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穆恩話中的調侃和鄙視差點讓格林家的小夥子把牙齒咬碎了。
“就此打住!”
陳宴對着小夥子比了個休止符。
小夥子盯着他看了兩眼,冷哼一聲,消減了電弧,放下手中的短棍。
“月之魔物最擅長蠱惑人心,你可以勉強相信他講的故事,但絕不可以相信他這個人。”
地面上的克勞德·穆恩立刻表示抗議。
陳宴意識到小夥子換了個說法。
魔物……他說月之眷族,是月之魔物。
結合着之前的那些說法,陳宴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小夥子沒有理會克勞德·穆恩的抗議,鄭重其事的對陳宴開口說:
“鑒于你是拜倫維斯的人,我們日後一定會産生交集,那麽,我認爲我們需要重新的、鄭重的、正式認識一下。”
他伸出手來:
“我是第229代格林,傳承【偉大者】【巫師獵人】【格林】之稱,冠我以【格林】之名。”
陳宴從他的話中明白,“格林”既是姓,又是名——格林,即爲小夥子的名字。
與此同時,陳宴意識到,自己《拜倫維斯員工》的身份,對于超凡者們來說,似乎擁有更加重要的意義。
所以他走上前去,和格林握手。
松開手後,格林恢複了陳宴剛進到店裏之後的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我家賣的阿司匹林可是一頂一的正牌貨,摻雜了魔豚鼠凝膠,力道大的很,藥效是正牌阿司匹林的三倍,一片頂三片用!可不是什麽假貨!”
陳宴尴尬的笑了笑:“我先回了,格林先生。”
格林對他擺了擺手:“無論如何,請和月之魔物保持距離。”
陳宴把剛買來的阿司匹林裝進口袋裏,向他揮手道别。
出了藥店,高街東大街上散亂的霓虹燈光立刻讓地面上的克勞德·穆恩掩去了蹤迹。
‘你還在,對吧?’陳宴嘗試着向自己若隐若現的影子發出意念。
‘是的,我還在,并代表月之眷族,向你表示善意。’克勞德·穆恩的反應快極了。
‘最後一個問題,回答完了之後,我将會告訴你薇薇安的下落。’
‘請問!’
‘【不戰之約】是什麽?’
‘【不戰之約】,是亞楠市内超凡者們之間的《和平條約》。
是神明們的眷族、聖歌團、不死人、亞人、獵人……以及一切存在于黑暗中的超凡生物,在很多年前,血疫結束之後,做的一個和平條約。
條約規定,超凡者之間的争鬥,不能涉及凡人。’
‘如果涉及到凡人呢?’
‘如果超凡者之間的争鬥被凡人發現,
通常情況下會讓凡人喝下一種由公羊下體制成,名叫【失魂水】的藥物,
【失魂水】可以讓凡人忘卻半天内的記憶。’
‘原來如此……’
‘由于某些超凡者的特殊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所以【不戰之約】在很多年前得到了拓展:
在凡人在場時,杜絕任何争鬥。
【不戰之約】是對凡人的保護,也是對超凡者的保護。
因爲超凡者需要生存在人類社會中,因爲超凡者也有家人。
而超凡者的家人,大多數并非超凡者。’
‘如果違反【不戰之約】呢?’
‘違反【不戰之約】,暴露自己身爲超凡者的事實,将會被自己所屬的勢力除名,并遭到本勢力的清理。’
‘大義滅親的意思。’
‘是亞裔的諺語嗎?大概是這個意思呢。’
‘我可以理解爲,因爲我在場,所以你和格林沒有打起來。’
‘是的……但實際上,從嚴格的意義來講,你并不算是凡人……但也不算是超凡者。’
‘拜倫維斯的員工不是凡人嗎?還是說?’
‘這是另一個問題了,陳先生,該你回答我了。’
‘咦!這麽快就知道了我的名字!是通過同眷族血源之間的【鏈接】嗎?’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沃克街33号的陳先生。’
‘别他媽查我……’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對嗎?剛搬來亞楠市一個月零三天、專業是動物醫學、準備參加拜金沃斯學院入學考試、但窮到幾乎已經快要沒錢喝薄荷糊糊的陳宴先生?’
‘薇薇安死在了動物園裏。’
‘……她走的安詳嗎?’
‘她死的慘極了,腐壞在她身上徹底爆發了,她變成了水母一樣的怪物。’
‘……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
‘你想知道她身上腐壞爆發時的樣子嗎?’
‘你真卑鄙,陳宴先生,人的死亡是悲傷的,這不是一件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情。’
‘去你媽的。’
陳宴正走着,忽然感覺身上一暖。
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陰冷感覺消失了。
這代表克勞德·穆恩已經離開了他的影子。
‘陳宴先生,再會了,我們會再見面的。
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你不要成爲超凡者。’
陳宴明白他的意思。
【不戰之約】約束的是超凡者對凡人的攻擊,如果陳宴成爲了超凡者,克勞德·穆恩就會對他無所顧忌。
他沒有告訴克勞德·穆恩的事情是,薇薇安的父親,那個在生命最後隻剩一個腦袋,但依舊擔心着女兒的男人,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交代出的信息:
【我的不記名保險櫃在沃克街189号,火藥桶幫的一個小舵口裏,編号5371,密碼710309。】
陳宴當時特意記下了男人所說的數字,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
男人會留下什麽?是一筆财産,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陳宴今天已經沒有精力了,連腿都快要提不動,怎麽也沒力氣去探索薇薇安老爹的不記名保險櫃。
從昨天晚上回家之後開始,先是傑洛特·西夫在公寓中的死亡,然後再和克萊恩·賈斯特斯扯皮,最後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等待歐嘎米和糯米果一晚上——
一系列的事情處理完,到了今天早上,又急急忙忙去上班,就遇到了一系列詭異的糟心事。
今天白天爲那隻傻裏傻氣的小白老虎忙裏忙外,一時半刻都不能休息。
到了晚上,買個藥,又碰到格林和克勞德·穆恩兩個奇葩……
現在這個點,陳宴已經精疲力竭。
如果不是因爲要省錢,他絕對會在高街東大街找個旅館住下。
陳宴堅信,如果在這裏住旅館,自己今晚的酣睡絕不會被徹夜不眠的大學生情侶們吵醒。
可關鍵是沒錢住店。
沒錢!
陳宴癟起嘴,委屈的看了一眼手表。
時間已經來到晚上7點35。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陳宴走了兩步,便看到,街邊正好是薇薇安家已經成爲廢墟的玩具店。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沉默片刻,來到玩具店隔壁的畫室門口。
畫室旁的小巷子裏,他發現了如垃圾一般被推倒在地的一車花。
想來是因爲畫室的主人認爲死人的東西不吉利,所以才把這車花丢棄。
他蹲下身,撿起幾朵還算完好的花,用一枝花的枝将幾多花捆起來,做成一支花束。
他站起身,來到隔離帶一側,将花束放在廢墟旁邊,低聲說:
“薇薇安,生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