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那麽蠢啊,她明明半點演技都沒有。
差不多該回去了,他想。
他再一次來到北邙山,看着那鳳凰一樣的七彩霞光逆流回天上。它變幻流淌着,果然和容可說的一樣,記憶就像時光彙聚成河。
他記得容可想拐騙他去修道時曾經說過,他有仙緣。但他沒想到居然是這一種仙緣。不過也沒什麽好計較的,就算她是下凡曆劫來的,做人也總得有始有終吧。
他在谷底最深處找到了那兩隻泥老虎。
居然還沒有碎,也果真是他能碰到的。他将兩隻泥老虎揣在懷裏,覺得還是不要再丢掉了比較好。
司馬煜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阿狸坐在他身旁,紅着眼睛,差一步都要崩塌的模樣,依稀有種二周目結局颠倒過來的感覺。算了,就當扯平了好了,他想。
“你上來躺下,讓我抱抱。”他說。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種虛弱又坦然的狡黠。
尾聲
那是很久之後的某一天。
在千呼萬喚之後,阿狸終于成了狸媽媽。
阿狸:……你不是說我不能生嗎?!
容可:=__=|||我隻是推斷,推斷而已。而且一周目裏你就是沒生出來啊!
阿狸想了想,一周目自己過得稀裏糊塗的,究竟吃過多少人加了料的東西,恐怕她查都查不完。
小太子出生的時候肥的像隻豬,阿狸覺得阿豚這名字挺形象的。但司馬煜拒絕自己的兒子重蹈他的覆轍,叫出小名來就一片忍笑聲。思量良久,決定叫他犬子。
小太子:T__T……你們夠了!
還是太後看不下去了,說就叫般若吧——自升職爲太後之後,她就開始信佛,别人信佛燒香拜菩薩抄經書,她信佛去學梵語譯經書,想想自己當初學說話的慘痛往事,阿狸不由感歎這就是境界啊。能讓小太子多親近有大智慧的奶奶,阿狸覺得挺好的。太子的名字就這麽定了。
有了兒子,司馬煜比誰都開心。從太子會吐泡泡,他就堅持每天跟他說半個時辰的話,他堅定的想把兒子培養成父黨,讓戀母情結見鬼去吧。小太子被他爹搶玩具,做鬼臉,上竄下跳騷擾得十分無奈,皺着眉頭一臉“别鬧了”的表情望着他。不過這娃性格像阿狸,他講道理。在太後都忍不住要把撥浪鼓丢到司馬煜臉上的時候,他還能堅持不哭不鬧不動手,滿懷憐憫和慈悲的望着司馬煜。心想好可憐啊,都這麽丢人了,他阿娘怎麽還不來管管他?
太後深刻表示:你能有孫子一半懂事就好了……
其實司馬煜對兒子存了一份别人都不知道的期待。
他覺得他們都有兒子了,阿狸大概就舍不得便鳳凰飛走了。就算她想抛棄他,逼得他不得不發狗瘟咬人,好歹也還有個兒子當幫手和人質,能用比較溫和的手段逼阿狸再考慮考慮。就算她最後還是走了,至少兒子她帶不走,心疼死她,讓她在天上也住不安穩!而且等孩子長大了而他也行将就木的時候,他還有一個人可以控訴,當年阿狸是怎麽狡詐的利用了他,又殘忍的将他抛棄了。
可惜太子還是堅定的向着母黨的方向發展了——沒辦法,在任何一個正常嬰兒的眼裏,給他奶吃的阿娘當然比搶他玩具的阿爹可愛多了。
司馬煜糾結了一陣子,開始殘暴的跟太子搶阿狸。太子還是很大方的,大多數時候隻要他不餓,就不怎麽介意司馬煜把他丢到一旁去。反正隻要他阿娘在他視線裏就行了。
太子不像阿狸的地方在于他性格比較急。會站了就開始跑,走還沒走穩的時候,已經各種跑。每天摔得東倒西歪的,第二天還是輕易被鳥或者蝴蝶勾引着一路摔一路攆。
他不怎麽愛哭,都一歲了還不會說話。司馬煜一度着急他是不是個啞巴。每天拿各種食物和玩具引誘,“阿爹……叫阿爹。”
太後終于又看不下去了,“你自己還不是一歲半了才會叫人。”
“我怎麽可能那麽蠢!”司馬煜拒絕接受事實,“兒子,叫阿爹啊,叫啊叫啊,你不叫就不給你玩了!也不讓你阿娘給你喂奶了!”
