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子的閨女,醫術可比那些個大夫強多了,還能害了老子不成。”
顧慎的聲音中明顯透露出不悅,冬雪身形僵了僵,有些委屈的看了眼傅拓。
傅拓淡笑不語,看不出什麽表情。
顧南煙低垂着眸子沒有看她,仿佛并沒有将她看在眼裏。
冬雪見狀咬了咬嘴唇,心中雖有些不快,卻也沒敢說什麽。
她是主子親自帶到這裏照顧顧慎的,可以說是主子的心腹。
這幾日顧慎對她一直客客氣氣,絲毫沒将她當做下人,她便覺得顧慎對她有些不一般。
從這幾日的試探中,她得知這人不僅是嘉南國赫赫有名的顧老将軍之子,還是個喪妻的,心中便起了心思,照顧起顧慎也更加用心。
畢竟就算主子身份再高,她也隻是個婢女。
将來就算嫁人,也隻能嫁個普通人家,哪有做将軍夫人來的風光。
況且據她所知顧慎隻有一個女兒,至今無人繼後香燈。
若是她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那顧慎還不得捧着她過日子!
在這種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下,她的心也漸漸大了起來。
剛剛顧南煙來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顧慎的驚喜,還有他跟顧南煙說話時寵溺的語氣,讓她心中很不舒服。
又見顧南煙嫌棄她給顧慎包紮的太嚴實更是憤憤不已。
所以才在顧南煙拿出那些奇怪的藥片的時候出口阻止,誰承想卻讨了個沒趣。
見主子并沒有幫她出頭的意思,冬雪隻得撅起嘴站在一邊,紅着眼看了顧慎一眼。
顧慎卻沒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分毫,他見傅拓忍得難受,拉了拉顧南煙的衣袖。
“南姐兒,衛公子身子不太好,看了許多大夫都沒治好,要不你給看看?”他試探的問道。
見閨女的視線看向他,又趕忙補充一句:“就當是替爹爹謝謝他的救命之恩了。”
顧南煙沒回他,慢條斯理的用清水淨了手,這才在顧慎期盼的眼神中走向傅拓。
她将白嫩的指尖搭在傅拓腕間,給他把了把脈。
“如何?”顧慎心急的問。
“中毒已深,毒入五髒,吃什麽藥都是浪費。”顧南煙實話實說。
顧慎心中一沉,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可女兒的醫術與旁人不同,他以爲……
“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他看看顧南煙,又看看傅拓欲言又止。
而此時傅拓隻是看着近在咫尺的顧南煙,專注的打量着她的眉眼,似乎并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爲了他的身體,身邊的人不知尋訪了多少名醫,全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歲,他早就不抱希望。
因此聽到顧南煙的回答也并不意外。
他正想說些什麽安慰顧南煙,卻聽她緩緩開口。
“辦法倒是有,就是有些麻煩。”
她歪着頭想了想,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細嫩的臉上。
“起碼得給我三日的時間準備。”
她看向仍然含笑望着她的傅拓。
“而且你身體太虛,再加上亂吃藥,治療前得先将身體調理的差不多才行。”
傅拓怔了怔,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病能治,而且這人還是……
見傅拓沉默不語,顧慎以爲他不信顧南煙的醫術,生怕他說出什麽話惹毛了這祖宗,趕忙開口解釋。
“南姐兒年紀雖小,醫術卻是極好的,就連窦神醫都親自承認他不如南姐兒。”
顧慎此時很驚喜。
傅拓畢竟是故人之子,他自從知道他的病情,便一直想辦法爲他尋訪名醫。
可惜,結果向來不盡人意。
時間久了,他漸漸也灰了心,今日他會問顧南煙也不過是随口一說,卻沒想到閨女真的能治!
“南姐兒從不說大話,既然她說能治,就一定有辦法的,殿……衛十,你信我!”
他一副比誰都急的模樣,引得顧南煙側目。
顧曜則是若有所思的打量傅拓。半晌後眼神閃了閃。
“既然南姐兒說能治,衛公子不妨試試。”顧曜幫腔道。
傅拓的眼神終于從顧南煙臉上移開,沖他二人淡淡一笑。
“我自然相信您,隻不過這次我是偷跑出來的,怕是沒多少時間。”
他對顧南煙向來關注,自然知道她醫術不俗的事,隻是他不能在宮外逗留太久,今日會過來也不過是想見見她。
“我會在明山逗留一月,之後便會回京,這段時間你可以随時來尋我,就當還了你救我父親的恩情。”
顧南煙擡眸看向傅拓,擰着眉表情嚴肅。
“隻是以你的狀況,起碼要進行兩次治療,且中間間隔不宜過久,你自己安排好時間。”
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看的傅拓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我知道了,多謝你。”
“那我今日回去給你配些養身的藥,以後你每日吃幾顆就好,至于其它的藥就不要再吃了。”
她看向傅拓腰間的荷包意有所指。
之後顧南煙再沒多說什麽,望着明顯很高興的顧慎。
“你的傷勢如今并不宜挪動,暫且先在這裏養傷,我會留兩百神風軍給你,明日再來給你換藥。”
她說罷看向從剛才便一直沉默的顧曜。
“祖父可要與我一同回去?”
顧曜回神,沖她颔首道:“軍中還有些事沒處理完,便同你一起吧。”
直到顧南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傅拓依然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此時他已摘下面具,一張俊郎卻有些消瘦的臉,竟與顧南煙有六七成相似!
顧慎歎了口氣也沒打擾他,靜靜地躺在那裏。
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顧慎昏昏欲睡的時候,傅拓才從窗邊站起。
他走到床前,對顧慎深深一揖。
“多謝伯父,今日讓孤見了她一面,傅拓此生再無憾事。”
“隻是今夜一别,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望伯父看在我母親的份上,多照看煙煙一些。”
從這裏到京城起碼要十日,他必須今晚就走,不然他不在東宮的事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顧慎原本還覺得他此舉太過客套,聽到他後面的話卻急了。
“你這是不打算讓南姐兒幫你驅毒?”
傅拓沒說話,顧慎見狀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這傻孩子!”顧慎差點跳起來。
“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先将身體養好才能更好的爲衛将軍報仇,你莫要本末倒置了!”
傅拓卻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堅定。
“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在别的事上耽擱。”
“治病那能叫别的事?”
顧慎有些生氣,也顧不得他的身份,闆着張臉教訓他。
“我知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知你外祖一家的冤屈,可你不能爲了這些事就自暴自棄!”
“若是你娘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該多傷心!”
“你知不知道她臨走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南姐兒,你是要讓她死也不明目嗎!”
想到那個令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女人,顧慎聲音哽咽,眼眶也開始泛紅。
傅拓更是難受,心情激蕩之下他的喉頭動了動,一連串咳嗽聲響起。
他下意識的去掏腰間的荷包,卻不知爲何又将手收了回來。
好容易壓下不适,他緩了口氣才又說道:“我意已決,伯父莫要再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