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擡起腳,想向前一步的時候,便被從身後走來的顧南煙擡手擋住了。
“主子。”侯骨阿獅蘭見她站在自己前面,有些着急的低聲喚道。
顧南煙沖他擺了擺手,面無表情的看向那領頭的。
這人皮膚不算白皙,眼睛卻堅毅有神。
他頭上帶着頭盔,身上穿着一身紅色衣服,外面套着銀色铠甲。
“何事?”顧南煙問道。
那領頭的十分驚訝,他本以爲打頭那個高壯的西胡人是主事,沒想到竟是這個小姑娘。
他皺着眉頭打量顧南煙,突然覺得她有些眼熟。
不過他隻當是哪位官宦家的小姐,語氣生硬的問道:“你是何人,爲何與西胡人在一起,還跟他們一起鬧事?”
他一大早便帶着幾個兄弟抓了幾個在城門口鬧事的小混混,剛回到府衙,還沒等坐下休息一會,便聽到有人舉報,街上有西胡人鬧事。
那人隻說幾人行爲古怪,已然引起了騷動,其他一問三不知,他隻得急慌慌親自帶人來看看。
誰知遠遠便見到黑壓壓一片人在主道上奔跑,還以爲出了什麽大事。
蘇赫巴魯幾人頭垂的低低的,有些不敢擡頭。
可又怕他們的身份給主子惹禍,時不時悄悄瞥一眼,表情很是擔憂。
顧南煙不滿的看着對面的人。
“你哪隻眼睛見到老子鬧事了?”
爲首那人一怔,剛想說話便被顧南煙打斷。
“還有……”
她指了指身後,眼神帶着不悅。
“西胡人怎麽了?”
“可有哪條規定不準他們進京城?”
“還是說這幾人做了違反律法的事?”
“又或者他們是逃犯?”
顧南煙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将那人問的噎住。
“那倒沒有……”他猶豫道。
“那爲何攔住我們的去路!”顧南煙表情更加不滿。
“雖然他們沒有犯事,可西胡向來與我嘉南爲敵,常常侵犯我邊城……”
“那你可上過戰場?可在犯邊的西胡人中見過他們?”她厲聲問道。
那人哽了哽:“沒有……”
“那你将我們攔下是何意?!”
那人:“……”
這小丫頭也太兇了吧,他們身爲金吾衛,城中出現騷亂當然要阻止。
那人咳了咳,指了指還在遠遠圍觀的百姓。
“你們的行爲已經嚴重影響到道路通暢,城裏的馬車都過不去了。”
顧南煙翻了個白眼:“老子又不是螃蟹,這麽寬的路怎麽可能因爲我們堵住。”
她選的這條主道還是很寬敞的,比現代的柏油大馬路窄不了多少,至少能并排跑四五輛馬車。
而他們兩人一排,占據的空間并不大。
那人再次皺眉:“可是有很多百姓在圍觀。”
顧南煙驚訝:“幹老子屁事?又不是我們讓他們跟着的!”
那人:“……”
這話雖然有些不講理,卻也沒說錯。
況且他剛才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幾人隻是着裝奇怪了些,同時拖着幾個古怪的東西一路小跑,倒是真沒做其他事情。
那人一時不知說些什麽,沒有理由抓他們,可也不能放他們繼續被人圍觀。
他有些煩躁的來回踱步。
而他身後的一隊金吾則紛紛對視一眼,眼中閃着亮光。
卧槽,他們老大竟然被個小姑娘怼的啞口無言,真是太……太讓人興奮了!
兩方對峙之下,顧南煙越來越不耐煩,嘴角越抿越緊。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這群擋路的扔出去時,那人卻幽幽的歎了口氣,語氣帶着商量。
“要不你們去城外玩?”
顧南煙:“出不去。”
奴隸是不能随便出城的,而她雖然已經将賣身契還給了他們,可在官府登記的奴籍還沒消除。
那人掃視幾個西胡人,也明白了原因。
他張了張嘴,想說要不你們趕緊回家吧。
可見顧南煙嚴肅的小臉,最終隻沖她擺了擺手。
“你們走吧。”
他言罷沒再管顧南煙,回頭對手下道:“你們跟在他們身後,幫他們驅趕圍觀的人群。”
這姑娘一看就是叼個屎橛子給根麻花都不換的那種。
與其跟她浪費口水還不如他們辛苦一點,隻希望他們别在外邊“玩”太久。
顯然,顧南煙此時在他心裏被定位成了“纨绔小姐”。
顧南煙卻沒動,隻掃視惴惴不安的幾人。
除了白芷和白芍,隻有侯骨阿獅蘭是擡着頭的,隻是他的拳頭緊緊握着,好似随時都會暴起。
顧南煙走到對于側方,厲聲喝道:“都給老子擡起頭來!”
她的聲音很大,卻并不顯的尖銳。
其中蘊含着氣勢将衆人吓得一個激靈,下意識擡起了頭。
而剛走過去的金吾衛領隊也被吓了一跳,差點轉身拔刀!
待反應過來,他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決定離這像是腦子有問題的丫頭遠一點。
顧南煙繼續喝道:“你們做錯了什麽,爲何要低下頭?!”
蘇赫巴魯等人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我們是西胡奴隸……”蘇赫巴魯小聲道。
“奴隸?”顧南煙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
“你再說一遍,你是奴隸嗎!”
蘇赫巴魯怔了怔,這才想起賣身契已經在主子還給他們的那一刻全數撕掉了。
“不、不是。”他弱弱道。
“大聲點,我聽不到!”顧南煙湊近他,聲音震耳欲聾。
“不、不是!”蘇赫巴魯嘶嚎,喊的聲音都劈叉了,兩隻眼睛通紅。
看着他仿佛受驚小鹿一般的表情,暖暖的陽光透過他柔軟的小卷毛照在臉上,白芷和白芍差點被萌吐血。
顧南煙卻沒有絲毫動容,她饒過蘇赫巴魯,看向其他人。
站在後方的金吾衛集體咧了咧嘴,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姑娘也太可怕了,簡直比他們頭兒還吓人。
“那你們爲何要低下頭顱,爲何要怕!”
顧南煙聲音不減,繼續高聲厲喝。
“我顧南煙的手下,竟是些無能之輩嗎!”
“若是今日站在你們面前的是敵人,你們是不是要卑躬屈膝,跪地求饒?!”
她繞到他們身側,小臉冷凝。
“若是如此,我勸你們這些孬種還是老老實實回西胡,回家帶孩子喂奶更适合你們!”
幾人被刺激的不輕,一個個臉上漲紅。
“我們不是孬種!”其中一人道。
這人名叫巴特爾,是幾人中最沉默最不愛說話的。
此時卻一臉憤怒的望着顧南煙,眼神堅毅。
顧南煙卻并不在意,反而贊賞的點頭。
她又看向其餘幾人。
“我們也不是孬種!”蘇赫巴魯道。
“對,我們不是孬種!”
“很好!”顧南煙勾了勾唇。
“那便證明給我看。”
“從今日起,除非你們死,不然誰若是再次在外人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或是卑躬屈膝,老子就親手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她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叫周圍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遵命!”幾人齊聲道,個個臉上帶着堅毅。
他們自己可能沒發現,此時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
遠處的金吾衛确是看的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對爲首那人輕聲道:“頭兒,這姑娘是哪家小姐,怎的如此恐怖,吓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其餘人也都認同的點點頭。
何止是起了雞皮疙瘩,他們的腿都打擺子了,見到皇上時都沒這麽害怕。
領頭那人表情怔怔,眼中帶着不可思議。
“她、她說她叫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