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還在重複着那個女青年的話。
“真是長見識了,沒有靈魂的東西也會誕生規則嗎?”
陳宴知道她指的是聖歌團傳教士變成的兔子。
“和我想象中不一樣呢……總之,先安心工作。”
安心工作!
兔子區的到訪者,竟然是一位新同事!
薇薇安怯生生的聲音緊接着出現:“那個人又在看我了,我感覺她發現了什麽,陳先生,我們不能再聊了……”
陳宴低聲道:“明白了, 随時保持聯系。”
他剛說完,就反應過來,薇薇安沒有手機,不能主動聯系他。
如果想要進行溝通,必須是他用手機撥打代表薇薇安的那串代碼才行。
薇薇安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她的聲音裏帶着恐慌:“嗯……陳先生, 你一定要再聯系我啊!”
陳宴剛要開口說話,卻忽然聽到話筒裏傳來一聲尖叫。
“陳先生!她把我抓起來了!”
艹!
陳宴先是吓了一跳,然後反應過來, 立刻安慰道:
“薇薇安别害怕!她是兔子區的飼養員,也許隻是在觀察你現在這具身體的健康狀況!”
話筒裏卻沒有再傳出少女完整的話語。
“救……陳……”
聽着薇薇安斷斷續續的字眼,陳宴驟然意識到,薇薇安和他之間的通話可能被發現了。
片刻之後,話筒中傳來一個女青年的聲音。
“喂?”
那是帶着“肯定”語氣的疑惑聲。
陳宴沒有說話,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腦袋裏充斥着重重無解的疑問: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用什麽樣的能力來截取我和薇薇安的通話的?跟我說話有什麽目的?
陳宴想要思考,但對方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
“嘿,我知道你在聽,别想再聯系上那隻兔子了,我已經攔截了她的信号頻段。”
陳宴立刻意識到,對方應該是用某種電信号設備做到這件事的,比如說……手機!
對方似乎壓抑着興奮,配合上那略顯尖銳的青年女性特有的青澀嗓音,隻讓陳宴腦袋裏浮現出一個形容詞來:
病嬌。
“能接上這隻兔子的頻段……你是月之魔物的壞種吧?”
又是一個把月神稱之爲“月之魔物”的人。
而“壞種”,聽起來是一種對月之眷族冠以侮辱意味的稱呼。
陳宴聽到她這樣稱呼, 心中想,她多半和克勞德·穆恩處于敵對陣營。
電話那頭的聲音愈發亢奮。
“讓我來猜猜誰是你的代理人?懦弱鬼克勞德·穆恩?聖劍路德維希?老不死的格曼?還是……”
這些陌生的名字讓陳宴感覺一陣不适。
亞裔本來就容易搞混淆帝國人那些聽起來饒舌難記的名字, 她這麽連珠炮似的吐出一連串名字來,除了克勞德·穆恩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外,陳宴完全記不下來其他兩個。
“哈!任何一個都不是,對不對!”
那聲音裏的熱切比亞楠市精神病院裏的重度精神分裂病人都要瘋狂。
“我要知道你是誰了!月之魔物手底下參加了機械飛升實驗的就那麽幾個人!我今天下班就要知道你是誰了!”
這……
陳宴聽到這句話之後,徹底消除了剛剛的顧慮。
我并不是什麽月之魔物手底下的人,你如何查到我呢?
話說回來,機械飛升實驗是什麽鬼東西……
說的是手機這個“外置器官”吧。
有個手機就算“機械飛升”了?
鬧着玩呢吧!
咦……我怎麽知道機械飛升是什麽意思……
陳宴沉默了片刻,将這種情況歸功于亞裔對語言的特殊理解方式——“顧名思義”,即看到某個詞語,就會從詞語本身理解其意義。
最關鍵的是,陳宴意識到,克勞德·穆恩很可能知道這個新同事的名字——
一來,月之眷族數量衆多,各行各業無處不在,互相之間通過血源中超凡的【鏈接】進行溝通,本來就是亞楠市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
二來,克勞德·穆恩一直對拜倫維斯動物園表現出很強烈的興趣,他對這麽一個處于敵對陣營的新動物園員工,說不定早已了解清楚了。
陳宴第一次巴不得克勞德·穆恩現在就隐藏在自己的影子裏, 這樣他就能詢問電話那邊的家夥是誰了。
陳宴由于過分謹慎而一言不發,電話那邊的女人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反而焦躁抓狂起來。
“懦夫!爲什麽不說話!我要沿着手機信号找到你了!啊啊啊!”
陳宴默默的冷笑,也不發出聲音,聽着女人接連不斷的嘲諷和咒罵聲,手腳麻溜的下了一樓。
蹑手蹑腳來到廚房,把話筒裏正在傳出越來越肮髒咒罵聲的手機放在餐桌上,倒扣上盛放面包的鐵盆,拿來盛湯用的鐵飯勺,對着鐵盆就是一頓猛敲!
咣咣咣咣!
敲了足足有十秒鍾,陳宴移開鐵盆,看到通話界面已經消失了——對方已經停止了通訊。
哈哈!
陳宴開心的合不攏嘴。
收起手機,坐在餐桌旁,陳宴想到了一些事。
他這麽戲弄那個瘋女人,薇薇安一定會被那個瘋女人盯上。
下次再想和薇薇安通話,怕是就不容易了。
甚至,那個瘋女人可能會把這件事告訴勞倫斯——這才是糟心事,勞倫斯萬一從薇薇安身上查出什麽來,陳宴就會受到牽扯。
那個該死的瘋女人是個隐患,但陳宴并不害怕,他也能夠正面回應勞倫斯的質疑:關于如何解釋自己得到薇薇安的信号代碼這件事——
我帶着手機,進了動物園,哼着小曲兒賞着雪,突然就收到一條未知短信!
我哪知道這是薇薇安的信号代碼,就是因爲好奇而随便打了個電話而已啊!
甚至在極端情況下,他可以把自己和墨格溫一家的牽連說出來——這并不是什麽完全不可以告訴他人的秘密。
其實陳宴以前仔細想過,他和動物園夜晚那個隻剩一顆腦袋的強尼·墨格溫之間對話,發生在公共電話亭裏,勞倫斯應該是能聽到的。
既然勞倫斯知道自己和強尼·墨格溫之間的關系,也知道強尼·墨格溫是個不死人,更知道【不死人遺囑】是什麽樣的規則——
陳宴就可以很自然的把【和薇薇安産生聯系】這件事情,過渡到完成強尼·墨格溫的【不死人遺囑】上——
父親在錄像帶裏留下遺囑,想委托遺産繼承者照顧自己的女兒,這些是很過分的事情嗎?
想必勞倫斯也一定會理解的吧。
陳宴再次在腦袋裏過了一遍這真假摻半的解釋,覺的沒什麽大問題,于是放心的離開公寓,準備去買炸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