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後面有一座小山,面積不大。
莊戶經常上山砍柴或摘些野果野菜,很少發生野獸傷人的事。
上一次還是在十幾年前。
顧南煙跟着急匆匆的袁黑子趕到山腳下。
天色已然暗沉,她遠遠的便瞧見幾個人拿着火把聚集在一起,而莊稼則捂着腿坐在地上,原本漆黑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帶李逸看過鐵犁車,二人商讨過後覺得這東西的制作并不算複雜。
雖然顧南煙做的這幾個是全鐵的,可很多部位其實都可以用木頭或石料代替。
如此一來,若是由朝廷出資打造一批送往各縣衙,再由縣衙分配到村裏,由村長安排每戶村民輪流使用,完全可以應用到普通農戶中。
二人心情激蕩,李逸當即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便快馬加鞭的進宮,同李密商讨此事。
而莊稼一時感慨良多,心緒難平之下獨自一人四處溜達,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山腳下。
誰知剛走到這裏便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着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冒了出來。
待莊稼看清楚那是頭狼後,吓得魂不附體,不由驚呼一聲。
這一聲音量不算太大,卻讓對面正警惕的狼瞬間朝他撲過去。
莊稼驚慌之下摔倒在地,那狼便咬住了他的小腿。
幸好今日在顧南煙的首肯下,莊戶們可以輪流使用鐵犁車耕地,大家都很興奮,雖然天已擦黑都還在地頭幹活。
聽到莊稼的喊聲後,好幾個人趕了過來。
衆人見到那狼驚駭不已,趕忙拿着火把将它趕跑了。
顧南煙一邊聽着袁黑子的描述,一邊查看莊稼的傷口。
雖然早已立春,可天氣并不算太暖和,莊稼穿的很厚,再加上總往田地裏竄,爲了行動方便,小腿上便綁了一圈布條。
因此那狼隻在他腿上留下了一圈淤青。
顧南煙仔細檢查過後,發現并沒有傷到骨頭,衆人不由慶幸。
“一會我讓白芷給你送些化瘀的藥,每天早晚擦一次。”
“還有這幾日多在家休息不要随意走動,若有哪裏不舒服就遣人來找我。”
莊稼畢竟年紀不小了,腿上雖沒事,顧南煙卻怕他吓出病。
誰知莊稼緩過來後白着一張臉擺了擺手。
“不用休息,老夫身體好的很。”
如今事情那麽多,不光是鐵犁車的事,還有顧南煙發下來的麥種,他要每天都來看看才算放心。
雖然跟顧南煙認識不久,莊稼卻直覺她不是信口雌黃的人。
上次她說她的糧種畝産千斤怕也不是假的。
想到這莊稼心情更加激蕩,他正要問問顧南煙那一百畝地有什麽要注意的,便見她正斜着眼看他。
“讓你休息就休息,哪那麽多廢話!”顧南煙煩躁道。
她最不喜歡這種不聽勸的病患,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最後還不是給她添麻煩?
莊稼被她訓的噎了噎,還想反駁,見她一雙眼微眯,幽幽的看向他,不由噤了聲。
莊稼:這丫頭的眼神咋比那狼還滲人!
