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柳兒的描述,傅拓皺着眉陷入沉思。
“蔡婉晴?”他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想起當年他身邊确實有這麽個人。
隻不過當時他才四歲,記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在加上那段時間受的打擊太大,幾乎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卻沒想到她竟然成了父皇的妃嫔。
對于小時候身邊的人,傅拓自然有幾分舊情, 臉色緩和下來。
顧南煙卻依舊皺着眉,審視的打量柳兒:“既然辰妃做的這麽過分,你們爲何不去找那昏君告狀,來找老子作甚!”
顧南煙還是覺得有哪不太對勁。
那婉嫔又不是她的小老婆,不去找自家男人,反而向大老婆的子女求救,這不是很可笑嗎?
“而且這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麽清楚的, 好像親眼見到過一般。”
說到底這都是婉嫔的隐私,不管是以前做過洗腳婢還是被安陽帝錯認, 這兩件事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婉嫔的位份雖不高,好歹也有了龍子,就算爲傅麟着想也不會到處宣揚。
“因爲嫔妾日日感懷皇後娘娘大恩,便是懷了傅麟都是托了娘娘的福,經常與柳兒她們說起這些事。”
還不待柳兒回答,未央宮外便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
顧南煙擡頭望去,就見一個穿着淡紫色襦裙,梳着随雲髻的女子面帶微笑,款款的站在大門外。
她朝傅拓蹲了蹲身:“太子殿下,許久不見。”
傅拓頓了頓,朝她點了點頭便對守門的使了個眼色, 讓人将她放了進來。
“婉嫔娘娘可安好?”
對于這個“舊識”, 傅拓雖然比平時見到其他妃嫔客氣些, 卻依然顯得疏離。
“托娘娘和殿下的福,婉晴尚且苟活。”
婉嫔并沒有其他低階妃嫔見到傅拓時的惶恐, 面色不變的打量了他一圈, 眼神中帶着憐惜。
她長的并不精緻,甚至有些普通, 隻是皮膚白皙臉型圓潤沒什麽棱角,顯得整個人很是溫和。
傅拓聞言沉默,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當年母後被送走後,她身邊的人都被父皇處置了,婉嫔算是其中比較幸運的一個。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婉嫔不在意的輕笑,轉頭看向顧南煙也給她福了福身。
“嫔妾見過公主殿下,殿下安康。”
她起身後便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臉看,眼眶微微發紅。
“真像……”
她紅着眼擡手,想摸摸她的臉。
卻見顧南煙皺起了眉頭,向後仰去。
婉嫔手中的動作一僵,尴尬的笑了笑。
“是嫔妾逾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自從知道衛皇後當年并未身死,且又生了個小公主,她便很想來見見她。
奈何自己身份低微,便是來了也進不去門。
顧南煙不置可否,歪着頭繼續剛才的話題。
“将自己不光彩的往事告訴身邊的人,不覺得沒面子嗎?”她問道。
“就不怕她們宣揚出去?”
婉嫔知道她的意思, 緩緩搖了搖頭:“嫔妾不覺得。”
她淡淡一笑繼續道:“在嫔妾心中,最敬仰的便是皇後娘娘, 别說希兒與柳兒不會宣揚出去, 便是真的被人知道嫔妾也隻有高興的份。”
見顧南煙疑惑的看過來,婉嫔扯了扯嘴角,神情苦澀。
“這麽多年過去了,宮裏舊人換新人……”
她望向遠處,眼中溢出悲涼。
“除了嫔妾,總得有人記得,當年的皇後娘娘是個多好的人。”
十幾年過去,衛皇後漸漸被人遺忘,像是宮裏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可是對于有些人來說,早就将她刻在了心裏。
場面再次寂靜,三人俱都沉默不語。
傅麟見到娘親十分高興,甩着小胳膊撲進婉嫔懷中,大眼睛閃閃亮的炫耀道:“母嫔,麟兒又多了個皇姐,皇姐很喜歡麟兒,還給了麟兒雞腿吃。”
他說罷,又想起被拖走的希兒,神情變的低落。
“可是麟兒不乖惹太子哥哥生氣了,希兒替麟兒挨打了……”
他說着小嘴便撅了起來,剛想哭兩嗓子,突然想到顧南煙還在,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婉嫔不由好笑。
她蹲下身捏了把傅麟的小臉低聲安慰到:“希兒做錯了事,你太子哥哥罰她是應該的,這事不怪你。”
她也很擔心希兒,可她相信太子不會下死手,最多在床上躺一陣子罷了。
況且宮中規矩森嚴,錯了就要挨罰,落在太子手裏總比落在其他人手裏好。
希兒跟柳兒都被她縱壞了,受個教訓也不是壞事,讓她記得以後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說罷她便想将傅麟抱起來,誰知剛用力便“嘶”一聲,胳膊一陣脫力差點将傅麟摔下去。
幸好顧南煙在旁邊及時接住。
婉嫔吓的臉色煞白,右胳膊垂在身側,隻伸出左手安撫的摸了摸傅麟的臉。
跟着她過來的小宮女也吓了一跳,趕忙上前小心的扶住她。
“娘娘可還好?是不是剛才被辰妃娘娘傷到哪了?”
婉嫔蹙眉瞪了她一眼,不悅的低斥一聲。
“閉嘴!”
“隻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要你多嘴!”
傅拓皺眉:“辰妃何時去你那裏了?”
宮宴剛散不久,婉嫔的住所又偏僻,按理說辰妃應該沒有那麽快過去。
而且她出現在這裏,定然是算準時間一早就出來迎傅麟的,即便辰妃過去也找不到她人。
傅拓疑惑,難道是半路遇上了?
可是這附近是皇宮中心位置,再加上宴會剛結束來往的人不少,她敢明目張膽的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
“可不是,辰妃娘娘一個多時辰之前突然出現,黑着張臉對我家娘娘又打又踢。”
“她還罵小殿下是賤種,我們娘娘不放心這才尋了出來。”
那小宮女一張臉漲得通紅,似乎氣的不輕,不顧婉嫔的阻攔憤憤道。
“綠莺!”
婉嫔沒攔住她,氣極的怒喝一聲。
“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連主子的命令都不聽!”她紅着眼怒視着她。
“是不是連你也嫌了我,想另攀高枝去!”
綠莺見她發火心中一驚,被她的話吓得手足無措。
“奴婢沒有,奴婢隻是爲娘娘不平……”
見婉嫔眼眶濕潤中帶着失望,綠莺的眼淚也吧嗒吧嗒直掉。
旁觀者顧南煙:“……”
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果然麽錯。
她就想知道,這幫女人是怎麽做到說哭就哭的……
原本賴在顧南煙懷裏死死抱着她脖子不撒手的傅麟,見自己娘親哭了,看看她再看看顧南煙,小臉糾成一團,猶豫要不要放手先去安慰娘親。
看懂他什麽意思的顧南煙:“……”
很好,婉嫔這孩子是白生了,可以考慮開小号了!
糾結半晌,傅麟還是松開了手呲溜滑下去,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看着眼前感人的一幕,作爲在場唯一一個沒落淚的女人,顧南煙翻了個白眼。
“隻是脫臼了而已,有什麽好哭的。”
哭哭啼啼的整的好像生離死别一樣。
這要是上了戰場還不得跟哭喪似的?
說罷她上前抓住婉嫔的手腕,一手把住她的肩頭向上一推。
婉嫔隻覺肩頭一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剛剛的疼痛感瞬間消失,脫力的胳膊也有了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