常人,也不是正常的超凡者,甚至不是正常的神明眷族。”
歐嘎米的話引起了陳宴的好奇心:“啊,那可真是遺憾,咱們今天要跟她聊事情,沒辦法讓她得手,就沒辦法見識她的能力了。”
陳宴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個魯克人的肩膀:“請讓一讓。”
魯克人前一刻面對哥特琳德的時候還是一張笑臉,轉身面向陳宴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兇相。
“你他媽……”
歐嘎米知道了陳宴的打算,于是歎了口氣:“其實這樣也挺好,簡單直接。”
他一拳砸在其中一人的臉上,又一腳将另一人踹倒在地。
在見識到了他的厲害之後,兩人立刻不作糾纏,狼狽跑開。
陳宴坐到哥特琳德身邊:“喂,清醒一些,我來了。”
哥特琳德趴在髒兮兮的吧台上,紅色的中長發蓋住了臉。
喝醉了?
陳宴皺起眉頭,去撥她的頭發,卻在撥開頭發的一瞬間眼神一花,觸電一般收回了手。
哥特琳德的頭發下面……好像不是腦袋。
陳宴沒看清楚,隻在驚鴻一瞥中感覺到了黝黑粘稠。
像是某種沼澤地中的淤泥。
可當哥特琳德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的臉又完全是正常的樣子。
“多管閑事。”
她明顯很不開心,并把這種不開心挂在了臉上,融在了語氣裏:“跟我說說吧,你都知道點什麽。”
他和她之間的交易開始了。
陳宴決定表示自己的誠意:“園長要建服務器,而且要用人當零件。”
哥特琳德面無表情:“知道的不少嘛,還是說這件事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了?”
陳宴思索道:“按理說,在服務器開啓之前,一切‘零件’都要就位,那麽,隻要能和那些‘零件’取得聯系,就能夠知道這件事。”
哥特琳德打了個酒嗝,但陳宴并沒有聞到酒味,并且,比較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在她身上聞到有體味的存在。
她不但沒有體味,還沒有用體香劑——陳宴從她頭發甩動帶起空氣的刺鼻程度中輕易判斷出了這件事。
“是啊,零件……誰不是零件呢?我們也是這個城市的零件啊……”
哥特琳德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劣質小麥酒一飲而盡。
“那麽,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艾爾人曾經有一位神明,祂沒有真名,隻被尊稱爲【春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