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芮冷笑一聲，等着自家曾祖父凱旋歸來，爲她讨回公道。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她沒等到曾祖父，卻等來了曾祖母。
“你也真是，小公主病的厲害，你與她搶太醫做什麽。”盛老夫人進門便是一頓訓斥。
雖說是訓斥, 語氣卻并沒有那麽嚴厲。
“那好歹是太上皇的血脈，當今聖上的異母妹妹，若真出了什麽事，便是你曾祖父再厲害也兜不住。”
“你向來懂事，怎得今次如此不識大體。”
盛老夫人闆着臉敲了敲拐杖，成功讓愣神的盛芮驚醒。
她掩在袖中的手指捏緊, 委屈的道：“芮兒也是爲了盛家。”
什麽情況，曾祖父進宮不是爲了給她讨公道的嗎，怎的還訓斥起她了。
面對神情嚴肅的盛老夫人，盛芮有些不安。
她咬着下唇，垂下的眸子中閃過疑惑。
曾祖父有多重視她入宮一事她比誰都清楚。
不然從不求人的安陽國老太師，也不會花費人情爲她請來了孫太醫。
人情債可是最難還的。
“可是芮兒惹姑母不高興了？”盛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曾祖母特意來她院子裏訓斥她。
便試探的道：“可用芮兒親自進宮與姑母道歉？”
“你姑母才沒那麽小氣。”
雖說丈夫爲了大局考慮已準備放棄芷芯，可那孩子是她看着長大的，多少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盛老夫人看着眼前一副委屈模樣的盛芮，第一次對她産生了不滿。
她皺了皺滿是皺紋的眉頭道：“你姑母并未生你的氣，是你祖父……”
在顧南煙那吃了虧。
盛老夫人頓了頓，并沒将話說完。
好歹是一國太師，若是讓人知道他找一個小姑娘結盟，卻被人家反過來嘲諷了一頓，面子還往哪擱。
盛老夫人心中歎息。
她之前就跟丈夫說過，既然芷芯靠上了顧南煙，他們萬事還是留些餘地爲好，可他非但不聽, 反而任由芮兒胡鬧。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的原因，這些年他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你這段日子便老老實實呆在院子裏，莫要去觸你曾祖父的眉頭, 至于調養身子的事, 等進了宮再說不遲。”
這祖孫倆也不知在急什麽，雖說長子确實更有資格繼承皇位，可那也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
若是技不如人，占個“長”字又有何用，隻能是給别人擋刀的命。
盛芮咬牙，不露聲色的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不甘。
照曾祖母的态度看來，肯定是曾祖父在宮裏吃了誰的氣。
姑母是沒這個膽子的，畢竟她還要靠曾祖父爲她撐腰，怎麽都不會撕破了臉。
皇上對曾祖父也算尊重，同樣不會是他。
那便隻能是……
盛芮心中一窒，忍不住問盛老夫人道：“可是公主同曾祖父說了什麽？”
滿朝文武百官連皇上算在内，沒人敢對老太師不敬，更遑論惹他生氣。
隻除了那個傳說中連太上皇都不放在眼裏的顧南煙！
聽曾祖母的意思，曾祖父這次怕是氣得不輕。
所以二人究竟說了什麽？
是有關她的嗎？
盛芮心中如貓抓一樣，既好奇又緊張。
盛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是個聰慧的，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你祖父是個迂腐的讀書人，從不将女子看作對手。”
“可他卻不知道，後宅之中的争鬥從不比朝中輕松, 更遑論宮中。”
盛老太師并不傻，也一直很忌憚顧南煙。
然而終究是男子主義作祟，他還是低看了她。
他覺得自己親自上門求結盟，顧南煙便該感激涕零的應下才是。
卻不知人家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
盛老夫人雖不知顧南煙具體說了什麽，可她了解相處了幾十年的丈夫。
定然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才會讓他如此生氣，話都不說一句便将自己關在了書房裏。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她并不覺得一把年紀的丈夫敗在一個小姑娘手裏有多丢臉，反而覺得讓他長個記性也是好的。
面對盛芮疑惑的表情，盛老夫人沒有再多說，拄着拐杖便走了。
獨留盛芮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
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負了，卻挨了曾祖母一頓訓斥。
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讓廚上做一盤雲片糕送過來，我要去曾祖父那裏看一看。”她沉着臉吩咐道。
不行，今日這事不問清楚，她怕是連覺都睡不着。
她實在想不明白顧南煙究竟做了什麽讓曾祖母滿心忌憚，也想搞清楚這事對她有沒有影響，會不會阻礙她坐上後位。
她說着便要起身。
奶嬷嬷猶豫一瞬，提醒道：“方才老夫人不是告訴過您，讓您先别去找老太師嗎，您前腳剛答應後腳就違背老夫人的意思，回頭傳過去少不得惹得老夫人不快。”
見盛芮沒有生氣的意思，奶嬷嬷拉着她重新坐下。
“依老奴看，小姐不如明日再去，端上一碟您親手做的雲片糕，老太師最愛吃您做的了，看到您這麽孝順，到時候有什麽氣也該消了。”
奶嬷嬷是真的爲盛芮着想。
她家小姐自小沒了娘親，是她這個奶娘拉吧大的，在她心裏，小姐跟自己的親女兒一樣。
而小姐對她也是極好的，對她說的話總能聽進去幾句。
盛芮聞言果然安靜了下來，她看着桌上新沏的茶冒出的袅袅熱氣，胸口起伏幾下，突然就紅了眼眶。
“嬷嬷，他們都欺負我。”盛芮哽咽着靠進奶嬷嬷懷裏，白日被人搶了太醫的委屈盡數湧了出來。
奶嬷嬷心疼的将她抱在懷裏哄着，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小姐不哭，您是個有大出息的，日後定然扶搖直上，您今日便先忍忍，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
“等您登上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您再一一讨回來便是。”
盛芮聞言沒再說話，埋頭隐隐啜泣。
她這邊哭的傷心，盛老太師那邊卻是氣到嘔血。
他活了大半輩子，何曾見過顧南煙這種桀骜不馴的小姑娘。
别說小姑娘，便是男子都沒她橫！
想起顧南煙那快翻出天際的白眼，以及不可一世的态度，盛老太師渾身直哆嗦。
“好你個顧南煙，年紀小小便如此目中無人，你且給老夫等着……”
他咽下一口老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奈何顧南煙那嘲諷的話語如同夢寐一般久久不散，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等他稍微平靜一些的時候，早已月上梢頭。
如今與顧南煙結盟一事怕是不可能了，他隻能繼續之前的計劃，讓他那曾孫女兒入宮生下皇嗣。
在這之前，盛家絕不能與任何人發生矛盾。
盛老太師咬牙切齒。
尤其是顧南煙那個小人！
誰知道她會不會背地裏給芮兒下絆子，讓她失去進宮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