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着說道:“隻是……按照宴君的描述,薇迪雅·甘地的這一部分記憶,實在太過不堪。
這是很反常的。
宇宙之靈的視野是客觀的,是無感情的,是淩駕于衆生之上的,萬萬不該出現這樣的情況——它挑選了一部分不堪的記憶,并将這段記憶具象化出來。”
糯米果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恕我直言,這樣的做法太過主觀了,太過情感化了,就像是小孩子賭氣時的所作所爲一般,隻是爲了單純的發洩,或是單純的玩鬧。
它把那些不堪的記憶具象化出來, 成爲一隻醜陋的皮鞋,隻是因爲【它開心】。”
“這……實在不像宇宙之靈, 倒像是一個喜愛惡作劇的神明。”
糯米果說到這裏, 啞然失笑:“可我們所見過的一切神明,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呢~”
愛賭氣和玩鬧的宇宙之靈嗎……
陳宴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真是奇葩呢……
糯米果指着皮鞋:
“薇迪雅·甘地來過這個世界,于是她的所作所爲就被宇宙之靈忠誠的記錄下來,成爲世界的記憶碎片。”
“如果簡單一些理解,可以把宇宙之靈看做是【世界爲了記錄自身】而誕生的獨立意志。”
陳宴沉默着想到,這隻皮鞋是願望從老虎區倉庫的雜物堆裏叼出來的,而願望的視野中又全都是各種各樣的世界記憶碎片。
願望是宇宙之靈嗎?
明顯不是的,開塞露這種典型的有機甘油制劑,怎麽會對超越了有機物的生命起作用呢?!
陳宴看着緊緊黏在自己腳上的皮鞋。
願望隻是一隻有着壞心眼的碳基小混蛋白老虎啊!
它白日裏那副乖巧的樣子,就隻是爲了引誘我把這隻鞋帶在身上吧!
陳宴抑郁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不對……願望的腦袋應該沒那麽聰明才對。
陳宴把穿着皮鞋的腳翹到另一隻腿上,指着那皮鞋上的嘴巴:“這玩意兒現在怎麽辦?我已經感覺不到我的前腳掌了。”
事實上,自從發現脫不掉這隻皮鞋開始,一種奇怪的“粘滞和麻醉”感就開始侵蝕着他的腳趾——
從腳趾到腳掌,再到腳心,通勤回家的短短半個小時裏, 皮鞋已經“吞掉”了他的半隻腳掌。
糯米果臉上的嚴肅消失,終于出現的笑容也終于讓陳宴再次意識到,她隻是個還未成年的孩子而已。
“宴君!這可是真正的寶貝!”她問道:“這東西,是從動物園裏找到的?”
陳宴點了點頭:“是的,是在雜物堆裏找到的,我也很驚奇呢。”
糯米果眼中有亮光閃爍:“我們早就聽說拜倫維斯集團在世界範圍内進行着一些高科技的生物實驗,沒想到會有這東西……”
她語氣猶豫:“世界記憶碎片具象化出的事物——比如這隻皮鞋,之所以能被人看到,是因爲看到此物的人擁有靈視,可以看到正常視野之外的東西。”
糯米果很少用這種猶豫的語氣說話。
陳宴敏銳的發覺,糯米果正在嘗試着猜測某個問題的答案。
“所以,其實你看到的這隻皮鞋上,并不是隻有【物質】,還有【精神層面的存在】。”
陳宴沿着她的思路問道:“也就是說,皮鞋本體是【物質】。
而薇迪雅·甘地的那張嘴,則是【精神層面的存在】。”
這次糯米果很肯定的點頭道:“是這樣的。”
陳宴惱羞成怒:“它怎麽會找上我呢?”
難道就因爲我穿上了它?
糯米果思索着,用略爲确定的語氣說道:
“這是原本不該離開世界之靈的一小片世界記憶碎片,由于某些原因,它被抽離了出來, 附在了一隻皮鞋上。
在我們這樣的碳基生命世界裏, 皮鞋是死物, 不具備承載記憶的能力。
所以, 即便它被某個存在強行注入這隻皮鞋,也會很快因沒有合适的宿主,而發生消逝。
如果不尋找新的載體,這片世界記憶碎片就會很快消失……
畢竟,它隻是一段記憶啊。”
她緊接着換回了那種不确定的語氣:
“你感覺這隻皮鞋和你的腳掌開始相互融合,其實也是【精神層面的融合】。
這種【融合】是很危險的,一旦皮鞋完全融合,你就會憑空多出一種【認知】。”
陳宴感受着糯米果的語氣,之前剛剛被她建立起的安全感瞬間蕩然無存:“薇迪雅·甘地本人的認知嗎?”
糯米果臉上浮現出“我真的非常同情你,但是我也沒有很好地對策”的表情:
“是的。
你會發生嚴重的【自我角色混亂】——你會混淆【陳宴】和【薇迪雅·甘地】兩個不同的身份,甚至于同時扮演着這兩個角色——也就是通俗來講的精神分裂!”
陳宴内心大呼卧槽,但好在情緒還算鎮定:“一定有辦法可以避免的!既然這是來自精神層面的融合……我可以用意志控制避免融合的發生!”
糯米果神色複雜:“宴君……”
她并沒有說出後半句話:對于一個連顱内之眼都沒有完全睜開、且一點都沒有接受過意志力訓練的人來說,這實在是一件難以做到的事情啊。
始終不說話的歐嘎米卻在一旁笑了:“宴君,我相信你。”
陳宴艱難的笑了笑,胸腔裏有了一丁點可憐的自信。
糯米果也爲他打氣:“宴君加油!
意志是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如果你能在皮鞋的侵蝕中保持清醒,就能夠完全擁有薇迪雅·甘地的這片世界記憶碎片……到時候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發生!”
陳宴苦笑着:“這就是你說這玩意兒是好東西的原因嗎?”
糯米果誠實的點了點頭。
到底什麽他媽叫驚喜啊!
我現在不想要什麽驚喜!
歐嘎米嚴肅道:“我今日爲你守夜,如果今日失敗,我便是你的介錯人!”
陳宴明顯聽明白了“介錯人”的意思,再次惱羞成怒:“不是……你剛剛不還鼓勵我的嗎!”
歐嘎米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宴君,像個男子漢一樣加油吧!”
糯米果也對他點了點頭,在稍作鼓勵之後,起身離開。
陳宴呆呆的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緩過神來的時候,大半隻腳掌已經失去了知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