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太監對自己的話絲毫沒有懷疑，孫可凝更加認定了顧南煙是個人盡皆知的暴虐性子。
她恐懼的咽了口唾沫，眼淚順勢而下。
“我也不知如何惹着她了，許是因爲白日裏同她身邊的雲曦姑娘起了幾句争執，隻是個下人而已……”
小太監皺起了眉。
孫可凝見狀，想起他與雲曦一樣都是伺候人的，趕忙補充了一句。
“我也是爲了她好, 雲曦姑娘說話實在……難聽。”
她故作爲難的頓了頓：“羞辱我也就罷了，我也不會與她計較，可這宮裏來來往往的都是貴人，若是哪日惹惱了别人，她自己受罰不得止，還會連累了公主。”
“誰承想我一番好意, 公主不領情就算了, 還将我抓了過來, 說要殺了我，給雲曦姑娘出氣……”
她哽咽一聲，擡起衣袖拭淚。
抹了一臉黑灰。
然後嬌滴滴可憐巴巴的望着小太監。
污漬與淚水混合在一起，在她白嫩的臉上繪出一副水墨丹青。
小太監：“……”
“公主确實有些過分了。”
小太監一言難盡的撇過頭，一張臉憋的通紅。
“要不您好好同公主道個歉，噗……興許能讓她心氣兒順一點。”
他用後腦勺對着孫可凝，肩膀不住抖動，時不時發出噗嗤的聲音。
孫可凝微微蹙眉，狐疑的看着他。
總覺得這人有些可疑。
她還在懷疑小太監是不是顧南煙特意安排的，目的是套她的話。
就見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擺上沾染的灰塵，聲音悶悶的道：“奴才該換班了。”
他回頭看了眼孫可凝，滿眼的憐憫之意。
“姑娘自己保重, 奴才人微言輕幫不了你什麽, 一會給您送些吃的，就當盡一份心。”
“您也不要抹不下臉，好好跟公主道個歉，在這宮裏臉面是最不值錢的。”
說罷小太監歎了口氣，頗爲傷感的道：“這一天天幹的比牛多，吃的比狗差，到頭來連棺材本都攢不齊，誰又活的容易呢……”
他說着竟也哽咽起來，嘴皮子哆哆嗦嗦的，眼淚跟着往下掉。
此處無聲勝有聲，未語淚先流……
藏在暗處的顧南煙：“……”
“要不咱們回頭開個戲班子吧，讓他當頭牌，肯定賺錢。”
好家夥說哭就哭。
前一刻還憋着笑呢，下一刻眼淚就下來了。
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這人是裝的，也得跟着掉幾滴鳄魚的眼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戲精？
雲曦同樣驚訝于他出色的演技。
“奴婢也沒想到他這麽會演……”
公主讓她找個可靠機靈點的人，陪孫可凝唠唠。
她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個看門的，叫金良水的小太監。
上次盛芮混進太字輩妃嫔裏，溜進了未央宮鬧事，公主雖未責罰小金子，他自己卻很自責。
然後在盛芮再次上門的時候，隻見過她一次的小金子一眼就認出了她，并将她攔了下來。
任對方威逼利誘也不曾将人放進去。
雲曦覺得他很符合主子的要求, 便将這個任務給了他。
沒想到他還超常發揮了……
“還是别了吧，戲班子不賺錢。”雲曦老實道。
“……也是。”
顧南煙砸吧砸吧嘴, 終止了對小金子職業生涯的規劃, 視線重新放在孫可凝身上。
孫可凝不負衆望，在小金子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叫住了他。
“等一下……”她扒着鐵欄杆道。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見小金子沒有一口拒絕，孫可凝松了口氣。
她四下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在忙着滅火，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朝小金子招了招手。
小金子猶豫一瞬，似乎不太情願。
“你幫我送個口信，若是你願意，我便将這隻玉佩送給你。”她慌忙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将手伸出牢籠。
“隻要我得救，事後再給你一千兩如何？”
“一千兩？”
小金子撓了撓頭，走過去接過玉佩。
“好像有點少。”
“幫你可是有被趕出未央宮的風險的。”
“未央宮的宮人到了出宮的年紀，每人至少有二百兩的養老錢，再加上平日的月錢……”
他裝模作樣的掰着手指頭，半天搖了搖頭。
“不合算。”
孫可凝：“……”
看不出來，這小太監竟然如此貪心！
這樣她就更放心了！
“兩千……不，三千兩！”
看到了希望的孫可凝激動道：“這枚玉佩拿出去賣，最少也能賣個兩百兩，隻要你将口信傳到，我便再給你三千兩如何？”
“這……”小金子一副十分心動的樣子。
“你要是賴賬呢？”
他表現出一副不信任的模樣，心中卻頗爲得意。
别說三千兩了，就是給他三萬兩他也不會背叛公主的。
他可是個有原則的小太監！
而且公主把這麽重要的任務派給他，他又怎會辜負公主的信任！
“這樣吧，我去取紙筆，你将要說的話寫在紙上，并讓收信的人立刻給我三千兩如何？”
由于小金子表現的十分貪心，孫可凝絲毫沒有懷疑的答應下來。
一刻鍾後，小金子取來了紙筆，介于天色已暗還細心的點了一盞油燈。
孫可凝抖着手執筆寫信。
小金子抻着脖子看。
“你可不要寫少了，我雖沒讀過書，數字還是認識的。”他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孫可凝嘴角抽了抽。
“放心，三千兩銀子而已，還不夠我買幾件首飾的，不會少了你的。”
說到這她筆下一頓：“不過都這麽晚了，過不久宮門就要落鎖，你能出得去？”
她狐疑的看向小金子。
小金子身形一僵，“你管這麽多做什麽，守宮門的侍衛是我的老鄉，讓他放我從小門出去就好。”
“再說了，我可是未央宮的人，誰還敢攔我不成！”
這倒是。
顧南煙飛揚跋扈，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自然沒人敢攔她的人。
孫可凝算是徹底放了心，手下飛快的寫了幾行字，吹幹後折好交給小金子。
“記得快去快回，公主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就會來殺我，路上千萬别耽擱……”
“我知道了，不會耽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