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嘎米已經熟練的把錢挂在嘴邊,而不會感覺到羞恥了。
陳宴認爲,在帝國,這是好事。
他和兩人道了晚安,裝好剩下的10鎊,起身上樓。
時間已經很晚了,陳宴因完成了一次【超越】而榨幹了體力, 又因對自身道德底線的懷疑而身心俱疲。
倒在床上,他把手機放在枕頭底下,腦袋裏飄過一個“爲什麽手機電量這麽耐用”的微弱念頭,連攝像機都沒力氣開,把被子一拉,兩眼一翻, 昏睡過去。
此時此刻, 窗外,等待已久的女孩終于能夠穿過牆壁, 來到他身邊。
安全回來了呢……
她的念頭裏蘊含着高興的情緒。
她來到陳宴床上,翻開被子,看向他的腳。
陳宴腳掌上已經沒有薇迪雅·甘地那隻皮鞋的影子。
她又看了看他的手。
在陳宴的中指上,隻有她能看到的位置,存在有一塊小小的、幾乎接近于透明的女士皮鞋圖案。
她看着這塊皮鞋圖案,幾幅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之中——
第一幅畫面中,陳宴坐在動物園外、公交站台的長椅上,一腳踩進了皮鞋。
第二幅畫面中,煤油提燈柔和的燈光下,在燈光下,陳宴翹着二郎腿,兩隻手扳着皮鞋,滿臉通紅。
第三幅畫面中,陳宴依然雙手抱着皮鞋,雖然閉着眼睛,但臉色已經恢複正常。
她知道,那是因爲陳宴進入了皮鞋裏承載的【鏈接】。
接下來的第四幅畫面裏, 陳宴手中抱着的皮鞋消失了, 歐嘎米和糯米果出現在他身邊——那是他沿着【鏈接】回歸之後的場景。
她伸出手來,用兩根指頭“撚”起了陳宴中指最前端的皮鞋樣式圖案。
在離開陳宴的中指之後,那圖案竟然變成了一張手掌大小的紙片。
紙片之上,一副鮮活的畫面正在如歌劇一般上演着——那是陳宴進入薇迪雅·甘地之後的場景。
從看到薇迪雅·甘地在教會學校辦公室内翻找,到安迪爾教授的突然來訪,再到陳宴接過身體的控制權後去照鏡子……
紙片忠誠的記錄了一切。
雖然這些記錄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用。
女孩加速看完這些畫面之後,将紙片放在自己手心。
片刻之間,紙片毫無違和感的“融入”了她的手。
她看了一眼陳宴,用手扳着他的腦袋,左右仔細打量之後,腦袋裏出現了疑問。
‘意識又不在了。’
她雙手湊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
‘應該是又去到那個嬰兒的身體裏了……’
這一次,她并沒有立刻進入陳宴的腦海。
而是蹲在他身邊,思考着。
‘他腦袋裏似乎存在有一條鏈接……比我制造出的鏈接更加安全,更加隐秘,隻有在入夢之後才能被觸發。
幾乎可以認爲,【入夢】就是觸發那條鏈接的條件。’
她撓了撓頭。
‘這條鏈接的容器, 不是世界記憶碎片,而是别的什麽東西。
是什麽呢?
是陳宴的腦袋嗎?
是的, 但不準确,準确的來說,是他腦袋裏的某種東西。
承載這條鏈接的容器也不是血,因爲陳宴的身體完全是普通人的身體,并沒有摻雜什麽奇奇怪怪的血液。
更不是精神,因爲他的精神是正常的,沒有受到超凡力量的幹擾。
話說回來,他的精神其實還挺弱的,遇見什麽事都容易沖動,情緒還比較不穩定。
唉,這個廢物。’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
‘承載這條鏈接的容器,絕不是靈魂,因爲陳宴的靈魂被他自己燒掉了很多,他的靈魂是不完整的,不可能形成一條如此完整的鏈接。’
‘那麽,承載這條鏈接的容器,到底是什麽呢?
我能夠确定的是,無論承載這條鏈接的容器是什麽,都必定和那個女孩有關。’
她一想到那個想方設法要成爲陳宴妹妹的女孩……那個看似女孩的怪物,實在是令人心悸。
‘那玩意兒必定不是人,也不是正常的超凡者,更不是普遍意義上的神明……猜不到哦,腦殼痛。’
她定了定神。
‘這條鏈接的另一頭在那個嬰兒的腦袋裏,所以他每次【入夢】之後,才進入達瑪琳娜的肚子,以嬰兒的視角看世界。’
‘把鏈接搭在嬰兒腦袋裏的人,必定也是那個女孩。’
‘這麽做有什麽用呢?’
‘不知道,不明白,想不通。’
‘能夠确定的是,陳宴的每一次超越,都能夠加快瑪琳娜肚子裏孩子的大腦發育——那孩子以後一定會很聰明。’
她抹了一把臉,讓自己精神起來,然後鑽進陳宴的被窩。
‘不管了,先過去看看什麽情況。’
——
月亮鍾樓的鍾聲幾乎傳不到距離市中心較爲遙遠的下城區,即便是最爲響亮的午夜12點的鍾聲,也無法對下城區的居民們造成影響。
現在是星期六的晚上,明天就是大多數工廠的休息日,平日裏頗爲辛苦的工人們選擇在這一天徹夜狂歡。
所以,當陳宴再次蘇醒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有大聲的叫罵聲、賭牌所發出的特有亢奮聲、聲嘶力竭的放肆聲、棍棒擊打在身上所發出的沉悶響聲……
而在一切的聲音裏,最爲響亮的,則是身側不遠處,小屋窗戶外傳來的低沉呼喚聲:
“媽媽,媽媽……”
明明是成年人的聲音,卻要夾着嗓子裝出一副小孩子的樣子,這聲音讓陳宴頗爲不适,如果他現在還在自己的身體裏,一定已經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在瑪琳娜的肚子裏“醒”了過來,一扭臉,便看到了窗戶上趴着的三叔。
借着月光,他看到三叔身上的腐壞更加嚴重了。
大片深綠色如創痕一般的東西爬的滿臉都是,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另一隻眼睛則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内的瑪琳娜,不時有膿血從眼眶中流出。
三叔在顫抖。
陳宴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某種沖動——他想要進入這間屋子,想要來到瑪琳娜身邊!
他到底要幹什麽?要瑪琳娜的血嗎?可他爲什麽遲遲不動手呢?
即便拼着自己深度腐壞,也不要去違反【不戰之約】嗎?
可如果自己連命都沒了,遵守【不戰之約】有什麽意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