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顧南煙精神奕奕的起床。
走到房門外,站在欄杆前,往遠處眺望。
天氣很好,雲很白,海很藍。
顧南煙心情不錯的伸了個懶腰,眯着眼深吸一口氣。
空氣也很……嘔……
顧南煙猛的捏住鼻子, 差點沒吐出來。
麻蛋什麽味!
她往甲闆上望去。
就見玉娘正蹲在船頭,手中抓着一把帶着木柄的鬃毛刷,面前擺了幾十隻廁桶,木然的重複着手中的動作。
昨日還嬌嬌嫩嫩的人兒,此時如同一朵枯萎的花兒一般,整張臉毫無生氣。
她面前擺着廁桶, 廁桶前站着顧慎。
“我說玉娘啊,昨天你也沒刷幹淨呐, 看你也不像富貴人家的小姐, 幹活咋那麽不仔細呢。”
“我閨女花了二百兩将你買回來,你可不能偷懶……诶诶诶,外邊還沒刷呢。”
顧南煙:“……”
“父親,這是在做什麽?”
見閨女下樓,顧慎趕忙回頭朝她擺手,鼻子裏還塞着兩根布條。
“今兒怎麽起的這麽早,别過來别過來……”
顧慎迎上女兒,拉着她往後退。
邊走邊道:“這不是瞅着天氣好,讓玉娘多刷幾個廁桶嗎……玉娘你好好幹,一會我來檢查。”
顧南煙:“……”
恕我直言,天氣好和刷廁桶之間有什麽因果關系?
她回頭看了眼,這艘船的船槳安裝在下層船艙,每次需要十幾個人一起劃動,再加上換班的,也就三十幾人。
再加上其他船員,林林總總五十多。
顧南煙默了默。
廁桶這種東西都是公用的, 十幾個人用一個都算少的。
眼下這幾十隻……都是哪來的!
而且人家刷完了你還要檢查。
你是魔鬼嗎?
“想什麽呢,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顧南煙回神。
崔堯皺着一張臉,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顧南煙淡定的夾起一隻包子咬了一口。
“什麽?”
這包子是昨日停船時買的,放了一夜味道不太好,但是也沒壞就是了。
在海上飄着,也要求不了那麽多。
“我說我昨晚起夜,看見玉娘鬼鬼祟祟的上了二樓,在樓梯口站了好一會。”
“沒幹别的?”顧南煙問道。
“沒,可我總覺得她不懷好意。”
“那就由她去。”
顧慎聽的雲裏霧裏。
“你們說啥呢,玉娘的房間不是在樓下嗎,她跑樓上幹啥。”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
“我知道了!”
崔堯:“你知道什麽?”
難道是發現了玉娘的目的?
也是。
這人好歹是骠騎将軍,跟着顧老将軍多年,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他好奇的望着顧慎等答案,顧慎卻是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老子就說這丫頭肯定偷懶了吧,你看!”他說着看向顧南煙。
“到處瞎逛,怪不得一晚上幾個廁桶都刷不幹淨!”
顧南煙:“……”
崔堯:“……”
……
還需要人工劃槳的船,開的并不快。
顧南煙坐在船頭曬太陽吹海風,整個人舒服的飄起來。
直到日光西斜, 還不舍得起身。
“小姐。”玉娘恹恹的給她行了個禮。
“老爺說, 他今晚要陪藍先生用膳,就不過來跟您一起吃了。”
藍先生,就是顧慎說的那個艄公頭頭。
“知道了。”顧南煙也不意外。
這些日子顧慎每日都去船艙,留在那吃飯也是常有的事。
她看向玉娘。
許是昨夜沒睡好,玉娘眼下一片烏青。
“在這待的可習慣?”顧南煙明知故問道。
玉娘眼角跳了跳,很快垂下頭,掩飾住眸中的情緒。
“回小姐的話,玉娘沒什麽不習慣的。”
“那就好。”顧南煙颔首,嘴角微微勾起。
“吃過飯你就回房休息吧,這兩日你也辛苦了。”
玉娘聞言驚愕擡首,卻見眼前的小姑娘緩緩起身,往船樓方向走去。
玉娘趕忙跟上:“可是我……奴婢有哪裏做的不好?”
這是不想用她了?
否則折騰她兩日,怎麽就突然“開恩”讓她休息?
“沒有,你做的很好。”顧南煙頭也不回道。
“隻不過,我也沒有那虐待下人的癖好,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便放你一晚上假。”
不知道顧慎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從早到晚的指揮玉娘幹活。
刷完廁桶刷甲闆,刷完甲闆打掃船樓。
總之絲毫空閑都不給她。
這可不行。
顧南煙沒再說什麽,吃完飯後直接回了房。
今夜起風,崔堯待在屋裏無聊,也早早歇下了。
顧慎上來後沒見到玉娘,聽說閨女讓她去休息了,也沒吱聲,随意洗漱過後便熄了燈。
夜深人靜,月光藏在雲後,風吹着海面蕩起陣陣漣漪,半挂的船帆獵獵作響。
玉娘手中拎着個包袱。小心翼翼的來到船艙最底層。
這裏放着顧南煙一行人的行禮,并沒有人在。
她輕輕的搬開行禮,露出牆面,将包袱中的東西拿出來,貼着船壁放下。
那東西由一隻成人手高的木桶做成,頂端連着一根手指粗的棉線。
接連放了好幾個,玉娘掏出火折子,眼底露出兇光。
“賤人,竟敢折磨老娘,一會落到我手裏,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冷笑一聲,将火折子吹燃,彎下腰點燃棉線。
“嘩啦!”
“啊!”
……
玉娘渾身濕透,呆愣愣的跪在顧南煙房裏,直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顧南煙颠了颠手中的東西,湊到鼻間。
“火藥?”她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打量這木桶。
火藥曆史悠久,最早是由煉丹師發明的,她倒是不意外。
雖然做工粗糙了些,火藥配比也一塌糊塗,不過這麽多摞在一起,将船炸個窟窿卻沒問題。
可惜……
“這種破玩意兒也好意思拿出來用,扔海裏吧。”顧南煙嫌棄的将木桶扔給身邊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來年紀不算太大,右臉一塊巴掌大的疤痕遮住了面容。
頭頂還帶着氈帽,低低垂着頭,連左邊的臉都遮住大半。
“是主子。”
男子接過,擡首間露出真容,竟然是多日不見的阿獅蘭。
“藍先生,你……”顧慎驚訝不已。
他跟這位“藍先生”相處多日,對方對于船隻的了解,令他産生濃厚的興趣。
雖然話不多,又整日遮着臉,可他隻當他容貌有缺。
故意做這副打扮擋住疤痕。
卻沒想到,這人竟是閨女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手下!
顧慎有點懵,不明白一個西胡人,對于船隻的了解怎麽比他還多。
阿獅蘭對船隻的了解,自然是顧南煙教的。
既然要走水路,她又怎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要知道這可是古代!
陸地上盜賊猖獗,海域又怎能幸免。
阿獅蘭看了顧慎一眼,眼含歉意。
顧慎當然不會怪他,還很高興顧南煙身邊有一位“知識淵博”的手下。
不過如果知道那些知識都是閨女教的,恐怕要興奮的當場蹦起來。
當然,顧慎也明白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咱們接下來怎麽辦?”他皺眉問道。
聽閨女的意思,玉娘背後的人早就盯上他們了,而且遠處還有船隻跟着。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若是對方人多,他們怕是要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