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之所以能夠進入帝國海關,并在亞楠市的沃克街買下一棟公寓,依靠的是一個東西:
《雇主簽證》
但凡進入帝國海關,都需要帝國官方發放的簽證。
工作簽證,旅遊簽證,留學簽證,雇主簽證……
陳宴的雇主簽證,需要帝國内的公司将其雇傭,簽證才能生效。
簽證在生效期内,他才能留在帝國的國土上。
如果丢掉工作,簽證便會很快失效。
簽證失效後,他如果不離開帝國,很快就會成爲黑戶。
亞裔黑戶太多太多了。
他們黑在帝國,享受不到任何帝國福利,
住在地下室、馬棚和女支院裏,
拿着正常帝國人五分之一的工資,
過着連黑面包都吃不起的生活。
陳宴想起那些人,又看了一眼被劃花了的入職通知書。
《上班之前,請在距離上班時間XX分鍾之内進入園區。》
嗯……
如果上班第一天就遲到的話……
會不會被立刻開除?
“艹!”
他罵出聲來,内心沮喪,之前的恐懼全都抛在了腦後。
入職通知書被劃花了,偏偏他還沒有任何補救措施。
《如果無法在上班時間XX分鍾之内進入園區,請第一時間用動物園官方發放的手機,和XXX(模糊不清)聯系》
“這讓我和誰聯系去!”
陳宴渾身無力,眼神發直,倒在床上,生無可戀,早把之前的恐懼忘的一幹二淨。
他回想起第三張紙條上的話。
【蹲下身去,向東北方看,有驚喜。】
“這他媽叫驚喜?”
他回憶起自己爲了得到這份工作,而做出的那些努力。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乘坐蒸汽公車,忍着帝國人那股獨特的體味,去市中心和口語老師對練一整天。
爲了省錢,每天中午隻吃薄荷糊糊,這麽些天下來幾乎忘了豬肉的味道。
每天晚上回來複***國動物醫學》到淩晨兩點,除了睡覺之外,沒有任何休息時間。
……
而現在,那個兇手隻花了或許半分鍾不到的時間,就把他的所有努力毀掉了!
他雙眼充血,再次看向手中紙條。
【蹲下身去,向東北方看,有驚喜。】
他再也忍受不住,向周圍低聲吼道:
“你他媽給我翻譯翻譯!什麽他媽叫驚喜?!”
話音落下之後,隔壁很快傳來一陣唾罵聲,那是深夜被他吵醒的鄰居們。
住在沃克街的大都是工人和小商販,他們忙碌了一整天,或許晚上12點才收攤回家,這時正是酣睡的時候。
被一嗓子吵醒,誰也不會有好脾氣。
陳宴自知理虧,被罵了也不敢還嘴,
吸溜了一下被凍出來的鼻涕,捧着被弄髒的入職通知書,欲哭無淚。
忽然,
背後不遠處忽然傳出一聲輕笑。
那輕笑中分明帶着譏諷和陰謀得逞的暢快!
是兇手!
憤怒給了陳宴巨大的力量,他在輕笑聲響起的瞬間抓起桌子上的鋼筆,霍然轉身,向輕笑發出的位置猛地撲了過去!
輕笑聲戛然而止,
緊接着,昏暗的夜色之下,床的另一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兇手速度太快,陳宴抓不住他,隻來得及向他丢出手中的鋼筆。
“嗯……”
一聲被克制的痛呼聲響起,陳宴知道自己得手了!
白影裹挾着窗簾沖向窗戶,輕而易舉的撞破了窗戶上的玻璃,從三樓跳了下去!
陳宴屏息凝神,三步來到窗前。
眼前鄰居房頂上已經被積雪覆蓋,昏暗的月光之下,厚厚一層積雪上沒有半個腳印。
更遠處的屋脊和煙囪,則被不知何時下起的漫天大雪遮擋了形狀,成爲了視野盡頭的連綿黑影。
難道兇手從三樓跳下去了?
陳宴低下頭去,卻沒能在狹窄的暗巷中看到任何可疑的影子。
眼神順着暗巷出了巷口,來到大街上。
可大街上也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了。
明滅不斷的路燈讓這段街道沒有安全感,沒人會在這個時間行走在街道上,即便是帝國土著也一樣。
兇手逃了,
逃得無影無蹤。
“艹!”
陳宴轉身來到書桌旁,拿起電話,撥通了社區警務處的報警電話。
“您好,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電話那邊傳來溫和而友善的聲音。
“這裏是沃克街33号。”
陳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
除了報警之外,他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法了。
“兇手剛才行兇未果,從窗戶裏逃出去了,恐怕會造成更大的治安問題,你們能出動警員追捕逃犯嗎?”
電話那邊聽出了他獨特的亞裔口音。
所以溫和而友善的聲音沒有了。
“我們已經下班了。”
那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嫌棄和警告。
“請不要在晚上10點之後打電話,我們沒辦法出警。”
不能出警,你接什麽電話!
陳宴被電話那頭的聲音拉高了血壓,但他并沒有沒什麽辦法,
針對亞裔的歧視無處不在,沃克街社區警務處這反應還算好的,沒有給他下套。
如果是有些反亞裔傾向明顯的社區,說不定就要把髒水往他身上潑了。
陳宴從激怒中反應過來這些事的時候,電話那邊出現了短暫的、細小的交談聲。
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
“宴先生。”
陳宴能從這聲音裏聽出被克制住的疲憊,所以他放棄了糾正他。
“我是克萊恩·賈斯特斯,你說你看到兇手了?”
是認真的語氣。
陳宴也用很認真的語氣回答他:
“是的,在你離開之後,兇手依然在我公寓裏。”
“請接着說。”
“兇手似乎精神有些問題,他留下了三張紙條,分别寫着三個要求,
我當時想,如果我做不到這些要求,他或許會對我下手。”
“這很離譜。”
“我知道很離譜!可傑洛特·西夫的死就很離譜,不是嗎?
他死于心髒衰竭,是被吓死的——這說明兇手一定有特殊的殺人手段——能把人吓死的殺人手段!”
“聽起來有些合理。”
“我用鋼筆傷到了他,可是他毀了我的入職通知書!”
“宴先生,如果你想讓我們爲你的入職問題買單,請你現在就放棄這個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