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之所以承受這些,都是因爲怕她生下來便被世人所不容。
她小時候并不懂這些,長大後才知道,原本她娘本是可以偷偷落胎的,以外祖家對她的疼愛,定會爲她遮下一切。
她娘還是可以如普通女子那般,尋得良婿過上好日子。
可她并沒有這樣做,反而堅持生下了她。
娘親爲了她甘入牢籠,她又怎能獨自逃生。
孫莺的眼神愈發堅定,直視着傅拓的雙眼。
傅拓不閃不避,也回望着她。
片刻後歎了口氣:“朕可以答應你。”
隻不過照孫琦的性格,隻要盛老太師還活着,他便會一直偏向烏氏。
即便趙氏在府中有了話語權,日子也不見得比現在好多少。
除非趙氏能收服孫琦。
孫莺頓時喜笑顔開,盈盈一拜謝過傅拓。
傅拓擺了擺手,“你最近不如多去公主那裏走動走動。”
煙兒的面子可比他這個哥哥大多了,如盛老太師之流,他們敢在自己面前提意見,敢聯合禦史台彈劾他這個皇帝,卻從不敢對煙兒的事指指點點。
否則,那些聞風而奏的禦史怕是要聞風而“揍”了。
傅拓心中好笑,暗道還是妹妹的手段厲害。
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子,吓壞了多少朝廷大臣,生怕被她揍一頓顔面盡失不說,渾身上下不疼個十天半月不算完。
連嘉南國一道說着,他就沒聽說過誰敢當衆說她個不是。
傅拓哀歎一聲,隻恨自己被身份所困,無法像妹妹一樣随性灑脫。
不然很多事情都簡單了很多,哪需要他天天抓破頭皮的思考對策。
禦書房内傅拓羨慕自家妹妹羨慕的不行。
盛老太師府邸,烏氏哭的不能自已。
“姨母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否則那賤人就要爬到我頭頂上去了。”
她拿着帕子不停拭淚,哭泣聲帶動着略顯臃腫的身體微微抖動。
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當她死了丈夫。
盛老夫人看的既心疼又無奈。
“皇上都已下旨冊封那孩子爲錦妃,老身能有什麽辦法。”
她伸出滿是皺褶的手安撫的拍着烏氏的後背。
“你且安下心來,那孩子好歹喚你一聲嫡母,趙氏即便是她生母也隻是個小妾而已,她的女兒再厲害又能如何,總不能越過了你去。”
在盛老夫人眼裏這都不算什麽,有她跟盛老太師在,别說趙氏,便是孫琦這個當家人也不敢造次。
可烏氏卻不是這麽想的,她覺得孫莺比自家女兒高了一頭,就是在踩她的臉!
以後再見面她都要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心高氣傲的烏氏哪能受得了。
“我不管,上次我便跟您說了,讓姨夫想想辦法将那小賤人從名單上劃去,您偏不聽。”
“這下可好,一個庶女成了四妃之一,我的女兒卻還隻是個普通臣女,您讓她以後怎麽見人。”
烏氏說着哭的更加厲害,眼淚嘩嘩往下流。
“當初我可是聽了您的才讓趙氏那賤人進了家門,還生下了一個小賤人。”
“再說原本這妃位該是我的女兒的,還不是爲了給芮兒讓路才換了人,如今出了這種事您和姨夫可不能不管。”
烏氏對盛老夫人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當初她本不願接納趙氏,是盛老夫人說她懷了孫琦的孩子,如果做的太過分難免被人說道,不僅壞了她自己的名聲,還會連累盛家被人說道。
烏氏看的清楚,盛家是她唯一的靠山,而她能在孫琦面前要風得風也是因爲盛家的原因。
若是盛家不小心被她的名聲連累,惹惱了最重聲譽的盛老太師,那她以後的日子将更加艱難。
還不如将趙氏接回府中,起碼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防着她暗地裏使手段勾引自家老爺。
她當初會聽盛老夫人的話,完全是爲自己考慮。
可現在卻一副爲了盛家才落得如今地步的語氣。
盛老夫人頓時沉了臉。
“一口一個小賤人,誰教的你如此粗俗,那是皇上親封的錦妃,豈是你能随意辱罵的!”
幸好她知道這個外甥女的脾氣,一早便遣退了一衆下人。
否則一旦傳到外人耳中,後果可大可小。
盛老夫人越瞅她越心煩,卻又不忍心趕她走。
隻得按耐着繼續安撫她,隻是放在她後背的手卻收了回去。
“姨母這些年對你如何你不是不知,當初你找過姨母之後,我便同你姨夫提了此事。”
盛老太師不是沒幫她,可誰知道名單是在顧南煙手上的。
她還親自一個一個的面什麽試。
他便是想下手也得有那個機會。
更别說盛老太師本就是看在老妻的面子上才答應幫忙,又怎會因爲一個烏氏,甘冒得罪顧南煙的風險,惹得一身腥。
盛老夫人好一陣安撫,讓她體諒盛家的難處,又保證會讓老太師想辦法,即便不能将孫莺趕出後宮,也會想辦法降了她的位份。
到時候再給烏氏請個诰命夫人的頭銜,兩者的身份也差不了多少。
烏氏還能怎麽辦,雖然她不滿意這個結果,可她也隻能聽着。
既而轉念一想,倒也不是太不合她心意。
她知道孫莺是很孝順趙氏這個親娘的。
自己若成了诰命夫人,趙氏妥妥的被她壓的翻不了身。
隻要有趙氏在手,即便孫莺是皇上的女人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還不是要跟以前一樣在她面前低三下四,求着她對趙氏好一點?
烏氏越想越解氣,精氣神立馬回來了,擦幹淨眼淚便意氣風發的回了孫府。
“你那外甥女走了?”
盛老太師背着手進了屋,陰着臉冷哼一聲。
“她又想做什麽,是要翻了天還是覆了地。”
對于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烏氏,盛老太師厭煩不已。
“哪有那麽嚴重。”
盛老夫人也知道烏氏被她養的太過嬌縱惹得丈夫不喜,不由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還是莺兒那孩子入宮的事,她來求老身想辦法的。”
本以爲這話一出,老爺定會斥責烏氏糾纏不休不懂事。
然而她等了半晌卻沒聽到他說話。
盛老夫人疑惑的看過去,卻見他正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什麽。
“這事倒也能辦。”盛老太師眯着一雙眼道。
“隻是需要你那外甥女婿的配合。”
盛老夫人驚訝:“你昨日不是還說不想因爲此事惹得皇上不高興嗎,這是又改了主意?”
她們夫妻幾十年沒紅過臉,就因爲這事他還沖自己發了一通火,勒令她以後少見她那外甥女烏氏。
這還不到一日呢,就變卦了?
盛老夫人無語。
老頭子越老越反複無常了,簡直比她們女人還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