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煙給傅拓做過檢查後,給他紮了一包補充體力的營養液,又抽了一管血。
她做完這些便在桌前喝起了茶,靜靜地等待着。
他二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包間内一時安靜的如同夜晚。
顧慎被這氣氛尴尬的差點摳爛床闆。
“南姐兒,你打算如何祛除衛公子體内的毒?”顧慎忍不住問道。
他記得上次給母親驅毒時隻是打了幾針便好,可他昨日聽女兒的意思,似乎沒那麽簡單。
“換血。”顧南煙言簡意赅道。
随後也不等他問,便解釋道:“若是中毒時日尚淺,隻需幾支解毒劑便好。”
“可他體内的毒素似乎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早已深入五髒六腑,普通的解毒劑雖也有效果,他的身體卻承受不住過多的藥量。”
顧慎了然的點點頭,随後又擔憂起來。
“可需要血緣親近的人的血液?可他……”
他曾經聽南姐兒說過,若一個人需要輸血,則需要從與輸血人血液相同的人身上抽取,否則很容易因爲血液不相容丢掉性命。
而最容易與之匹配的血源,便是這人的至親之人。
可能算得上傅拓親人的,如今隻剩兩個。
“不需要,隻要将他血液中的雜質過濾幹淨,再輸回體内便可。”
顧慎聞言一驚,換血這種事雖在一些奇譚雜志中多有記載,可據他所知,至今爲止還沒有哪個大夫真的成功過!
便是窦神醫也不敢輕易嘗試。
他嘴皮子哆嗦一下,猶疑的看了傅拓一眼。
後者隻是淡淡一笑,眸光溫和的看向顧南煙,并沒反對。
“這方法,可有危險?”顧慎沒忍住問道。
傅拓的身份特殊,若是在嘉南國内出了事,兩國之間怕是又要起紛争。
那安陽帝雖然不在意這個兒子,卻不妨礙他趁機向他們讨要好處。
“還好。”顧南煙面色平淡的喝了口茶。
“任何治療手段都有風險,不過這個風險相對低一些。”
她所謂的換血,其實就是血液透析,也叫血透。
血透是淨化血液中有毒物質最直接的辦法。
它通過血液透析儀建立起一個體外的血液循環系統,将血液注入透析器中,利用透析器去除血液中的代謝廢物,或有害的物質。
這個辦法風險小,接受治療的人受到創傷也不大,很适合傅拓如今的情況。
顧慎這才松了口氣,他雖不明白具體怎麽做,卻十分相信女兒的能力。
“那這樣說來,豈不是需要很長時日?”
“隻需要幾個時辰而已,隻是在這之前要先将他身體調理好。”
她看了眼躺在塌上正望向她這邊的傅拓。
“至少要調養個六七日。”
顧慎聞言安心不少。
雖然他希望傅拓能留下來接受治療,可安陽宮中那邊若是發現他失蹤,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到時候怕是不好收場。
他看向卧榻方向,神情輕松的道:“那你便多留幾日罷,正好趁這段時日多與你那……妹妹見見面。”
……
衛陽軍因爲甯宗遠被俘,還有顧南煙毫不留情的射殺,總算安靜下來。
主帳中,周柏雲滿臉愁容的看着手中剛剛收到的八百裏加急信件。
他如今暫代主将位置,在甯将軍被俘後便往京城去了封信,等待四皇子的指示。
今日終于收到了回信,卻讓他愁的差點将頭皮撓破。
信中說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将甯将軍安然無恙的救回來,若有必要,便是犧牲衛陽軍半數将士也在所不惜。
周柏雲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将手中的信遞給等在一側的一位老者。
“你們都看看吧。”
老者接過信,看完後神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柏雲。
“這、這真是四皇子的意思?”
衛陽軍乃是安陽國大半兵力,且一直守護着疆土。
如今四皇子卻爲了一個甯宗遠,竟要舍了十五萬将士的性命!
他的表情太過震驚,其他将士忍不住湊過來,将信上的内容看了遍。
軍帳中瞬間安靜如斯。
這些人之中,有不少老将從年輕時便在衛陽軍中服役,此時一個個面色十分難看。
“荒唐,簡直荒唐!”其中一個瘦長臉忍不住當場拍了桌子,胸口劇烈起伏。
“甯宗遠剛愎自用,不聽你我勸說自投羅網,被人抓了去也是他咎由自取,如今卻要讓十五萬将士爲他填命,四皇子是瘋了嗎?!”
他氣的口不擇言,身側一位與他私下裏關系不錯的将領拽了拽他衣袖。
“你少說兩句。”那人低聲道,随即視線往甯天祿那邊示意。
甯天祿卻仿佛沒聽到般,沉默不言。
“你拽我做什麽,這難道不是事實?”
瘦長臉不屑的看了甯天祿一眼,語帶鄙夷。
“誰要不服盡管來找我,老子的拳頭還沒怕過誰,就怕有些人在男人身下躺久了,連揮拳的力氣都沒有!”
他這一嗓子喊完,帳内又是一陣沉默,衆人紛紛尴尬的看向甯天祿。
軍中素有傳聞,甯天祿雖名義上是甯宗遠的侄子,實際卻與他卻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隻是甯宗遠養在身邊的禁脔。
可傳聞畢竟是傳聞,哪能當着正主的面說!
如今被這人當衆點出來,衆人隻覺得氣氛瞬間尴尬起來。
甯天祿低垂着眸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并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心裏。
周柏雲皺了皺眉,警告的看了瘦長臉一眼。
“正事要緊,我讓你們過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們吵架的,若誰再廢話多便給我滾出去!”
瘦長臉哼了哼,雖然心中不服,卻還是安靜下來。
“還能有什麽辦法?”他嘟囔道。
想到如今的情況瞬間沒了剛剛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整個人都萎靡下來。
“四皇子如今代理朝政,他說的話就是聖旨,你們誰敢不從?”
周柏雲愁的正是這一點,若是平日一個皇子的話他們自然無需理會,畢竟武将向來直接受命于皇帝,皇子是不能也不敢插手的。
可讓他們真的拿十五萬将士的性命去換甯宗遠一人,他們又着實辦不到。
他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甯天祿。
自從神風首領顧南煙射殺了甯宗遠的幾個心腹之後,能進這大帳且忠于甯家的便隻剩他一人。
“甯校尉可有高見?”
甯天祿聽到他問話頓了一頓,之後緩緩起身沖周柏雲行了個禮。
“甯将軍執掌衛陽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然是要救的,如若不然恐怕會寒了許多将士的心。”
瘦長臉聽到他這話,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口中嗤笑一聲。
剛要起身說些嘲諷的話,便被周柏雲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他憤憤的坐下,頗爲火大的灌了杯涼茶。
他實在想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小白臉罷了,就算他真的是甯家的人,此刻也是孤掌難鳴,怕他作甚!
而周柏雲似乎沒看出他的不滿,将視線再次放在甯天祿身上,示意他接着說。
“甯将軍定是要救的,不然不止四皇子那不好交代,便是甯貴妃恐怕都不會給我們好果子吃。”
“不過……”
甯天祿擡起頭,白皙的臉上挂着淡笑,眼神分外明亮。
“救人可不是隻能用武力,若是給的好處夠多,我相信顧曜也不會介意放過一個手下敗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