顧南煙讓人将他送回去,自己則走到那狼躲藏的地方查看。
由于前幾日剛落過雨,泥土未幹,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腳印。
她想了想,讓身後的白芷在原地等着,自己便往山裏走。
狼是群居動物,一般不會獨自下山。
且狼的攻擊性強,果斷且利落,見到獵物後要麽不攻擊,一旦攻擊便會直奔要害,咬住對方的脖子直至斷氣。
可它隻咬住了莊稼的小腿,沒有下一步動作。
而根據莊稼的描述,那狼見到莊戶圍過來後,并沒有立刻逃跑,隻是警惕的看着他們。
就像是在……觀察。
她早就聽人說過,狼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它們喜歡群居且很團結,即便落單也絕不會輕易涉險。
顧南煙順着狼腳印一直走,若她猜的沒錯,那頭狼不過是前哨,剛剛的攻擊,有很大可能是狼群對山下人的一種試探。
她若放任不理,也許今夜它們便會襲擊莊子,到時候難免會有傷亡,剛播種好的田地也會被踩壞。
大概走了兩刻鍾,顧南煙眼前出現大片淩亂的狼腳印,印證了她的想法。
可她并不害怕,反而松了口氣。
在她看來,最可怕的不是發現敵人的蹤迹,而是敵人在背後觀察你,而你卻不知對方的位置。
憑借敏銳的五感,她很快找到了狼群所在。
它們似乎也發現了顧南煙,十幾道灰色的影子瞬間竄到她眼前。
其中一頭身形格外高大,應該是這群狼的頭狼。
許是見她身材矮小,頭狼打量她幾眼便長嘯一聲。
狼群聽到命令,開始毫無顧忌的一步步向她圍攏過去。
顧南煙也不廢話,沒等它們到眼前便率先握緊了拳頭沖了出去。
且說剛回到家的莊稼等人,知道顧南煙獨自進了山,頓時吓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也顧不得腿上的傷,讓袁黑子背着他往山腳跑,同時不忘囑咐袁管事去報官。
“胡鬧,簡直胡鬧!”
莊稼氣的鼻子都冒煙了,怎麽也沒想到,顧南煙居然做出這麽魯莽的事。
待到了山下,聽衆人說顧南煙是一個人上的山,更是吓得差點原地升天。
“你們怎麽也不攔着點!”莊稼氣的拐着腿直打轉。
“那可是公主,公主要做什麽咱們也攔不住啊。”
說話的人也是一臉愁色。
他們都以爲顧南煙隻是好奇,最多也就在外圈轉悠。
誰知等了半天都不見她回來,衆人這才有點慌了,趕忙讓人去喊袁管事。
“莊老,公主她不會出事吧?”另一人忐忑的問道。
“呸呸,胡說什麽,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平安無事的,你個烏鴉嘴别瞎說!”一個婦人忙道。
她家男人前兩年病死了,家裏隻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邁的公婆,每年春種基本都要靠她一個人。
雖然有鄰居時不時幫忙,可滿打滿算一年也隻能種個兩畝地。
這點糧哪裏夠一家子人嚼用,往往還沒到年底存糧便見了底。
她也隻能靠周圍的人接濟,以及每日去山上摘那少得可憐的野菜度日,日子很是難熬。
可今年借着顧南煙給的鐵犁車,她家竟也開出了五畝地!
雖說種子剛剛種下去,也許等到施肥澆水的時候會很累,可全家人都有了希望。
能讓一家人吃飽,孩子不再挨餓,公婆臉上也有了笑容,沒再覺得他們拖累了兒媳婦。
婦人覺得,便是再累她也開心。
而對于帶給她這一切的顧南煙,她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因此聽到有人說恩人出事,她第一個反駁出聲。
隻是心底還是惴惴不安。
“黑子,你帶幾個壯實點的,随老夫一起進山!”莊稼咬牙道。
袁黑子卻不同意:“阿爺,我這就帶人上去,您就在這等着吧。”
“莊老,您安心回家等着。我陪黑子兄弟上去看看。”絡腮胡子站出來說道。
“是啊,您老就别折騰了,公主不是說不讓您出來嘛,我也跟黑子一起上山,您就别擱這添亂了。”另一人說道。
别說他的腿傷,便是他年紀一大把,也不适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裏行動。
面對大家的反對,莊稼的态度卻很堅決。
他要親自上山并不是因爲她公主的身份,擔心她出了事皇帝會遷怒,而是因爲顧南煙本身的價值!
雖然他的腿受了傷,可走動問題不大,實在不想在這裏幹等。
面對莊稼的倔脾氣,衆人都很無奈。
正待繼續勸說,袁黑子的耳朵卻動了動。
他神情一變,立馬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見他神情嚴肅,大家紛紛安靜下來,便聽到一陣窸窣聲由遠及近。
那聲音聽着雜亂動靜不小,仿佛一大片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所有人臉色巨變,紛紛往後退了幾步,擺出一副防備的姿态。
第二章晚點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