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蹲在地上捂臉痛哭的柳珍珍,顧南煙心情複雜。
雖說她隻是甯宗遠兄弟二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衛陽軍破城的事與她沒有直接關系。
可她的想法和行爲卻讓顧南煙完全無法認同。
還有衛母臨終遺言,也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愛這對姐弟。
衛母去世時,柳珍珍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家裏的銀錢都用光了,她們又沒有其他親人在身邊,衛母不擔心兩個孩子以後的生活,居然告訴他們要幫衛泓給衛家報仇!
想到這,顧南煙皺了皺眉再次将視線放在柳珍珍身上。
“你弟弟在哪。”
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從沒聽說過有男子或親戚來尋過她。
柳珍珍哭聲一頓,擡起一張淚痕斑駁的小臉,不知該怎麽回答。
她這副模樣讓顧南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别告訴老子……”顧南煙深吸一口氣,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也混進了甯家?”
第二日一早,顧南煙吃完早飯,便在阿獅蘭的陪同下去了東宮。
原本她一個異國公主想要見太子,是要經過層層上報後,才能在皇帝的見證下與太子見面。
這個過程至少要一兩日。
奈何顧南煙沒那個耐心去等,而且她身上還有傅拓給的東宮令牌,拿着那牌子,她一路上暢通無阻的見到了傅拓。
禦林軍統領将這事禀告給安陽帝,安陽帝隻是沉默幾息,便揮手讓他下去了。
東宮中,守門的小太監原本就是甯貴妃的人,見顧南煙随太子進了書房,鬼鬼祟祟的就要往外跑,卻被一直盯着他的金掌櫃一掌打暈拖了下去。
顧南煙将柳珍珍的事說了一遍,傅拓聽聞衛家還有後人十分驚訝。
衛皇後從沒在他面前提過衛泓,因此傅拓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煙煙可相信她說的話?”
顧南煙皺着眉,仔細打量了傅拓半晌。
“她長得确實與我有幾分相似。”
當初顧清之所以會将她帶進公主府,就是因爲她那雙眼睛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而且柳珍珍還提到了慕容将軍,這種事瞞不了多久,應該不會有假。”
傅拓颔首,望着門外的假山,面上帶着欣慰的神色。
“外祖父若是泉下有知,想必會很高興。”
他看向顧南煙,眼神柔和:“多了個親人在你身邊,孤也能放心一點,即便有一日孤不在了,你也不會孤單。”
顧南煙聞言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傅拓也不在這上面糾結,話音一轉問道:“後日你便要進宮與甯家交易,孤得到消息,他們想用之前從衛家得到的産業渾水摸魚。”
他摸了摸顧南煙的腦袋,笑道:“到時你順水推舟應承下來就好,少的那部分哥哥給你補上。”
顧南煙無所謂的點點頭,又跟他說了會話就帶着阿獅蘭回了驿館。
傅拓在他走後将金掌櫃叫了進來。
“你親自去趟衛陽軍軍營,找慕容擎核實一下柳珍珍的事是否有假。”
“再讓人仔細查查這對姐弟,若有可疑……”
傅拓眯了眯眼,眸子裏閃過一道危險的光。
“殺無赦!”
他面色沉沉,完全不似剛剛面對顧南煙那般如沐春風的樣子。
雖然衛家有後這件事他很欣慰,但前提是這二人不能對妹妹産生威脅。
不然,他甯願讓衛家絕後,也不能讓妹妹因他們陷入險境!
……
且說顧南煙一路溜達着往宮外走,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許公公,說安陽帝有事相商,讓她去禦書房觐見。
顧南煙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頭都不回的出了宮。
安陽帝知道後氣的當場摔了茶盞,鐵青着臉直呼“孽障”。
許公公偷偷看了眼盛怒中的安陽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他原本保養的極好的一張俊臉,似乎多了幾條細紋……
顧南煙剛走到驿館門口,便碰到在外面等了她許久的甯天祿。
她挑了挑眉,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進了門。
柳珍珍自從昨夜後就沒有再在顧南煙身邊伺候,因此端茶倒水的人換成了驿館中的婢女。
甯天祿看了那婢女一眼,眼神閃了閃。
“下官今日前來,是想與公主商讨一下後日交易之事,不知可否将下人屏退,甯大将軍有些話讓我轉達給你。”
“甯大将軍?”顧南煙嗤笑一聲。
“據本宮所知,甯宗遠早已被卸下衛陽軍主将職位,算是哪門子的将軍。”
甯天祿一噎,不知道怎麽回她。
甯宗遠雖已經不在衛陽軍,皇上也還沒給他任職,可甯府衆人依舊喚他将軍,他也沒反對過。
如今被顧南煙點出來,甯天祿一時無語。
見他一副說不出話,欲言又止的樣子,顧南煙也沒再爲難他,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下去。
屋内隻剩下他二人,陡然安靜下來。
“說罷,甯宗遠讓你來幹什麽?”
甯天祿一雙眸子帶着探究,在顧南煙臉上來回打量。
“将軍……甯老爺的意思是,甯家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銀子,想用産業頂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顧南煙擡眸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本宮沒意見,還有别的事嗎?”
她答應的爽快,這讓爲了勸服她打了無數遍腹稿的甯天祿,所有話都被噎在了喉嚨裏。
見他怔怔的看着自己,顧南煙皺了皺眉。
“沒别的事了?”
甯天祿張了張嘴,以爲她要開口趕人。
她不喜甯宗遠,對他這個甯宗遠的“侄兒”沒有好感也屬正常。
他神情苦澀的笑了笑,起身準備告辭。
卻被顧南煙接下來的話吓的差點跪下。
“既然沒别的事,那我們就來談談你吧。”
顧南煙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啓:“衛天祿。”
衛家這對姐弟與顧雲戈兄弟不同,他們母親是個小縣城的姑娘,沒讀過幾年書,也不像權貴人家的主母一般,自小浸潤在後宅的争鬥中,因此并沒有什麽心機。
因此在市井中長大的姐弟隻得自學成才,奈何學的都是些下九流的招數,比如出賣色相。
甯天祿與甯宗遠的關系她早有耳聞,當初隻以爲二人取向與常人不同,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
直到昨夜柳珍珍的事暴露,被她問出之前與她有過幾面之緣的甯天祿正是她的孿生弟弟,她才覺得事情不對。
本想找個機會去甯府将他帶走,誰知還沒等她行動,這厮就自己送上門了。
從顧南煙叫出他的名字,甯天祿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整個人都呆住了,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之前收到姐姐的信,知道顧南煙是姑母的女兒之後接連失眠幾日。
對于自己表妹不但成了嘉南國公主,還是赫赫有名的神風小隊首領一事感覺很不現實。
雖然他很高興自己與姐姐又多了個親人,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卻又覺得無地自容。
盡管他當時年紀還小,根本反抗不了人高馬大的甯宗遠,依然擺脫不了他是一個男人的禁脔這個事實。
雖然這對他來說,每時每刻都像生活在地獄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