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小時後。
時間來到晚上11點半。
天上下起了小雪。
由于夜色太深,行人稀少的原因,
雪剛下起來不過幾分鍾的功夫,沃克街的街道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積雪。
沃克街33号公寓大門前,
警燈閃爍。
鄰居們被警燈吸引了目光,站在各自房間的黑暗中,
注視着公寓門前發生的一切。
“死者名爲傑洛特·西夫,22歲,無業遊民,曾因盜竊而入獄三次,是慣犯。”
身材高大的警員,注視着站在公寓前的黃皮膚年輕人,
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倪端來。
可他很快失敗了。
年輕人的表情很鎮定,并沒有因爲死在家中的小賊而表現出哪怕一丁點慌張。
警員腦海裏泛起關于這個年輕亞裔的一些信息。
陳宴,男,23歲,來自遙遠東方的新移民,專業是動物醫學。
簡稱獸醫。
警員有些警惕,因爲亞裔移民中的專業人才不多。
亞裔移民的人口分化很極端,
要麽是賣苦力的勞工,
要麽是在亞楠市豪擲千金購置産業的富豪。
像陳宴這樣的專業人才,幾乎可以用“罕見”一詞來形容。
由于亞裔分化極端,素質參次不齊的原因,
他們在亞楠市,甚至整個帝國的名聲,并不好。
即便警員這樣代表“正義”的職業,也會對他們心存偏見。
更何況,他和他的同事們,并沒有在這棟舊公寓裏發現兇手殺人的任何線索。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要麽是兇手殺人的手法太詭異,要麽是超乎尋常的靈異事件。
怎麽都不可能是傑洛特·西夫自己突發的心髒病。
靈異事件不歸他管,可兇殺案則是他的管轄範疇。
他曾親眼看到過,某個會“武功”的亞裔逃犯,在1厘米的距離出拳,隔着厚重的棉衣,擊穿了執法人員的心髒。
那場景始終是他心中的一片陰霾。
所以他開口質問,語氣生硬。
“宴先生,對傑洛特·西夫的死,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陳宴在越來越大的雪中打了個哆嗦,
“第一,不是宴先生,是陳先生。”
然後是一個哈欠。
“第二,警官,如果沒其他事,我要回去睡覺了。”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警員的問題,因爲他真的很困。
在市中心忙碌了一整天,他現在連眼皮都睜不開了。
警員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幾秒,擡起手電,照向他的臉。
陳宴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
但很快睜開眼睛,坦然注視燈光背後,警員那張陰沉的臉。
那陰沉臉上的嘴一張一合:
“傑洛特死于心髒衰竭,這對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幾乎不可能。”
“他是被吓死的。”
“宴先生,你的公寓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呢?”
陳宴并沒有去糾正他,而是闆起臉來:
“搜查令有嗎?”
他依舊沒有正面回答警員的問題。
在此地居住已經一個月,陳宴明白跟這群傲慢的白皮打交道的辦法。
态度要硬,語氣更要硬。
在不違法的情況下,絕不服軟。
這是亞裔前輩們用血淚探索出的生存法則。
警員注視着他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警員已經一整天沒喝水了,但他依然強行打起精神,
用幹澀的嗓子,對陳宴說了更多的話:
“克萊恩。”
他用手電照着陳宴的眼睛,
“我是負責沃克街安全的巡警,克萊恩·賈斯特斯。”
“請記住這個名字。”
“我會盯着你。”
陳宴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入公寓。
小心翼翼登上公寓門前結冰了的三級台階,
進入被警員們強行撞開的大門。
陳宴看着破裂的門鎖,對着克萊恩正要離開的背影大聲說道:
“克萊恩,你們破壞了我的門鎖,請把賠償金寄到我家。”
一步已經跨入警車的克萊恩,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向車廂邁進另一隻腳。
引擎聲響起。
克萊恩帶着幾位警員,和傑洛特·西夫的屍體離開了。
陳宴面無表情的關上門,并沒有在意被破壞的門鎖。
今晚還有客人要來,
那将是他公寓開業以來的第一位租客。
客人來的時間不固定,或許在12點以後,或許在日出之前。
這意味着他需要熬個通宵。
他走進玄關,将鑰匙放在手邊櫃台的鑰匙架上,并從鑰匙架下的櫃門裏拿出一盞煤油提燈。
扭動煤油提燈下的打火器,随着“噗嗤”一聲,提燈被熏的泛黃的燈罩内冒出了淡黃色的火苗。
這間房屋沒有吊燈。
一是因爲以前的吊燈壞掉了,陳宴買下這棟公寓之後,已經沒有閑錢去買新吊燈。
二是因爲,亞楠市的煤油實在便宜的離譜,像他手中這麽一盞1升容量煤油提燈,隻需5個便士就能加滿。
總結原因,就是窮。
因爲窮,所以不開燈。
因爲窮,所以不得不等待客人一整晚。
今晚深夜的來客,将會是他公寓開張之後的第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亞裔幫會《泰勝和》,亞楠分舵的一位堂主介紹給他的“遠房親戚”。
客人深夜到訪,必定不是通過正規途徑進入帝國。
是偷渡客。
帝國并不歡迎所有人前來移民,一些危險分子被隔離在海關之外。
被帝國定義爲“危險分子”的人,到底危不危險,隻有帝國自己知道。
陳宴當初進入海關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并不富裕的老年人,被定義爲“危險分子”,隔絕在海關之外。
歸根究底,帝國隻需要能夠做貢獻的人而已。
沒錢的老年人,顯然不在此列。
陳宴走進大廳,看着自己被翻亂了的櫃台,皺起眉頭。
櫃台下方有一張紙條。
陳宴并沒有把紙張亂扔的習慣。
這張紙條是從哪來的?
警員們不小心留下的?
還是那個傑洛特·西夫的東西?
不對,應該不是傑洛特·西夫的東西。
如果是那個小賊的東西,應該會被警員們帶走,當做這場兇殺案的證物,不會留在這棟房子裏。
在看到這張紙條的瞬間,周圍的聲音好像變小了。
窗外的風雪聲,似乎也被某種不存在的屏障,隔絕在公寓之外。
他拿起那張紙條,向上看去。
【晚上10點到早上10點,期間不可以入睡。】
陳宴皺起眉頭。
“這是什麽鬼東西。”
“你不讓我睡,我就不睡了?”
“不過我今晚是真的不睡覺……”
周圍的空間發生了難以察覺的動蕩,某種束縛被解開了。
陳宴并未發覺。
他皺着眉頭,提着煤油燈,心中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艹!這是那個殺手留下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