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不怕這些東西,是因爲顧南煙早就與他打過招呼。
那種能投出人的小黑匣子,實在神奇。
傅拓對那東西十分好奇,不過顧南煙沒細說,他也就沒問。
來時意氣風發的一衆官員,此時已換了副模樣,一個個蔫頭耷腦的,驚魂未定的由自家下人扶上馬車。
引得周圍的人好奇不已。
好家夥,看來這鬼樓當真有幾分實力。
竟将這些掌控着整個安陽國的大官吓成這幅德行!
衆人對鬼樓更多了幾分好奇,紛紛去找管财交銀子,打算親自進去看看。
盛老太師落在人後,由盛德先扶着往馬車的方向走。
路過顧南煙時,父子二人齊齊繃緊了神經。
顧南煙眨巴眨巴眼,突然将那隻斷手遞到二人面前。
“老太師不是喜歡這隻手嗎,本宮賣給你可好?”
“隻要十萬兩銀子,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拿回家裏還能當個擺設,若是家中進了賊,拿來吓唬吓唬人也不錯。”
盛老太師本就心驚膽戰的,隻是掩飾的極好,沒被人看出來罷了。
猛然見到那隻斷手,且斷手似乎聽懂了顧南煙的話,正在朝他勾手指。
似乎很希望他将它買回去。
老太師吓的踉跄後退,白着臉好半晌說不出話。
“公主說笑。”
最後還是盛德先鼓起勇氣,笑的跟哭一樣難看。
“君子不奪人所好,公主還是将之還給……筝兒姑娘吧。”
别說十萬兩銀子,白送他們也不敢要啊!
萬一将筝兒姑娘引到家裏……
盛德先哆嗦了下。
腦海中浮現出一隻披頭散發的紅衣女鬼,每天晚上在府裏飄飄蕩蕩找手的畫面。
果然,下一刻顧南煙道:“那有什麽所謂,筝兒若是想她的手了,我便放她一日假,去盛家呆一晚上又何妨。”
她笑的不懷好意,拿着那隻斷手,使勁往盛德先眼前邊怼。
“正好筝兒還未成親,或許能在盛家尋到如意郎君也說不定……哎你别跑啊!”
“買還是不買啊?你倒是給句話啊!”
顧南煙的話還沒說完,盛德先臉色蒼白的拖着他爹就跑。
差點将盛老太師拽趴地上。
“德行!”顧南煙不屑的撇嘴,将斷手拿在手裏上下抛了兩下。
見馬車紛紛駛遠,轉身回了鬼樓。
……
盛老太師回去後就病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連傅璟齊這個前任安陽帝都敢怼的當朝元老,一日之間老了十歲不止。
如同一個行将就木的老者,精神氣都垮了下來。
每日隻安靜的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床帳發呆。
到了夜裏更是難以入眠,剛睡着便會驚醒。
瞪着眼張大了嘴,仿佛溺水一般喘不上氣。
就這樣白天發呆晚上折騰,不過三日便已滴水不進。
盛家人急的不行,四處尋訪名醫。
孫太醫更是往盛家跑了十幾趟,什麽法子都想了。
就是不見好轉。
所有人都覺得老太師一定是得了重病。
然而隻有盛德先覺得,父親會變成這樣,一定是顧南煙拘走了父親的魂魄!
他隻得忍下心中的恐懼,進宮去求傅拓,希望他能說服公主,救治自己的父親。
傅拓并沒有當場答應,而是派三斤去了未央宮詢問妹妹的意見。
彼時顧南煙正在跟盛芷芯與程鑫鑫打麻将。
聽說盛老太師不行了,不由看向對面。
“你覺得我該不該救他?”她問盛芷芯道。
盛芷芯垂着眸子,保養的極好的玉指擺弄着自己的牌。
“問我做什麽,救不救是你的事,端看你的想法。”她聲音略微低啞,仿佛并不在乎自己祖父的死活。
顧南煙端詳她片刻,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半晌後幽幽的歎了口氣。
“你應該明白,我不能救他。”
她的語氣似歎息,眼神複雜的盯着盛芷芯。
若是她出手救了盛老太師,那她之前忙活了半天就全白費了。
盛老太師權傾朝野,與之前的甯家也差不到哪裏去。
若不能重拳出擊一擊斃命,以後還會有更多個甯家,更多個盛老太師……
并不是說傅拓能力不足,壓不住底下的人。
安陽國與其他國家不同,這便是皇權與軍權平分天下的弊端。
隻要衛家還在,衛陽軍還是衛家的衛陽軍,朝廷便無法完全掌控在皇家手中。
這種情況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皇權無法獨大,就不會有那種昏君無道之君亡國滅家的情況出現。
隻要登上帝位的人能夠勤政愛民,在沒有強大外敵的情況下,将安陽國再延續個一兩百年絕對沒問題。
這方面她的想法剛好與當初的傅璟齊相反。
傅璟齊覺得,衛家的存在定會導緻朝廷的分崩離析,将安陽國推向滅亡的道路。
她卻覺得,隻要皇位跟衛家選對了繼承人,反而更能延續安陽國的曆史。
當然,這其中也不是沒有壞處。
壞處便是總會有别有用心的人鑽空子,在朝中攪風攪雨多生事端。
更甚者引發皇室與衛家不合,導緻嚴重的内亂。
況且,孫太醫曾找過她,詳細的說明了盛老太師如今的身體狀況。
即便她肯出手,照他現在的情況,至多也隻能延壽一年。
顧南煙自認不是善類,用他一年的命,保安陽國百年太平,她覺得很值得。
顧南煙歎了口氣。
隻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盛芷芯了。
再多的理由,也無法掩蓋她違背了醫者本分的事實。
“這次算我對不住你。”她緩聲道。
“你若怪我也是應該的,若是不想再來未央宮也不用勉強,我依舊會信守承諾,保你與小公主無憂。”
别看盛芷芯如今跟盛家斷了聯系,以前她跟盛老太師的關系還是挺好的。
聽說她進宮之前,盛老太師最疼愛的孫子輩便是她。
且不論是不是出于真心,對盛芷芯來說,不管怎麽樣,盛老太師都是疼愛過她的長輩。
顧南煙說完後沒再吭聲,揮手讓三斤回去傳話。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三斤也不含糊,當即回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