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内竟然是糯米果……她在做飯嗎?
可是食材從哪來的呢?
陳宴意識到,食材可能是歐嘎米帶回來的——那家夥終于回來了嗎?
他一個身上半個鋼镚都沒有的櫻國忍者,在哪“買來”的菜啊!
陳宴忍着饑餓,強行打起精神,讓自己盡量表現的自然一些:“是我啊,你在做飯嗎?”
他一邊說話,一邊踏入廚房。
沃克街33号公寓的廚房有些年頭了, 壁爐裏的磚頭已經被煙熏得烏黑,竈台……
姑且稱之爲竈台的地方,本是一座用來烤面包的土胚爐,經過上一任房東改造過之後,土胚爐被拆掉,變成了當做案闆之用的竈台。
帝國人并沒有類似亞裔文化中“炒菜”之類的概念,他們大多習慣吃烤面包、各種各樣的醬料和蔬菜——相對于下城區的窮苦人家來講, 這簡直是天賜的美味了。
而現在,糯米果正站在一隻客廳搬來的小凳子上,穿着上任房東留下的寬大的灰圍裙,在竈台前忙碌着。
“飯食馬上就好啦!”
廚房中用來照明的是一根不知從哪找來的蠟燭,再加上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視線并不昏暗。
陳宴提着煤油提燈進入廚房之後,視野更好了起來。
“你在做什麽?”
借着更好的燈光,陳宴看到竈台上擺着一隻已經被切開的鳕魚。
鳕魚……
陳宴狠狠咽了口唾沫。
這可是稀罕玩意兒。
鳕魚的肉質鮮美,最關鍵是沒有刺,而且即便是煮熟之後,也可以保持肉質細膩……
陳宴曾經在來帝國的渡輪上吃到過一次,直到現在還記得鳕魚的美味。
可糯米果明顯沒有煮鳕魚——即便她想煮,公寓裏也沒有蜂窩煤用以給鍋點火加熱。
鳕魚被切成了規則的長方形魚片,整整齊齊排列在木質的、已經處理幹淨的砧闆上。
“帝國的資源,比家鄉的豐富很多呢。”
糯米果明顯沒有處理過鳕魚這樣的東西,她的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手上也似乎受了傷。
好在隻是破皮,沒有流血。
陳宴聽着她的話,若有所思的問:
“糯米果在家鄉的時候, 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嗎?”
糯米果搖了搖頭, 用低沉的、輕柔的話語開口道:
“沒有呢,家鄉能吃的東西很少,能吃飽肚子就已經是不容易了。”
陳宴撓了撓頭。
對平民來說,哪裏都不好生活啊。
他接着問道:
“糯米果喜歡吃什麽東西呢?”
糯米果擡起頭,認真想了想,用開心的語氣說出一個名字來。
“柿子。”
陳宴愕然。
“柿……柿子?”
糯米果低下頭去,眉宇間浮現出追憶的神色。
陳宴看不到她的神色,還以爲那并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立刻就閉上了嘴,不再多問。
很快,“咚咚……”的腳步聲從樓上響起。
陳宴能聽出那腳步聲不快,且比較淩亂,像是很困乏的人下樓時的腳步聲。
片刻之後,歐嘎米的身影出現在樓道口。
他背上已沒了那兩把吓人的武士刀,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神色疲憊,走路搖搖晃晃。
“啊, 是房東大人,您回來了。”
歐嘎米來到陳宴身邊, 彎腰微躬。
陳宴聽他開口說話,一下子愣住了。
歐嘎米不是隻會櫻國人的語言嗎?
怎麽才兩天過去,就會用陳宴所屬族群的語言打招呼了?
糯米果解答了他的疑惑。
“房東大人,歐嘎米有特殊的語言天賦呢。”
陳宴心裏碎碎念:這也太特殊了吧……完全說不通啊……你直說他是擁有語言天賦的超凡者,或許更能讓我接受呢……
歐嘎米明顯看出陳宴不信,竟然用帝國人平常開玩笑的語氣,開了一個經典的帝國式玩笑:
“房東大人,我今天回來的時候,聽到某個劇院裏傳來的、演員們模仿鳥獸發出的聲音。
沒什麽人比歌劇院裏的演員更擅長口技了,對嗎?”
這!
這是帝國人的經典玩笑話——一語雙關:
即說明了演員們的口技好,又說明了演員們的“口技”好!
驚了!
他是真的懂!
陳宴一時之間有點接受不了。
他花了足足半年時間,帝國語才勉強入門。
在某些特殊語境下,他依然聽不出帝國人的意思。
而歐嘎米,這個看似粗魯的忍者,兩天前連陳宴族群話都不會講的木讷中年人,僅用了短短兩天時間,不僅掌握了帝國語,甚至還熟練的開起了帝國笑話!
陳宴無話可說。
爲了轉移尴尬,他隻能按照櫻國人的禮儀,學着歐嘎米的模樣,彎了彎腰,并客套道:
“今天過得怎麽樣?”
歐嘎米歎了口氣,語氣裏帶着抱怨:
“糟透了,房東大人,帝國人似乎都不喜歡講道理,總是喜歡跟人發生沖突。”
陳宴對此深有體會。
他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呢,和亞裔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們的性格大多比較……自我。”
歐嘎米一臉難受的樣子:
“是啊,他們不僅自我,而且難以想象的自大!明明可以商量的事情,他們非要起沖突!”
陳宴想起自己今天的經曆,歎了口氣:
“誰說不是呢,他們但凡有那麽一丁點展示武力的機會,恨不得把槍口頂在你腦門上,就是爲了讓你知道他們的厲害。”
歐嘎米很憤慨的樣子:
“我這兩天在外面,就碰到了這麽一群帝國人,他們蠻不講理,一言不合就要拿槍指着人,這哪是講道理的态度?”
聽他這麽說,陳宴忽然想起來,歐嘎米來沃克街33号的第一天晚上,就因爲警員拿槍指着他,而殺了兩名警員。
他不會……又殺人了吧?!
陳宴試探着說道:“唉,總不能把他們全殺了,帝國人那麽多,什麽時候殺得完呢?”
歐嘎米聽了這話,眼神複雜,竟歎了口氣。
“房東大人啊。”
他的語氣變得很悠長。
“這個世界,或許和你想象中不大一樣。”
他剛說一句話,就被糯米果打斷了。
“壽司做好啦!”
糯米果端着砧闆,放在廚房旁邊的餐桌上——帝國的廚房和餐桌是同一間屋子。
歐嘎米知道糯米果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便歎了口氣,爲剛才的話做了總結:
“總之,有我在,貴宅的安全完全不用擔心!”
陳宴隻笑了笑。
他在心裏回應了歐嘎米的話:
相信我,我完全知道你口中的“不一樣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