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傲嬌的‘哼’聲出現過後,願望就沒有再發出其他奇怪的聲音。
而是靠在陳宴褲腿上蹭來蹭去,也沒有表現出饑餓的樣子。
陳宴看着它那淡藍中帶着些許金黃的豎瞳,摸了摸它的腦袋,看着它身上的淡黑色斑紋,莫名想起了當初從亞楠港口上岸時自己跑掉了的那隻虎斑貓。
那小東西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陳宴看向願望。
所以,你的一個精神是乖虎寶寶, 另一個是不聽話的小女孩。
白天是乖虎寶寶,晚上是不乖的女孩嗎……
現在看起來,白天的時候,女孩的意識雖然也在,但主導這具小老虎身體的,還是乖虎寶寶。
也或許有别的可能……但現在我也猜不到了。
陳宴指着冰箱裏的骨頭:“昨天是不是有人來拿那些東西喂你了?”
願望搖了搖頭。
陳宴低聲道:“從周六下午餓到現在?”
願望雖然沒有聽懂“周六”的意思,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它聽懂了“餓到現在”的意思。
陳宴也看懂了,這次搖頭意思是“不餓”。
哺乳動物随着年齡的增加, 胃的容量也會逐漸擴張,這一特點在剛剛出生的野生哺乳動物幼崽的身上表現的極爲明顯——
它們的體型增長比人類快得多,像老虎這樣的大型猛獸,其幼崽兩三個月大的時候,雖然還沒出哺乳期,但體型已經和中大型犬類差不多了。
願望大概也是兩個月大,已經達到了陳宴大腿的位置,站起來的時候甚至能嗅到他的下巴。
動物園裏的老虎,總歸是比正常老虎要強上一些。
陳宴看着它現在的個頭,大概估摸着,它現在即便兩三天不吃飯,身體也不會因此陷入非常饑餓的狀态。
“記住咯,晚上去我家吃飯……不要告訴勞倫斯哦。”
願望伸出舌頭,一個勁的點頭。
陳宴看着它那谄媚的樣子,再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渡輪上那隻自己逃掉的虎斑貓——
他每次喂那隻虎斑貓的時候,那貓也是這樣伸着舌頭,一臉谄媚。
就像是某被馴服了的狗。
聰明的野獸,也許都是這樣的吧。
他搖了搖頭,甩掉腦海中虎斑貓的形象, 再次看向願望的時候,隻見那小老虎自己探頭探腦的出了倉庫。
他還沒來得及跟出去,緊挨着倉庫隔壁的位置就傳來“噗嗤”一聲。
這小家夥……
竟然還會自己找地方方便的嗎……
話說回來,貓科動物似乎都挺喜歡幹淨的……
願望也太好養了一些,跟它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生命危險,随便搭個小盒子就能當窩,不用擔心它被其他老虎欺負,也不用擔心意外懷孕,甚至不需要給它鏟屎……
陳宴一時之間對自己作爲飼養員的工作職責産生了懷疑。
我到底是幹嘛來了……
一念之間,願望已經方便完了,回到倉庫,在他腳邊卧了下來。
陳宴沒有理會它,隻是趁着這個機會,站在門邊,把目光再次投向老虎區飼養園區之外的施工隊。
此時此刻,施工隊的隊員們正站在飼養園區的鐵栅欄之外,沿着鐵栅欄外的地面上被挖出一條大概一米深的溝壑, 溝壑内已經鋪設好了管道。
管道中間有一段被截斷,那截斷處剛剛好正對着飼養園區的鐵門。
一條手指粗細的白色網線從管道中延伸出來,在飼養園區鐵門外的地上淩亂的鋪散着。
施工隊的隊員們沒有繼續幹活,看他們的肢體動作,彼此之間像是在進行着激烈的交談。
在陳宴看向他們的下一刻,耳邊的混亂低沉呓語聲開始放大,并逐漸清晰成了可以聽懂的語句。
“老大,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把網線鋪進飼養園區裏?誰敢進去啊!”
原來那段網線是要鋪進飼養園區内部。
“之前代理人不是說了,把網線鋪進老虎區就行了,規則不是在老虎區整個園區生效的嗎?怎麽非得鋪進飼養園區裏面?”
“老大,你這提前沒跟兄弟們說啊,現在突然來這麽一出,兄弟們也不能爲了那一兩個大錢把命搭上,況且,在這種地方出事,指不定什麽死法呢,咱幾個真是玩不起……”
“這個區和其他區不太一樣……是代理人特意交代過的……既然代理人沒腦子,那就一定是董事長交代過的。”
那‘老大’的聲音很平靜。
但在這平靜的聲音之下,其餘四人全都失了聲。
老大繼續說道:
“咱們拿了人家的錢,簽了人家的協議,就是人家的員工,要做的工作有危險,你們簽協議的時候也一定看到了。”
老大看着隊員們表情十分不美好的臉,歎了口氣:
“再說了,不就是根網線嗎!”
