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婉妃運氣好,在被封爲嫔之後,她聽聞太子的身體每況愈下,很可能夭折。
擔心之餘,她以身份之便尋了本描述毒物的畫冊,希望能從中找到解毒之法,裏面剛好有夾竹桃這種植物。
因此, 快将那冊子翻爛的婉妃,一眼就認了出來。
“妾身自己倒是無所謂,便是死了也不過是在這宮裏多添一具枯骨。”
“可是麟兒不行,他才隻有四歲。”
“這次是運氣好,及時發現了那毒物,若是還有下次, 妾身不知還能不能護的住他……”
婉妃說到這, 一直平靜帶笑的眼蓦然紅了起來。
顧南煙沉默良久:“所以你便讓那兩個丫鬟伺機接近我與太子,讓她們提及賢妃與你的恩怨,以及……母後救你的事,便是想借我們的手替你破了這局?”
婉妃沒有否認,她拿出手帕拭淚,輕輕點了點頭:“雖然也有想見見你的意思,最大的原因還是想讓麟兒入了你的眼,讓賢貴妃心中忌憚,起碼不敢對麟兒動手。”
她說的坦誠,言罷緩緩起身對她福了福身。
“妾身知道,無論是當年冒充娘娘的事,還是今次利用公主和太子殿下,所作所爲可稱忘恩負義,雖是無奈之舉,卻實在對不起娘娘當年救命之恩。”她滿眼酸楚與愧疚。
“如今既已被公主看破,妾身自願去向皇上請罪, 隻是還望公主憐惜麟兒年幼, 若他日妾身不在了, 能照拂他一二。”
冒充皇後乃是大罪, 這次她将計就計吃下有毒的鮮花餅, 設下這個局讓賢貴妃跳進來,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定不會輕饒了她。
她不奢望做下這等事後,公主與太子會原諒自己。
隻是希望麟兒不要被她殃及,不求他在他們的庇護下大富大貴,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便好。
“本宮即将離開安陽國,怕是幫不了你這個忙。”顧南煙垂眸,幹脆的拒絕道。
在婉妃失望卻了然的眼神中,她站起身,端起已經涼透的茶盞一飲而盡,頭也不回的出了玉束宮。
隻留婉妃定定的站在原地,直至她的背影消失。
顧南煙出了玉束宮,先去了東宮一趟,在傅拓訝異的眼神中,将事情說了一遍,随後便帶着沉重的心情回了未央宮。
待到下半夜,顧南煙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最終煩躁的起身, 望着皇宮正中間的方向咬牙切齒。
她也沒換衣服, 隻在裏衣外面套了個披風,便風馳電掣的跑到安陽帝的寝宮中,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拎起拳頭就是一頓胖揍。
安陽帝的呼痛聲響徹大殿,巡邏的禁衛軍以及門外的護衛聽到聲音,趕忙前去護駕,卻被唉聲歎氣的許公公攔了下來。
上次安陽帝被顧南煙拿小皮鞭抽的時候,也是這波人當值。
面對許公公意味深長的眼神,衆人沉默下來,與匆忙趕來的孫太醫一起站在門外等着。
兩刻鍾後,終于出了口郁氣的顧南煙,在安陽帝含糊不清的罵聲中走出大殿。
她看也沒看圍在門口的侍衛,腳步輕快的往剛剛逼問出的安陽帝私庫跑去。
她将私庫裏的東西一股腦的裝進空間中,連根線頭也沒留,便大搖大擺的往回走。
路過國庫的時候她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可惜的咂了咂嘴,徑直回了未央宮。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她回去後便吩咐阿獅蘭收拾行囊,準備今日便啓程回嘉南國。
