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寂靜的尴尬,傅拓忍不住清了清喉嚨。
“不如這樣。”
他知道妹妹怕麻煩的性子,斟酌半晌。
“煙煙便答應收孫太醫爲徒,總歸你過段時間還要回嘉南,便将要教的東西寫成書冊交給他,讓他自己研習。”
“這樣不僅不會過多的占用你的時間,孫太醫也可以留下,禦藥房的藥材盡可給你作研習之用。”
妹妹在安陽國毫無根基,而他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
若是哪日出了宮讓人欺負了,都沒有人幫她解圍出頭。
而孫太醫雖隻是個太醫,卻因爲醫術精湛不少權貴與大臣都欠了他人情,若是能得他照顧,他也能放心些。
想到這傅拓又看向孫太醫,和顔悅色道:“煙煙收你爲徒,可這拜師禮不如就隻敬一杯茶如何?”
他擡手制止孫太醫欲反對的話,笑道:“公主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您比她年長幾十歲,行跪拜之禮傳出去于名聲有礙。”
孫正孫太醫雖然是臣子,可宮中禦醫向來隻行作揖禮,除非犯了大錯,否則即便面對皇帝也不常跪拜。
孫太醫糾結半晌,若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還能拜師,這似乎是折中的最好辦法,于是點了點頭,視線再次期盼的望向顧南煙。
顧南煙覺着,她今日總算見識到什麽叫屎殼郎滾糞球給根油條都不換了!
歎了口氣,她手上用力将對面的人扶起,緩緩坐下。
“就依大哥所言。”
反正她也快走了,這師徒關系也就挂個名頭,于她也沒什麽妨礙。
孫太醫聞言驚喜不已,激動的嘴皮子哆嗦,連忙将顧南煙面前的茶杯續滿,恭敬的雙手端起來。
“禦醫院孫正給師父敬茶!”他這話說的腔正字圓,掩不住其中的喜色。
顧南煙嘴角抽了抽,學着以前在武俠片裏看到的神秘白胡子老頭,深沉的點點頭。
“嗯,乖……”
話落她頓了頓,思忖片刻,猶豫的伸出爪子在孫太醫花白的頭頂摸了摸。
“乖徒兒~”
安陽帝:“……”
傅拓:“……”
……
敬過茶後,孫太醫喜笑顔開的走了,傅拓用過午膳後,被安陽帝趕去了禦書房批折子,而他自己則舒舒服服的回去午歇。
隻留顧南煙一人,苦逼的默寫現代中醫藥入門。
一直到了夜半時分,寫的手腕抽筋的顧南煙才放下手中的筆。
她伸了個懶腰,一擡頭就見到柳珍珍舉着燭台站在她面前,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笑。
顧南煙怔了怔:“什麽時候過來的?”
自從安陽帝發現了她與甯天祿,傅拓怕二人出事,就将他們藏了起來。
柳珍珍抿着嘴笑,将燭台放在離她抄寫的東西遠一點的地方。
她的動作有些僵硬,看起來舉的時間不短。
“跟天祿用過晚飯我就來了,見你寫入了神就沒喊你。”
她輕輕活動着手腕,雲淡風輕道。
顧南煙皺了皺眉,掏出一盒化瘀膏扔給她:“晚上臨睡前擦上,明日一早就好了。”
她将寫好的幾頁紙摞在一起随意的問道:“這麽晚過來有事嗎?”
雖然說她不知道傅拓具體将二人藏在哪裏,可總歸離不開東宮範圍内,而那裏隐藏着巴特爾帶領的一百神風軍,應該不會發生大事。
柳珍珍笑笑,幫她将筆上的墨洗幹淨:“我知你過陣子要回嘉南,前幾天就與天祿商量過了,還是留在你身邊當個丫鬟吧。”
見顧南煙皺眉,她忙道:“你别急着拒絕,先聽我說。”
她上前想拉顧南煙的手,猶豫片刻還是把手放了下來。
“我娘臨終前囑咐我們姐弟找到父親,可這些年我二人也算是找遍了安陽國,卻未曾尋到父親絲毫蹤迹,即便是他已經……”
柳珍珍抿着唇,神情苦澀道:“即便已經不在人世,也該留下點蹤迹才是。”
她歎了口氣:“天祿與我分析過,父親或許根本不在安陽國,所以我便想随你一道去嘉南國找找。”
“那甯天祿呢,他也去嗎?”