太子淡定的噴他一臉唾沫星子,回頭找他阿娘喝奶去。
阿狸:“叫一聲阿爹。”
太子眨了眨水汪汪的丹鳳眼,無辜的回頭,“阿揭……”
司馬煜頓時就覺得自己圓滿了。
等太子能不摔倒的四處跑了,就展現出天才般的交際能力。司馬煜的姐姐們都愛他愛得捶胸頓足,他每出去溜達一圈,勢必抱回各種小吃玩具等等不适合獻給太子但絕對适合讨好小孩子的禮物。往往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攆着表兄表弟表姐表妹們到處跑,膽子小的能被他追哭了,但過一會兒之後一群小娃娃就和諧的聚到一起,跟他玩東玩西了。
“真省心啊。”太後就說,“這樣的孩子養十個也不嫌煩,哪裏跟阿尨似的,他一個我就照料不過來。”
司馬煜:……喂!
小太子七歲的時候開始讀書,司馬煜在謝漣和盧軒之間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選定了沈田子給他當太傅。
沈田子學問上堪比王琰,性格也中肯誠實,是良師益友。更重要的是——他長得安全啊!這個時代母權還是比較大的,太子太傅難免要跟太子他娘接觸的。
阿狸對沈田子也很滿意。她算是看出來了,她兒子雖然看上去沉默穩重,但本質上還是司馬煜的兒子。小聰明太多了,不聲不響的折騰起來,比司馬煜還愁人!正需要沈田子這樣正人君子用正能量感化一下。
能跟謝漣固然也很好,但謝漣常年在外,不利于孩子及時向學。
不偏不倚,小太子也是在九歲的時候開始揪姑娘的包子頭。不過他身邊可就不止有江南的煙雨美人了,還有江北辣椒似的小姑娘。被人賭在門口逼了兩次婚之後,他終于消停下來,開始安心向學。
十四歲的時候,朝臣開始關心他的太子妃人選。司馬煜跟阿狸商量了幾回,他是想在北方四姓裏挑選。阿狸聞了聞兒子的意見,小太子表示:隻要不是崔家那個紅衣馬鞭女就行。
阿狸決定讓他再等兩年。十四歲還是太小了,不但不能對自己負責,說不定連喜歡不喜歡都搞不清。這毛病也是有家族傳承的。
小太子十七的時候,阿狸跟崔琛成了親家。
新婚夜裏,小兩口就在洞房裏械鬥起來。不過最後好像是她兒子赢了,似乎還借機确立了在家裏的主導權。不過這兩個人還是各種吵架,吵完了該膩歪膩歪。
阿狸問過她兒媳婦,他們究竟有什麽好吵的。她覺得能數年如一日的跟同一個人吵架,也是一種本事。換成她早就讓那人該滾哪裏滾哪裏去了。
她兒媳婦借機大吐苦水:“我跟您學了大半個月才學會,花了一整個上午做給他吃,他咬了一口就吐掉了,還說‘怎麽這麽難吃’!我氣不過就全丢了,他又管我要,您說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阿狸:……是挺欠的。
“這還罷了,”兒媳婦接着說,“第二天我又花了一整個上午給他做,他吃了居然又說,這麽難吃,以後不要再做了!說我沒天分,還非要做,讓他吃那麽難吃的東西……T__T”
阿狸:行了行了,她全明白了。那就是他們的閨房情趣,她再管她就是白癡!
日子過得十全十美。
唯一不如意的是,司馬煜每年除夕都要問她,“下輩子你還會不會再來尋我?”
阿狸每次都不知道該怎麽作答。下輩子是個什麽概念,她是真不明白……而所謂會不會再來找司馬煜,該怎麽說,再美好的人生也不能一遍遍的重複吧。
在小太子十九歲那年除夕,司馬煜照舊問了這個問題,而阿狸照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一次司馬煜照舊歎了一口氣,說:“算了,不用回答了。”然後就在阿狸松一口氣的時候,接上了一句,“你不來找我,那就我去找你好了。”
某一天,司馬煜忽然站在了阿狸的面前,手裏捧着一對泥老虎。
“補考是怎麽回事?謝漣線是怎麽回事?換男主是怎麽回事?難道我糾結三輩子,就是爲了讓你考試及格?!”
阿狸:……0__0
“你怎麽會在這裏……”不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