一個隊員小聲道:
“那你怎麽不去?”
大家都帶着防護服,聲音聽不真切,那聲音又太小,老大一時間沒聽清楚是誰,惱羞成怒道:“說話不妨大聲點!”
施工隊衆人僵持之際,身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如果不方便,讓我代勞可好?”
是在他們争論時悄然靠近的陳宴。
施工隊的隊員們聽到了這個聲音,如見了鬼一般變了臉色,一個個的緘口不言,仿佛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也不敢擡頭看他。
這樣的變化實在預料不到,他們實在太過緊張,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更悲哀的是,他們之前并沒有被交代過關于【被動物園的員工搭讪了怎麽辦】這種應急措施,隻被告之“千萬不要和動物園裏的任何東西說話”。
陳宴離得近了,才看到這些員工的面部特征各不相同,其中并沒有帝國本土的魯克人,而是些帝國土地上很不常見的音笛人;和陳宴擁有大緻形同的面部特征,但稍有不同的黃皮膚人種;甚至是黑皮膚的格尼羅人。
陳宴下意識想到,他們應當是從海外被招聘至帝國本土的人。
都是高端人才。
陳宴看着他們腳下溝壑中的網線,低聲道:“如果想要我幫忙,你們就必須抓緊時間,畢竟被人發現可不好,對不對?”
陳宴眼看着其中有一人身體顫抖,像是要轉身面朝着他,但被隊友一巴掌排在肩膀上之後,明顯克制住了。
他繼續道:“你們沒聽到我的話,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我隻是在園區邊上發現一條線,順便就給埋進園區裏面的土裏了,誰讓我是個樂于助人的好心人呢?”
他感歎道:“誰會記得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呢?恐怕在今天之後,連風兒都不會記得吧?”
他說完,轉身向倉庫走去。
施工隊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同一時間拿起鏟子,開始把之前挖出來的土填回溝壑——
獨留那段白色的網線在外面。
填完了老虎區溝壑中的土之後,他們若無其事的向下一個區走去。
陳宴看他們走遠了,回到倉庫,對願望說:
“去把那根白線叼回來,小心别把白線外面那層皮蹭破了。”
他耳邊立刻響起錯愕無比的女孩的聲音:
‘卧槽,你……’
這聲音還沒發出一半,願望屁颠屁颠的跑出倉庫門,并在幾秒鍾之後叼着網線回到倉庫之中。
‘陳宴,你是狗嗎?’
陳宴無視了她的叫嚣,摸了摸願望的頭,誇獎了兩聲,并在引來願望一陣的搖尾巴之後,感慨道:“其實精神分裂也挺好的。”
他忽略了女孩罵罵咧咧的聲音,扭頭去倉庫的雜物堆裏找來一把看起來還算鋒利的剪刀,然後拿起網線,沉默兩秒鍾,用還算沉穩的手操作剪刀,将其從中間剪開。
女孩惶恐的聲音響徹耳邊。
‘陳宴!我要被你害死了!’
陳宴皺眉道:“你别說話。”
願望嗷嗷叫了兩聲,像是在替他吼她。
‘蠢虎,你他媽……’
陳宴擦了把汗。
願望這精神分裂夠嚴重的……
網線裏面有四根線,一根綠線,一根紅線,兩根白線。
陳宴完全不懂這些線是幹什麽的,正皺眉使勁回憶穿越之前的記憶時,忽然感覺手心一熱。
他伸出手來,隻見手心處有冰藍色閃光一閃而過。
是妹妹的記憶碎片。
在冰藍色閃光出現過後,他腦袋裏浮現出一段原本不存在的記憶:
【4芯電話線中的每一根都可以連接語音通信系統,一般由其中2根組成回路,另2根做備用。
在組成通路的情況下,可以進行撥号上網。】
原來如此……
陳宴感受着手心溫熱的冰藍色,内心有些複雜。
他知道妹妹被稱爲“數據之靈”,但不知道所謂的“數據”是指哪一方面。
現在看來,“數據之靈”中的數據,其中一部分必定包含着關于網絡的知識。
一旦網線接成,服務器開始運轉,園長就完成了他的計劃——對陳宴來說,這是好事——互聯網的出現,對這個時代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好事。
在這個知識壟斷極端化的年代,貴族們已經開始研究人工智能,但底層民衆卻大多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在這種情況下開啓互聯網,一定能夠促進很大程度上的知識共享,從而開啓民智,達到大範圍啓蒙的效果。
陳宴還記得自己印象中那個互聯網野蠻生長的時代。
那是人類曆史上最富有朝氣,且公平程度最高的時代之一。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世界的互聯網會成爲什麽樣子,全憑園長一個人說了算。
萬一他想搞壟斷呢?
陳宴不敢想象連互聯網的接入權都被壟斷的未來。
所以他看着被剪斷的網線,腦袋裏出現了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念頭。
不如,在園長互聯網裏,用物理手段,開上一個後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