柳珍珍緩緩搖了搖頭:“我們商量過了,你與太子身邊總要有個人照看,我跟你走,天祿是個男孩子自然跟在太子身邊。”
想找她父親是真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放心顧南煙獨自回去。
雖說她很厲害,可在柳珍珍眼裏她也隻是她剛及笄的表妹罷了。
顧南煙看了她半晌,最終同意下來。
“你要跟着便跟着吧,隻不過丫鬟的身份不合适。”
且不說她是衛老将軍的孫女,也算是将門之後。
便是她倆血緣上的關系顧南煙也幹不出這種事。
“既然你的身份已經被那昏君知曉,不若光明正大的以衛家後人的身份出現,總歸在我這裏也沒人能奈你何。”
至于甯天祿那邊,有巴特爾他們在,想來也沒人能傷的了他與傅拓。
柳珍珍聞言溫柔一笑也沒推辭,隻是眼眶開始濕潤。
身邊向來圍繞的都是像阿獅蘭那樣的糙漢子,如今突然多了個溫柔似水的妹子,顧南煙一時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
吩咐宮人把她安排到最近的屋子裏,便匆匆離去。
柳珍珍站在院中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寝殿的門關上才回了屋。
第二日一早顧南煙還沒起身,安陽帝便讓許公公将她那五百萬兩銀子送了過來。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張聖旨。
沒睡醒的顧南煙頂着雞窩頭,眼中熊熊怒火在燃燒。
早就見識過何爲起床氣的許公公抹了把冷汗,讪讪的笑了笑。
同時暗戳戳的将安陽帝從頭罵到腳。
也不知道他那主子怎麽想的。
明明知道這姑娘若是沒睡醒就被叫起來,一張臉能臭一天,還一大早就巴巴的讓他過來。
分明就是故意招惹這位小祖宗!
招惹她也就算了,有本事您倒是自個來呀?
他倒好,聖旨往他懷裏一扔就嘚嘚跑沒影了,那速度給他兩根翅膀都能飛起來!
許公公吐槽半晌。
見那祖宗渾身冒着冷氣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也不敢讓她跪下接旨。
飛快念完聖旨上的内容,他将明黃色的聖旨往守在門口的阿獅蘭手裏一塞,轉眼就跑沒了影。
許公公:俗話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雜家都是跟皇上學的!
跟他一起過來,手裏還捧着東西的太監宮女們:“……”
顧南煙沒睡醒,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完全沒聽見許公公念了什麽。
隻看到他的嘴皮子叭叭的說了半天,剛想讓他說慢點人就跑了。
站在她身後的柳珍珍明顯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見捧着托盤的小太監站在院子裏瑟瑟發抖,柳珍珍趕忙讓人接過來,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幾塊碎銀子遞給他。
以前她也見過這宮裏的太監,若是給哪家傳了旨沒得賞銀肯定要甩臉子的。
柳珍珍知道顧南煙不懂這些,可她身上也沒多少銀子,猶豫的将手中的碎銀遞過去。
“公公辛苦了,今日起的急沒裝多少銀子,這些您先收着,下回再給您補上。”
那小太監顫巍巍的擡頭看向顧南煙,正好瞧見她皺着眉盯着那銀子,不由渾身一個激靈。
“不、不用了,多、多謝這位姐姐。”
說罷他将托盤放到柳珍珍伸出來的手上,等她條件反射的接住之後抖着腿就跑。
那模樣,仿佛背後有狗在攆……
柳珍珍:“……”
正皺眉回想聖旨内容的顧南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