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煙走的急,事先一點預兆都沒有,傅拓雖不舍,也隻得讓人給沿途驿站送信,讓他們多照應一些。
若是可以,他都想親自送妹妹回嘉南國,可惜他那個不着調的父皇撂挑子跑了, 留下一堆政務等他處理,實在脫不開身。
饒是這樣,他也堅持送她出了京城百裏,與李逸彙合之後便要快馬加鞭趕回去上朝。
安陽帝鼻青臉腫的坐在馬車裏,遠遠跟在隊伍後面,對兒子的行爲十分不滿。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撇嘴道:“天都黑透了, 這臭小子還不趕緊回去, 若是耽誤了早朝,看朕回頭怎麽收拾他!”
車簾被他掀着,涼氣瞬間湧進車廂,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安陽國位處北面,溫度要比嘉南國低一些,因此雖還未至深冬,卻十分幹冷。
他裹緊身上的狐裘,氣哼哼的望向已經停了近半個時辰的隊伍,一張嘴哈出一口熱氣。
“又不是生離死别,怎的磨叽成這樣,有話不會在書信中說?”
他說罷沒好氣的放下車簾,一旁的許公公趕忙遞了杯熱茶過去。
安陽帝接過茶盞, 捧在手裏暖了暖, 再喝一口,舒服的歎了口氣。
“太子殿下與公主分别多年,這才相認沒多久,舍不得分開也是情有可原。”
許公公心中歎息, 他在皇宮生活了幾十年, 見慣爾虞我詐兄弟相殘的事,如此真摯的手足情義也是第一次見。
安陽帝哼了哼不置可否,卻也沒再抱怨,将茶盞放下後,小心避開身上的淤青,靠着厚厚的棉墊閉目養神。
隊伍前方,擔心妹妹體内餘毒的傅拓絮絮叨叨的說了小半個時辰,讓她注意身體,路上不要走的太急,到了晚上就去驿館中休息他已經都安排好了。
完事又讓她回去後給他寫信,至少半月一封,讓他知道她的情況。
又告訴她遇事不要沖動,萬事以安危爲首,若是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尋京城慶祥樓掌櫃的,那是他安插在嘉南國的探子。
林林總總說了許久,期間停都沒停一下,顧南煙想打斷他都插不上嘴,仿佛西遊記裏的唐僧念叨徒弟一般,念叨的她昏昏欲睡。
見妹妹上下眼皮子直打架,知道她昨夜沒睡好的傅拓隻得無奈停下, 喚來兩個婢女, 讓她們扶顧南煙上馬車。
這兩人是雙胎姐妹,長的十分相像,原本是隐龍衛的人,功夫很是了得,被不放心妹妹遠行的傅拓給了顧南煙。
顧南煙倒也沒拒絕,轉頭送給他一隻小巧的女士手槍,讓他能随身攜帶,并留了三個彈夾。
考慮到自從賢貴妃被打入冷宮後,太師态度不明,朝中各派相争,又把巴特爾帶領的那一百神風軍留了下來。
傅拓依依不舍的看着隊伍消失,剛想往回走,視線掃過遠遠墜在後面的安陽帝的馬車,眉頭皺了皺。
“孤怎麽瞅着那車有些眼熟?”
他記得母後還在世時,父皇帶他們母子去别苑避暑,那裏的馬車樣式跟這個差不多。
三斤聞言也看過去,并沒覺得那車有什麽特别之處。
“許是城裏哪位大人的家眷出城,殿下曾經見過?”
傅拓聞言頓了頓,片刻後沉吟道:“可能是孤想多了。”
他搖了搖頭,晃去腦中荒誕的想法,調轉馬頭往京城方向縱馬狂奔。
安陽帝悄咪咪放下窗簾一間,悄悄松了口氣,随後心情不錯的哼起了小曲。
許公公看了眼自家越來越能折騰的主子,無奈的歎了口氣,給他将床褥鋪好。
“皇上隻留一封書信便獨自前往異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還不知太子知道後該有多氣悶。”
明明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好,非要一路颠簸跟上來,若隻是送行也就罷了。
偏偏他身爲一國之君,硬要跟着公主的車隊去嘉南,若是被人發現,引起動亂都算輕的,萬一引來刺客……
想到這,許公公不知道第幾次勸道:“依老奴看,趁現在還沒走遠,皇上不如下令返回,等準備萬全之後再出門遊玩……”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安陽帝瞪了一眼。
“誰說朕要出去玩,朕這明明是深入虎穴查探敵情,你懂個屁!”
許公公聞言很想沖他翻白眼。
還探查敵情呢,您那結盟書都蓋上玉玺交給公主了,以後兩國就是盟友,哪來的敵情?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就算說了也沒用,他這位主子向來不是能聽人勸的。
“那您好歹讓人追上公主表明身份,公主那邊人多,一起走好歹有個照應。”
“不行!”安陽帝堅定反對。
“還是等走遠些再說,依那丫頭的性格,若是在這就發現朕,定然會将朕趕回去。”
再走遠一些就不同了,爲了逼顧南煙帶他一起走,他特意隻帶了十幾個護衛,他就不信那臭丫頭放心讓他帶着這麽點人獨自折返!
安陽帝得意的哼了哼。
看出他想法的許公公:“……”
不得不說,他這位主子雖在國事上遊刃有餘,可不知爲何,每次面對公主時,總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許公公愁的不行,思慮再三後趁安陽帝睡着,偷偷給傅拓寫了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了回去。
于是,原本該在一個月後才能知道父皇離家出走的傅拓,在早朝之前便收到了這一噩耗。
有一個這麽不着調的爹,傅拓也是愁秃了頭。
他穿着朝服在東宮來回踱步,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對于最近越來越無賴的安陽帝,他早有準備,知道這次“代班”的時間怕是不短,可任他有幾個心眼也想不到,他居然能不靠譜到這種地步!
從古至今,除了被俘或侵略他國,他還從沒聽說過哪個做皇帝的主動往别人的地盤跑!
雖然如今兩國因爲妹妹的原因不太可能起戰争,可他這種行爲無異于挑釁,萬一被逆賊抓住機會,挑撥兩國關系,爲難的還是妹妹。
傅拓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也顧不得即将早朝,趕忙給顧南煙書信一封。
正在趕路的顧南煙早就聽阿獅蘭說過,後面有隊人馬一直跟着他們。
隻是對方人數不多,隊伍裏還插着镖旗,且看起來并無惡意,她也就沒在意,隻當哪間镖局正巧與他們同路。
直到收到傅拓的親筆信,才知道後面跟着的是誰。
顧南煙很是無語,一時弄不明白安陽帝要做什麽。
見傅拓信中并沒說讓她将安陽帝送回去,也就沒立刻拆穿,隻讓神風小隊多注意些身後一行人的安全,放慢了腳程。
在連續趕了幾日路後,顧南煙才下令停下休整,在距離驿站不遠處的空地紮營。
被颠的渾身骨頭都快散架的安陽帝這才松了口氣,忙讓許公公扶他下去走走。
誰知剛下車便見到顧南煙坐在不遠處的篝火旁,一雙眼幽幽的望着他。
安陽帝:“……”
他嘴角抖了抖,以爲她發現了自己,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剛想上前打個招呼。
卻見顧南煙的視線略過他,望向了别處,仿佛剛剛那一眼隻是無意中的一瞥。
安陽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