“你可知晟王與那五萬鎮北軍駐紮在哪裏?”顧南煙問道。
阿獅蘭拱手道:“王爺臨走前與屬下說過,鎮北軍會撤出京城百裏紮營,若是公主有事,可去城外二十裏外的白頭山上找他。”
顧南煙颔首:“找個人通知他們,本宮今日就走,讓他們準備拔營。”
與來的時候不同,既然安陽帝已經知道鎮北軍的存在,幹脆就光明正大的走,也省的分批混出去浪費時間。
阿獅蘭領命退下,顧南煙躺了一會,快晌午的時候,帶着柳珍珍去東宮找傅拓。
由于安陽帝又被揍了一頓,鼻青臉腫的根本無法見人。
便十分不走心的以年紀大了需要修養爲由,匆匆頒旨讓傅拓代理朝政。
也不管私庫管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一大早便帶着人溜出了宮,往皇家别苑而去。
獨留知道真相的傅拓,無奈的替他收拾爛攤子。
此時乍然聽說妹妹要走,傅拓愕然片刻後十分不舍。
以爲顧南煙是怕父皇怪罪,傅拓溫聲安撫道:“煙煙放心,私庫中的東西孤會想辦法補上,你無需擔心。”
至于父皇挨揍的事,傅拓表示,一回生二回熟,想來他已經習慣了,不必在意。
顧南煙沒說話,從衣襟中掏出一疊契書交給他。
“這些是甯家拿來抵債的,我将衛家的産業挑了出來,要怎麽處置你自己看着辦。”
傅拓一愣接過來翻了翻,這裏有鋪面也有莊子,林林總總一百多張紙。
他猶豫片刻輕輕颔首:“這些東西孤收下了,一會讓金掌櫃算一下,全都折算成銀票補償給你。”
“不用了,老子昨晚已經拿了補償。”顧南煙擺手道。
雖說這些東西也值不少銀子,可與安陽帝的私庫比起來卻算不得什麽,因此将它們交給傅拓一點都不心疼。
傅拓不同意,還待說話,顧南煙卻直接起身走了。
獨留他一人坐在滿桌子契書前,既無奈又感動。
雖說妹妹一直刻意與衛家劃清界限,每次都嘴硬心軟的說衛家的事與她無關,可到頭來出力最多的反而就是她。
他沉吟片刻,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三斤,讓他快馬加鞭趕去皇家别苑交給安陽帝。
安陽帝剛到别苑沒一會,剛想躺下睡個回籠覺,便收到了兒子的急件。
他以爲是催促自己回宮的信函,便開始罵傅拓不孝,明知他身心皆受重創,還不讓他消停幾日。
誰知打開信紙後,卻發現那是一封寫給嘉南帝的草拟的國書。
大意是希望安陽與嘉南兩國結爲盟友,從此互幫互助協同發展,再不起戰事。
并在結尾囑咐安陽帝盡快拟好聖旨,由顧南煙帶回嘉南國。
得知顧南煙要走,安陽帝怔愣片刻。
“這臭丫頭,朕又沒想找她算賬,她跑什麽!”他嘀咕道。
語氣中的怨念,連站在他身後的許公公都聽出來了。
“老奴聽說,一個半月後便是嘉南國太後的壽辰,就連大梁國太子都會出席,想必公主也在邀請之列,不得不往回趕。”許公公分析道。
安陽帝翻了個白眼,不屑道:“那個老妖婆過壽與她有什麽幹系,她是朕的公主,犯得着上趕着去巴結她?”
聽出他話中的酸意,許公公有些好笑:“公主畢竟在嘉南國長大,此次壽宴聲勢如此之大,鎮北将軍府必然也要參加,獨獨公主缺席确實不太好。”
安陽帝明白他的意思,心裏愈發不爽。
“也不知顧慎那奸賊給她下了什麽蠱,讓她這麽向着顧家……”
許公公垂下頭幹笑兩聲,任他自己在那哼唧半晌。
安陽帝放下信件,煩躁的在屋裏走了兩圈,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急忙回頭朝許公公問道:“公主回嘉南國,可是會路過别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