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遠與她年紀相仿,又是個皮小子,經常偷偷摸摸跑到東院,與顧雲澤厮混。
别看顧雲澤如今一副溫文爾雅的翩翩佳公子模樣,小時候也是個讓人頭疼的混世魔王。
經常帶着比自己小的顧從遠在府裏嚯嚯,鬧的雞飛狗跳不說,有時還會捎帶上小南煙。
小南煙自小沉默怯懦, 也隻有跟這二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恢複一點小孩子心性。
因此對于這兩個經常帶自己玩,又對自己頗爲照顧的哥哥,還是很有印象的。
嗯,當然每次闖禍,都是小南煙背鍋。
顧南煙十分懷疑,顧雲澤那厮就是怕挨揍,才會帶上她這個備受寵愛的背鍋俠。
雖然經常被兩位哥哥推出去頂包, 可小南煙還是喜歡跟他們一起玩。
然而三人的友情并沒持續多久, 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們知道了東西院不合的事。
也漸漸明白了兩院爲什麽不合。
自然而然,接觸越來越少,顧從遠被秋姨娘教訓幾次後,也不敢再往東院鑽了。
雖然相處時間不算長,可這卻是小南煙悲慘童年中最難忘的記憶,一直留在腦海深處,時不時拿出來回憶一番。
當初沒有将西院逼到絕境,也是顧南煙看在顧從遠與小南煙交情的份上,沒把事情做絕。
……
顧南煙寫了幾個粽方,讓竈上準備好食材,帶着幾個仆婦跟顧佩蘭忙活起來。
粽方有蜜棗的,有肉的,還有蛋黃肉,以及少見的燕窩水晶棕。
顧南煙先讓人将五花肉切成一指厚,一指半長的片狀, 放上白酒蔥姜醬油等調味料腌制起來。
再将庫房中取來的燕窩泡在水裏, 然後帶着人先包蜜棗的。
蜜棗是從蜜餞鋪子裏買的現成的,包起來也簡單。
等蜜棗粽包完,燕窩也泡好了。
燕窩水晶棕要用到西米,蒸出來才會晶瑩剔透,黏糯香甜,隔着飯團都能看到裏面的餡料。
而西米這種東西本土是沒有的,它本身也不是米,是用一種棕樹樹幹中的髓研磨晾曬成西米澱粉,再像做湯圓那樣搖晃成一粒粒西米。
其實在現代,大部分甜品店裏的西米用的都是澱粉做成的假西米,口感跟味道跟真正的西米差不了多少。
于是顧南煙讓人取來一包薯粉,廢了一上午功夫做成西米。
麻煩是麻煩了點,可要配得上燕窩這種昂貴的補品,麻煩點更顯高大上。
等西米做好,顧南煙指揮着仆婦,在粽底鋪上一層西米,再放上燕窩,以及搗碎的紅豆沙或者綠豆沙和南瓜蓉。
然後再鋪上一層西米,包成一口大小的袖珍粽子,再上鍋蒸。
蒸好後, 除去粽葉,一顆顆幾乎透明的小粽子擺在水晶盤裏,中心五顔六色的,煞是好看精緻。
顧佩蘭自認吃過不少糕點,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夾起一顆看了半晌,愣是沒舍得下嘴。
最後實在沒忍住咬了一口,立馬雙目彎彎。
米香混合着豆香,再加上爽滑如果凍的燕窩,甜滋滋香噴噴,西米爽彈的口感讓人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二姐姐,你太厲害了,這是什麽神仙粽子,根本不是人吃的!”
顧南煙聞言嘴角一抽,剛想問不是人吃的你還吃那麽歡。
就見她又往嘴裏塞了一顆小粽子,陶醉的道:“隻有神仙才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二姐姐,我是死後升天了嗎?”
顧南煙:“……”
長得不咋地想的挺美。
就你現在一言不合上斧頭的德行,升天幹啥?
當仙界劊子手嗎!
顧南煙懶得吐槽,見五花肉腌的差不多了,拉住抱着盤子不松手的顧佩蘭後領,繼續包粽子大業。
肉粽和蛋黃粽包起來就沒那麽小巧了,整隻粽子有成年男子手那麽長,裏面放了一整塊五花肉,與江米各占一半。
雖然沒有水晶粽那麽好看,可香味卻是最霸道的,蒸好後粽葉混合着肉香彌漫了整個院子。
黏糯的江米配上酥爛沾着醬香的五花肉,肥瘦适宜唇齒留香。
一口咬下去黏黏糯糯,肉汁浸滿口腔,就連醬色的江米都有濃濃的肉香味。
顧佩蘭沒忍住,一口氣吃了倆,等到蛋黃粽出鍋的時候,揉着肚子咬牙又吃了一個。
嗯,今天學了什麽她記不太清,反正吃的挺撐。
同樣吃撐的顧南煙:“……”
教沒教會她不知道,粽子挺香是真的。
等所有粽子包完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然而包括試吃的仆婦在内,沒人還能吃得下飯。
将剩下的粽子分成幾份,一份讓顧佩蘭帶走,又留了幾個晚上吃,其餘的分到各院。
顧從遠沒等顧佩蘭,跟顧曜關在書房聊了一個時辰,聊完就走了。
顧南煙想了想,決定跟顧佩蘭一起去三房,見見顧從遠本人,順便溜溜食。
三房的院子位處偏僻,在南街附近一處小巷子最深處,着實不好找,也難怪顧從遠找到半夜。
小院子隻有一進,雖是磚瓦房,卻十分狹小,再加上偏僻,除了住在附近的鄰居,很少有人經過。
然而顧南煙到的時候,平時安靜的小巷子卻圍滿了人,将路都堵了。
顧南煙皺了皺眉,在巷子口下了馬車,跟顧佩蘭步行過去。
巷子很深,等走近了才發現,被堵的地方剛好是三房門口。
顧佩蘭吓了一跳,還以爲出什麽事了,滿面焦急的往人群裏鑽,顧南煙擡腳跟上。
然而還沒等他們穿過人群,便聽到一陣陣低泣,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母親,玲兒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您不将我當一家人,我也不敢過來礙您的眼,可是您再寵愛妹妹,也不能什麽事都讓我給她擔着,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女兒怎麽拿得出來。”
顧佩玲聲淚俱下的哭訴着,配上矯揉造作的模樣,着實惹人憐惜。
“那五百兩明明是你借的,怎麽就成了你替蘭兒擔着。”闵氏站在她對面,一臉鐵青的反駁。
許是近來受的打擊太多,原本保養極好的闵氏眼角都有了皺紋,鬓角還有絲絲白發。
再加上身體不好,臉色蠟黃,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
要知道她今年也不過三十多歲,此時看起來卻如五旬老妪。
他旁邊站着一位穿着廣袖長袍的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發半披半束。
許是曬的多,皮膚不算白,五官與顧曜有幾分相似,卻細膩許多,不像顧曜那般粗狂。
他此時正扶着闵氏,一雙劍眉微微蹙起,清亮的眼中透露出不喜,顯然很不認同顧佩玲的舉動。
卻不知忌憚着什麽,沒跟闵氏一起反駁。
顧南煙盯着他看了半晌,終于從記憶中找出一張與他長相差不多的稚嫩小臉。
正是小時候的顧從遠。
許是她的目光實在太過專注,顧從遠有感應一般望過來。
看見盯着自己的是個小姑娘,先是驚訝,待看清楚容貌瞬間變成驚喜。
礙着顧佩玲還在,他沒與顧南煙打招呼,隻柔和的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顧南煙輕輕颔首回應,又将視線放在一身錦緞頭戴金簪的顧佩玲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