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傅拓一眼。
“何況我與皇上都知道最近關于妹妹的傳言,知你心情不好,又怎會在這種時候苛求于你。”
在宮中無後的情況下,孫莺便是這後宮第一人,按理說盛芮确實應該每日去她那裏請安。
隻是盛芮心氣兒高,本身就瞧不上她的出身,又怎會甘願向她低頭。
索性孫莺也并未強硬規定,她便順水推舟裝作不知宮裏的規矩,連面都沒露過。
聽她提起傳言的事,盛芮下意識看了眼傅拓,
“不過是些謠傳罷了,當不得真。”她尴尬的笑了笑,低垂的眼睑下暗潮洶湧。
這賤人竟然在皇上面前故意揭她的傷疤,當真惡毒至極!
“妹妹自小熟讀聖賢書,常随曾祖父出門遊覽,見多了無知之人,又怎會與他們計較。”
“倒是姐姐,雖是一介庶女卻如同大家閨秀一般,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姐姐定然不曾被那些市井小人所困擾過,雖說無法出門長見識,卻實在讓妹妹羨慕。”
盛芮腼腆一笑,話裏話外無非是在提醒她庶女的身份以及見識短薄。
說着還抓着孫莺的手用力捏了捏。
孫莺吃痛,想收回手,卻被她牢牢抓住掙脫不得。
頓時疼的冒了冷汗。
她擡頭看向對面的盛芮。
卻見她眼中一片冰冷,仿佛一隻随時會咬住她脖子的野獸。
孫莺心中咯噔一聲,連手上的疼都忘了,隻呆呆的望着她。
似乎震驚于她爲何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二人的小動作又怎能瞞得過傅拓。
皺了皺眉大步上前,走到孫莺身後一把将她拽回自己身邊。
力道之大不僅将孫莺拽了個滿懷,還連帶着盛芮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盛芮滿臉不敢置信。
她曾祖父乃是人人敬重的當朝太師,皇上難道不應該護着她,以得到曾祖父以及朝中大臣的支持嗎?
爲何他護的竟是這個女人,而不是自己!
孫莺不過是樞密使家的庶女而已!!
看着傅拓滿臉心疼的揉着孫莺泛紅的小手,盛芮目眦欲裂。
她卻不知,如今的安陽國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再加上顧南煙提供的那些武器撐腰,傅拓根本不稀罕讨好任何人以博得對方的支持。
“可還好?”在盛芮震驚之時,傅拓看也未看她一眼,隻心疼的問孫莺。
孫莺雖然受了疼,卻見傅拓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其中的緊張之意溢于言表,任誰都能看的出。
一抹紅暈浮上面頰,孫莺小聲嗫嚅。
“我沒事,皇上莫要生氣。”
“想來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複雜的看了眼垂眸不知在想什麽的盛芮。
傅拓冷哼一聲。
“不是故意的都弄成這樣,若是故意的她還想将你的手掰斷不成!”
“許是妹妹平日力氣便大……”孫莺繼續爲她辯解。
“她是盛家小姐,又是老太師的曾孫女,不需要做粗活重活,怎會力氣大到随意一抓便能将人抓傷!”傅拓顯然是不信的。
他認定了盛芮乃故意爲之,當初他家煙兒出的第十題她可是答對了的。
傅拓眯了眯眼,已将盛芮看做一個惡毒至極的人。
盛芮确實是故意的,可她本是想暗地裏出一出氣,壓根沒想到傅拓能看透她的小動作。
否則她傻了才會在傅拓面前做這種事,惹他不高興。
“臣妾不敢,臣妾隻是陡然見到皇上太過緊張,這才不小心傷到了姐姐。”
她咬着唇,眼眶瞬間就紅了。
捏着帕子盈盈欲泣的道:“雖不是故意爲之,傷了姐姐卻是事實,若是姐姐不肯原諒臣妾,臣妾甘願受罰。”
她說罷眼淚便流了下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像孫莺欺負了她一樣。
孫莺見狀趕忙道:“妹妹莫要這樣說。”
“你我在閨中時便有交情,姐姐怎會因這事怪責于你。”
說有交情卻是誇張了。
盛老夫人每年過壽時烏氏都會帶着自己的女兒去盛家,身爲庶女的孫莺自然也不例外。
她每次都像個小丫鬟一般,安靜的跟在嫡姐身後,與盛芮等盛家小姐自然有過幾面之緣。
隻是很少說話而已。
大部分時候都是被她們驅使着做這做那。
孫莺也習慣了讓着她們。
如今進了宮,雖然自己的地位比盛芮高,卻依舊有一種卑微的感覺。
聽她極力爲自己開脫,盛芮心中諷笑。
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就她這副德行,就算給她個皇後之位依舊還是個上不得台面的。
盛芮鄙夷,見傅拓在她的勸說下沒有再追究的意思,便懶得再留在這裏堵心,無比“真誠”的道過歉之後,便福身告退。
朝着與來時相左的方向走去。
望着她走遠的背影,傅拓忙松開了一直握着孫莺的手,将她帶了個踉跄。
然後從懷中取出塊帕子,仔細的擦了擦。
孫莺:“……”
這位帝王渾身上下大概也隻有長相讨喜了。
性格當真不是個東西!
饒是孫莺脾氣再好,被人嫌棄成這樣也心塞的不行。
她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有樣學樣的從袖中掏出絲帕,也學着傅拓的樣子仔仔細細的将手擦了好幾遍。
傅拓斜眼看她,并未計較。
“引子已經埋下了,你近日最好小心着些,依盛芮的心性難保不會對你下手。”
雖然隻是合作關系,傅拓還是好意提醒了一句。
“若是折在她手裏,别怪朕沒提醒你。”傅拓将帕子往地上一扔,背着手就要往回走。
“我若折在她手裏,對皇上來說無所謂嗎?”
孫莺接觸了他幾日,發現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冰冷無情。
平日說話也很随意,不會與她斤斤計較。
因此幾日下來,孫莺與他相處時也比剛開始輕松了許多。
傅拓停下腳步,側過臉面無表情道:“無所謂,朕可以換一個人合作。”
孫莺噎了噎,不知爲何有些氣惱。
“若是我死了呢?”她語氣中帶着倔強。
“我可是因爲給皇上做事才丢了命,你難道不會感到愧疚嗎?”
孫莺抿唇仔細打量他的側臉,意圖從中看到些不同的東西。
至于什麽是不同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傅拓注定讓她失望,除了微微擰緊的眉頭顯示他此刻有多不耐煩,再也沒有其他情緒。
“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這其中本就有風險,朕爲何要愧疚。”
“你若死了,隻能說明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厲害,想救母親于水火的願望也不過是妄想罷了。”傅拓冷冷道。
“若是你抱着這種心态與朕合作,朕勸你現在就退出,至少還能留得一條小命。”
“否則就請你擺正自己的态度,莫要與朕說這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