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希兒如何忠心,她都是在算計顧南煙,傅拓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對方并沒有惡意。
“來人,将這宮女拖下去打四十大闆,若是僥幸不死便找個太醫來看看。”
一般宮裏想處死宮人,五十闆基本要命。
柳兒聞言吓了一跳, 趕忙跪下想求情,卻被希兒以眼神制止。
希兒明白,太子打她闆子是因爲她算計公主,找太醫則是看在她忠心的份上。
她苦澀一笑,磕頭謝恩。
“奴婢自知犯了大錯不敢請求饒恕,隻是希望您看在小殿下的份上幫幫奴婢的主子,她……實在是太苦了。”
傅拓冷眼瞧着他,眼中沒有一絲感情:“這宮裏又有何人不苦。”
就像他母後, 明明那麽善良的一個人, 最後也隻落了個葬身異國的下場。
希兒怔了怔,苦笑一聲:“殿下說的是,這宮裏的人又有哪個不苦,就像當年,若不是皇後娘娘好心,我家主子早已化作一捧黃土。”
她看向吓傻的傅麟,神情柔和的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哭花的臉。
“希兒恐怕有段時間不能照顧殿下了,殿下要聽娘娘的話,好好吃飯快快長大,等您将來長的如太子殿下這般高,就能保護娘娘了……”
她話沒說完, 便被三斤帶人拖了下去。
聽她交代遺言一般, 傅麟幼小的心靈升起不安。
他仰起惶惶不安的小臉問傅拓:“太子哥哥要打希兒嗎, 會不會很疼?”
他皺着小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一張小臉刷白。
“是不是跟辰妃娘娘打麟兒的時候那麽疼?”傅麟執着的問道。
傅拓聞言也皺起了眉:“辰妃打過你?”
宮中規矩森嚴, 辰妃雖身爲四妃之一,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放在民間就隻是個下人而已,若是打罵皇子那就是犯上的大罪!
傅麟點了點頭,垂下頭有些失落又有些恐懼道:“她不僅打麟兒,還經常打母嫔,罵母嫔是賤人。”
像是怕他不相信,傅麟将頭伸到傅拓面前,還不等傅拓明白他要做什麽,就見他又将頭縮了回去,轉身伸向顧南煙面前。
顧南煙:???
幹啥,是要讓她摸摸頭的意思嗎。
正當她還在糾結要不要如了這小子的願的時候,傅麟伸出小手扒開額角的頭發,又往前抻了抻脖子。
“皇姐你看,這是辰妃娘娘打的,母嫔說麟兒這塊地方留了疤以後都長不出頭發了。”
“麟兒長不出頭發,以後隻能做和尚。”他哀歎一聲,小臉上滿是惆怅。
“等做了和尚就不能陪皇姐吃肉肉了,想想就難過……”
那一副小大人的口氣, 若是放在平日定然引人發笑, 可顧南煙此時卻笑不出來。
傅麟眉尾上方的發際線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疤痕,那傷疤似乎剛脫痂啊不久,新長出的嫩肉還是粉紅色的,如同一條肉蟲一般看起來有些駭人。
“她爲什麽打你?”許久沒出聲的顧南煙皺眉問道。
傅麟見她終于跟自己說話十分高興,仰起頭咧着嘴道:“麟兒不知道!”
顧南煙:“……”
不知道就不知道,這麽理直氣壯做什麽?
“你說。”傅拓沉聲指了指柳兒,示意她回答顧南煙的問題。
柳兒跪在地上抱着傅麟,咬了咬唇:“太子殿下可知道婉嫔娘娘的名字?”
傅拓蹙眉:“孤不知。”
後宮女人衆多,等級劃分比臣子還要多。
而嫔妾也隻比宮女的位份高那麽一點點而已,在宮裏是個很不起眼的存在,傅拓不知道也很正常。
再加上婉嫔很少露面,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裏。
若不是因爲他生了傅麟,傅拓甚至都不知道,後宮還有這麽個人。
“婉嫔娘娘原名蔡婉晴,十二歲入宮做了宮女,原是賢妃娘娘宮中的洗腳婢。”柳兒擦了擦眼淚道。
當年婉嫔年紀尚小,再加上剛剛入宮内心惶恐不安,很是想念家人,時常在夜裏睡不着覺,白日裏自然精神恍惚。
有一日幫賢妃洗漱完,正欲退下之時眼前一花,不小心撞在妝台上,将皇上剛賞賜給賢妃的紫玉镯子摔碎了。
賢妃很是生氣,喊來了慎刑司的人要給她用重刑。
慎刑司是所有宮女太監的噩夢,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完完整整的走出來,婉嫔若是被帶走,不死也要脫層皮,然後被丢出宮門外。
這裏的脫層皮可不是一種比喻,是真的扒皮。
這也是慎刑司常用的一種對付宮女的手段。
用刑的掌刀太監十分有經驗,首先從脖頸與軀幹相交處分割出一條界線,以保證露在外面的皮膚完整。
然後再一點點将人身上的皮膚完完整整的剝離下來,且薄如蟬翼,讓受刑的宮女痛不欲生,卻又不至于失血過多而死。
婉嫔自然也聽說過慎刑司的可怕,整個人都吓傻了。
她完全忘了掙紮,任由人将她拖走。
原本以爲這一去九死一生,她甚至都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卻正好遇見剛生産不久的衛皇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出來遛彎。
于是本就十分厭惡慎刑司這種存在的衛皇後将他們攔了下來,去求了安陽帝另外賞了一套首飾給賢妃,這才救下了婉嫔。
憐惜婉嫔小小年紀便進宮做了下人,衛皇後将她要到了自己宮中,給她安排了一個相對輕松點的活計。
那就是讓她同奶嬷嬷一起照顧小太子。
死裏逃生的婉嫔自然十分感激,将衛皇後視爲再生父母,照顧太子時也格外用心。
衛皇後本就是個心善的性子,特别是在生産之後,整個人更加溫柔,很少懲罰宮人,未央宮整日和樂融融,充滿生機。
那也是婉嫔最放松的日子,性子也活潑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太子四歲那年,衛皇後自缢了……
未央宮沒了主子也就沒了前途,宮人四散。
然而,不管關系好的小姐妹如何勸說,已經十六歲的婉嫔卻堅持留下。
宮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都要被放出宮去,除非主子不放人。
或者有其他原因,則可延期三年出宮。
未央宮早就沒了主子,太子也被圈禁在東宮,并不想離開的婉嫔隻得借口想給皇後抄經祈福,以全了主仆之情,這才暫時留了下來。
然而經書總有抄完的時候,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就在她行囊都打包好準備出宮的前一夜,醉酒後到未央宮緬懷的安陽帝将她錯認爲衛皇後,一夜寵幸懷上了龍種。
而她承恩的那晚,恰巧是辰妃入宮的日子。
本該被臨幸的人獨自在宮殿中枯坐一夜,也沒等到安陽帝。
也因此,辰妃成了整個後宮的笑柄。
直到一個月後婉嫔被診出喜脈,安陽帝大喜,并給她封了嫔位。
辰妃這才知道,原本屬于自己的“新婚之夜”,竟被一個下賤的洗腳婢奪了去。
她自然恨的咬牙切齒,從那以後便将婉嫔遷怒上了,不僅聯合甯貴妃克扣她的用度,還處處針鋒相對,時常去她宮裏找麻煩,動辄打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