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表面看來,是顧南煙仗勢欺人。
許多朝臣早已對她不滿,怎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雖然明面上不敢做什麽,暗地裏卻聯合戚家給李密施壓。
戚家海上勢大,又掌握着主要的海運通道,如今連告狀折子都上了,李密不可能視而不見。
“據小人所知,戚家不僅勾結當地知縣,很多朝臣也收了他不少好處,關系網十分龐大,就連之前的沈太後都收過他的禮物。”胡威解釋道。
戚家曾向太後獻禮,那是一串珍珠項鏈,每一顆都有桂圓那麽大,大小均勻圓潤,且是難得一見的粉色。
嘉南國寶庫便有這麽一顆,十分稀罕。
可戚家竟然能拿出一整串。
顧南煙蹙眉:“戚家隻是掌管着一個碼頭的運作,祖上做海盜收斂的财物早已上交國庫,這珍珠項鏈又是哪來的?”
還有,聽胡威的意思,戚家每年都會撥出一筆銀子用來“上貢”,且數額以百萬兩計。
一個碼頭能賺這麽多?
胡威沉吟:“戚家明面上的收入自然沒多少,可他手底下有好幾艘貨船,小人隻知道這些貨船每月出海兩趟,船上的貨物運往各地,至于運些什麽,小人就不知了。”
戚老爺讓他們爲戚家貨船保駕護航,卻從不告訴他們船上運的什麽貨。
他們拿人手短,自然不好過問。
“會不會是閨女你搶回來的那種黑油?”顧慎懷疑道。
當初他不知那黑油的作用,還當閨女搶着玩的,誰知這東西經過提煉,竟比煤炭還抗燒許多。
這可是好東西。
顧南煙卻搖了搖頭,直覺不是這些東西。
果然,胡威跟着道:“應該不是,戚家隻有兩艘貨船運送這黑油,且頻率不高,這東西是明面上的,戚老爺早就告訴過我。”
“那就奇怪了,他們手中也沒别的營生,最多有幾間鋪子。”顧慎擔心戚老爺找女兒麻煩,心煩意亂的垂首沉吟。
“你可知道戚家貨船最常去哪些地方?”顧南煙問胡威道。
胡威颔首:“這個我知道,貨船的路線是固定的,每次都往同一個地方去。”
他頓了頓,看向顧南煙道:“其中就有明山碼頭。”
顧南煙挑眉,她還想着大老遠的不好查呢,這倒是巧了。
……
戚家發往明山的貨船一月一趟,明晚剛好就有,未免打草驚蛇,顧南煙讓雲曦先去查探一番。
至于查什麽。
自然是船上的貨物。
戚家搞的這麽神秘,連胡威這個同夥都瞞着,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雲曦是天黑後去的,直到下半夜才回來。
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龍一。
龍一墜在她後面,隔了八丈遠,臉色相當難看。
他奉主子的命守在碼頭多日,一直未曾被人發現,誰知雲曦剛去就發現了他。
龍一咬牙切齒。
這女人是不是跟他犯沖?
他的隐匿功夫雖不如龍三,卻也差不了太多,怎的每次都被她逮個正着!
“主子,奴婢按您說的,偷偷上了船,在角落裏發現了這個。”
雲曦面無表情的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
帕子四角展開,一小撮白色顆粒混雜着塵土出現在面前。
顧南煙接過,放在鼻端嗅了嗅,又在二人驚訝的眼神下,用白嫩的指尖沾了一點放在嘴裏。
“主子!”雲曦忙阻止。
顧南煙朝她擺擺手,接過茶盞漱了漱口才道:“是鹽。”
準确的說,應當是私鹽。
嘉南國的鹽井全由朝廷掌控,普通人不得販賣。
“這是在戚家的船上找到的?”
“是,奴婢怕被人發現,隻匆忙抓了一點。”
顧南煙颔首:“可還發現了别的東西?”
“沒……”雲曦頓了頓。
别的東西?
她回頭看了龍一一眼。
“奴婢還發現了龍一。”
龍一氣了個倒仰。
“你家主子問的是東西,我是東西嗎?!”
顧南煙:“……”
雲曦:“……”
“奴婢不知。”雲曦毫無波瀾的斜了他一眼。
龍一心梗。
感覺自己問了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爲了逃避送點心就挨揍的命運,他主動請纓出任務,本以爲逃過一劫,不曾想又落在這女人手裏。
龍一不忿的很,還想還嘴。
“行了,一點小事而已,雲曦好歹是個女兒家,你就不能讓着她點?”顧南煙開始護犢子。
“況且你被人發現,說明藏匿的功夫不行,雲曦這也算幫你提高自身修爲。”
自己的人自己護!
龍一雖說人不錯,可他畢竟是李逸的人,跟自家的沒得比。
雲曦聞言挺了挺小胸脯,雖然一張臉還是沒什麽表情,眼神中卻隐隐透出得意。
龍一這下可委屈了。
所以繼主子之後,女主子也開始嫌棄他了嗎?
他就說那女人跟他犯沖吧。
以前他可是女主子面前的紅人,自從與她有了接觸,地位直線下降。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收拾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龍一不甘心,于是他上前一步道:“啓禀公主,屬下已經在碼頭蹲了些日子,對戚家的貨船還算有些了解,您有問題隻管問屬下便可。”
反正主子也沒想瞞着女主子,他正好可以邀個功,打壓一下那女人的氣焰。
也好讓她知道,誰才是最得寵的!
龍一得意的掃了雲曦一眼,然後正了正神色,準備随時回答女主子的問題。
他在碼頭接連蹲守七八日,連王府都沒時間回,戚家貨船的一舉一動被他從頭看到尾,不管女主子問什麽,他都能答上來!
顧南煙心中有事,沒察覺到兩個暗衛之間的暗潮洶湧,聞言緩緩颔首。
“你家主子呢?”
自從車展之後,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李逸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幹什麽。
龍一:“……”
“屬下……不知。”
他這七八天都在出任務,确實不知道李逸在哪。
不過女主子這樣問,肯定不會在府裏。
可是咱們不是在說戚家貨船的事嗎?
怎麽話題突然變了。
龍一有點方。
顧南煙驚訝:“你不是李逸的暗衛嗎,連主子在哪都不知道?”
龍一:“……”
都說了在出任務,他都沒在府裏,哪知道主子幹嘛去了。
“主子的行程隐秘,屬下不敢過問。”
他是個暗衛,隻要按吩咐做就好,其他的事主子不說,他也不問。
況且主子最近在暗查戚家,未免被人察覺打草驚蛇,除了跟在他身邊的人,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所以他不知道也不稀奇。
龍一自我安慰道。
雲曦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挺了挺小胸脯。
“奴婢知道,王爺近日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迎松客棧,好像在跟什麽人接觸。”
“不可能,主子的行程連我都不知,你又是怎麽知道的?”龍一反駁。
“是王爺親自告訴奴婢的,還讓奴婢轉告主子,這幾日他會住在迎松客棧中,若有事可讓人去那邊尋他。”
主子親口說的?
龍一身形晃了晃。
主子以前都是讓他來傳話的,可是這次卻直接找了這女人。
所以他是真的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