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佩玲的緊張之色,被顧南煙看在眼裏。
她不動聲色的站在她一臂之外。
兩人的距離近到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的毛孔。
以及顧佩玲額頭冒出的冷汗。
她腳步不自覺後退,眼中帶着防備。
“你在怕什麽?”顧南煙挑眉,随着她上前一步。
“剛不是還說要與我時時相聚,怎的這會又要避開我。”
她步步緊逼,顧佩玲被她的氣勢壓的透不過氣,臉色難看的緊。
“南煙妹妹說笑了, 我隻是……不習慣與人靠的這般近。”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控制不斷後退的腳步。
不習慣?
老子看你跟于佳手挽手站在一起的時候,倒是挺高興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
她本就是個認準方向直擊目标的性子,絲毫不想跟她浪費口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至身前,讓888迅速掃描一遍。
顧佩玲被她這突然的出手拽的重心不穩, 一個猛虎撲食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撲到顧南煙身上。
“那東西不在她身上。”888在顧南煙腦海中回道。
怕自己查漏了眼,回頭出事被顧南煙打死, 它接連掃描幾遍,得到了同樣的結果。
“你确定?”顧南煙懷疑道。
“萬分确定!”888笃定的回答。
“不過她身上還殘留着細微的能量波動,那東西應該剛離開她周身……不足兩刻鍾。”
聽到888的話,顧南煙蹙眉松開了顧佩玲的胳膊。
并且迅速閃身,瞬間飄到了三米之外。
随着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顧佩玲整個人面朝下趴在了地上,揚起一片微塵。
屏住呼吸擡手在面前扇了扇,顧南煙一臉嫌棄的斜睨着一動不動的顧佩玲。
“這麽大的人了站都站不穩,減肥沒吃飽飯咋滴?”
她說罷背着手又離遠了一些,繼續在屋裏溜達。
顧佩玲艱難的擡起頭,兩行鼻血順流而下。
她想要起身,卻覺得哪哪都疼,動都不敢動,又急又氣的瞪向顧南煙。
顧佩玲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
對這個明明比自己矮,卻總能壓制得住自己的妹妹既痛恨又懼怕。
圍觀的郭氏見她那狼狽的樣子, 差點沒笑出聲。
随後想起自己作爲長輩的身份趕忙忍住,讓婢女将她扶了起來。
“你說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減什麽肥,我看你也不胖……”見她臉色不好,郭氏趕忙讪讪的找補道。
顧老夫人雖不是那幸災樂禍額的人,對這個庶子之女卻提不起絲毫同情之心,聞言也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大伯母說的是,身體最要緊,你看我們南姐兒,吃那麽多也不見胖,身體強壯的能打死一頭牛。”顧老夫人十分“謙虛”的道。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靜,下人全都垂下了頭。
确實強壯,别說是一頭牛,便是隻熊在她面前也隻有自斷雙臂,以熊掌換生路的份。
可問題是,她一個女娃娃“強壯”成這樣,您到底在驕傲個啥?
郭氏此時也不知該不該附和自家婆婆,幹笑兩聲帶過。
顧佩玲有口難言,她想說是顧南煙故意将自己推倒的, 可這兩人字裏行間都在替她說話,又有誰會爲自己出頭?
她不由看向顧曜的方向,想讓這個素來公正的祖父爲自己做主。
顧曜雖看出顧南煙是故意的, 卻也不想因此怪她,皺着眉讓人去請大夫。
“顧家乃武将之家,崇尚的是實力,而不是外貌。”
看出此時形容狼狽的顧佩玲心中并不服氣,顧曜也不知道怎麽勸她。
顧家女孩子少,他唯一經常接觸的孫女顧南煙,又是個與尋常女子不同的的性子。
因此對于教育顧佩玲,他着實不知從何下手。
顧曜歎了口氣,沉吟片刻道:“你雖是庶房子女,卻也是我顧曜的孫女,将來必是要做一府主母的,不要去學那些妾室的行作,妄圖以貌侍人。”
這句話的本意,是想讓顧佩玲多注重自身修爲,不要把容貌看的太重,傷了身體反而得不償失。
他本是好意,卻不知顧佩玲聽到這話一張臉瞬間就白了。
心中認定祖父是覺得她不配爲正室。
她咬住下唇,拼命的忍了又忍,卻在聽到顧曜下一句話後瞬間破防。
顧曜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跟顧南煙相處時他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即便得不到認同,也最多将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因此,他便覺得這個孫女也能以同樣的方式交流。
想到她那婚事,顧曜不由皺了眉。
“至于你與于尚書之子的事,依我看不如作罷,待祖父忙完這幾日便幫你将親事退了。”
于偉升與沈太後坐在同一條船上,兩家本就是對立的,他這孫女嫁過去恐怕讨不了好。
況且待過了明日,吏部尚書府還不知是什麽情況。
雖然将軍府主動退親頗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可爲了孫女的幸福着想,他也顧不得這點名聲。
他還在思考退親後怎樣将影響降到最小,以免流言蜚語傷害到這個孫女。
卻不想顧佩玲瞬間崩潰,一直隐忍的臉變的猙獰。
“憑什麽!”她甩開正給她擦拭鼻血的婢女,幾步走到顧曜面前。
“這婚事是我父親爲我争取的,祖父憑什麽說退就退!”
顧佩玲胸口劇烈起伏,情緒十分激動。
“是不是因爲我是庶房的人,便不配得到一門好親事,不配爲人正妻,隻配被東院的人踩在腳下翻不得身,永無出頭之日!”
她瞪着有些回不過神的顧曜,一雙杏眼中充滿了仇恨。
“同爲祖父子孫,憑什麽好處都讓東院的人占了!”
她不甘的指向顧南煙的方向,恨恨道:“顧南煙被封公主風光無限,甚至有了自己的封地,大伯父做了這麽久的兵部侍郎,隻因讨得顧南煙的歡心,便被内定爲下一任工部尚書,就連大哥都成了父親的同級!”
“可我們西院呢!”
“父親靠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得了吏部尚書的賞識,不但升了官還爲我謀得高門,祖父不爲我們感到驕傲也就罷了,還想出手阻攔西院前途!”
“您摸着良心說,可對得住我們!可對得住顧家先祖!”
這一番話說完,整個廳内鴉雀無聲,顧曜先是驚訝,之後從一臉不敢置信變爲冷凝。
心中的溫度也一點點凝結成冰。
沒想到,顧正康一房竟是這樣看待他的。
“放肆,你怎可如此同你祖父說話!”
郭氏見顧曜氣的不輕,一張臉都青了,生怕他氣出個好歹,趕忙出口訓斥。
“你還小有些事根本不懂,你那爹哪是憑真本事坐上的侍郎之位……”
她看了顧曜一眼,沒有接着往下說,隻起身拉了顧佩玲一把,示意她趕緊給祖父道歉。
顧佩玲卻冷笑着一把推開她,将毫無防備的郭氏推了個趔趄。
若不是顧南煙伸手拽了一把,險些磕在銅制的燭台上。
“真本事?你也好意思說,你們大房又有什麽真本事!”
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顧佩玲再沒了一開始的小心謹慎,滿是嘲諷的嗤笑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