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是個功利心強的人。
雖說母後的偏愛讓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卻也老老實實應了。
從此安靜的藏在角落裏,做一個不起眼的皇子。
他不敢有半點怨言,對太子避其鋒芒。
可即便如此,母後還不知足。
她如此用心的爲自己挑選高官貴女,爲的也不過是讓他有足夠的勢力輔佐二哥而已。
顧南煙不知道蕭皇後的真正意圖是什麽,也不知道她是否如皇甫骅所想, 做這一切隻是爲了給皇甫皓鋪路。
祖母弑孫,兒子弑母,悲劇已經釀成,再說什麽都是枉然。
無視抱頭痛哭的皇甫骅,顧南煙心情有些沉重的出了皇宮。
她隻是來爲自己讨回個公道的,至于皇甫奕的下場如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回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都已睡下, 宅子裏安靜的連蟲鳴聲都不見。
顧南煙洗漱後睡下, 直到第二日衛泓回來。
衛泓神情複雜的看着端着碗喝粥的顧南煙,幽幽歎了口氣。
“昨夜三皇子投案自首,将他殺害蕭皇後的經過和盤托出,你的嫌疑已然洗清。”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疲累。
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眼下青黑一片,臉色也不太好。
“此案已由宗正司接管,不日便會有結果。”
這個結果自然是對皇甫骅的處置。
他殺的是皇後,也是生母,在古代乃是大不赦之罪,通常都會被判死刑,即便他是皇子也無法逃脫。
顧南煙含糊的應了一聲,繼續喝粥。
衛泓試探的問道:“昨夜你可是進宮了?”
三皇子言語之間提及過南姐兒,他覺得肯定是她做了什麽,才逼的他不得不投案認罪。
顧南煙喝完粥,拿起帕子擦幹淨嘴角, 謊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沒有。”她淡淡道。
她昨夜進宮沒避着誰,不少人都看見過她, 衛泓心中有數卻也沒追問。
反而轉來話題與她說起使臣團回國的事。
“你們恐怕還要在這裏多待一陣子, 雖然皇上的退位诏書已經拟好了,改立太子的事也提上了日程,新帝登基卻還要一段時間。”
皇帝退位登基都是大事,不可草率爲之,光是準備登基禮以及新帝龍袍至少半月以上。
他知道顧南煙有意讓新帝再簽署一遍結盟書,這才知會她一聲。
“皇甫奕?”顧南煙問道。
她說的沒頭沒尾,衛泓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已與幾位宗親商議過,五皇子是最好的人選,朝中大臣也有大半支持他。”
這大半支持皇甫奕的當然是衛泓那一派的人,其中不乏從蕭仁令那邊倒戈之人。
“盡量快一點吧,我回嘉南還有事做。”
陽國那邊還有個逃竄的東将軍沒有抓到。
她走的時候曾讓李逸幫忙看着戚家,東将軍一旦冒頭無需阻攔,隻讓蒼雲号跟在他們身後,找出陽國的位置後返回便是。
現在蒼雲号由顧雲戈指揮,又有胡威這個曾經的海盜頭頭輔佐,顧南煙很放心。
雖然陽國距離遠了些, 以蒼雲号的堅固程度除非遇上大風暴, 否則不會遇到危險。
……
京城中又恢複了平靜,丞相府卻一日比一日熱鬧。
五皇子被選爲皇位繼承人的事很快傳了出去, 京中不少達官貴人想搭上衛泓這艘大船,三不五時上門拜訪。
衛泓正是拉攏人的時候,有些小門小戶可以不見,那些在京中有些實力的卻不能拒之門外。
可惜他時常深夜才能回府,接待這些人的事便落在了顧南煙與柳珍珍姐弟身上。
顧南煙是決計不幹的,她連院門都懶得出,又怎會願意去應付那些人。
柳珍珍也不想接這活計,以自己是女孩子,雖已嫁人仍不方便抛頭露面爲由,把事情推到甯天祿身上。
甯天祿:“……”
他也不想幹,妄圖逃到驿館與使臣團同住,以推卸責任。
卻被顧南煙以絕對的優勢鎮壓下來。
于是丞相府出現了很“和諧”的一幕。
甯天祿整日接客,忙的焦頭爛額,顧南煙卻與柳珍珍窩在院子裏曬太陽逗虎虎。
偶爾研究些吃食,柳珍珍親自下廚做給顧南煙吃。
這也就算了,原本甯天祿還隻是羨慕嫉妒恨,暗怪自己投胎時沒選個女兒身。
直到蕭氏上門,顧南煙心下一動,又拉上了管家,四個人打起了麻将。
大梁國還沒有麻将這種東西,顧南煙便按着甯天祿腦瓜子用白玉生生刻了一副。
甯天祿白天要接待賓客,晚上還要熬夜給她刻麻将,怨念之深可想而知。
顧南煙也不是故意要折騰他,誰讓他書畫好呢,要是她自己刻怕是沒人認得出上面刻的什麽。
出去找人刻?
那不還得花銀子嘛!
她剛剛損失了一筆巨款,可不能再亂花錢。
大梁帝幹下的那些事不好對外公布,武昌侯知情不報的罪也免了,蕭氏心情放松下來,便整日往丞相府跑。
前院賓客喧鬧,後院麻将聲不斷,時不時還能聽到虎虎的咆哮聲,一時間熱鬧非凡。
一日午歇過後,幾人又支起了麻将攤子。
蕭氏手風很順,一連赢了好幾把,摸着手邊的碎銀笑的合不攏嘴。
見顧南煙臉色臭的不行,眼看就要收手不打了,她趕忙轉移話題,神秘兮兮的問顧南煙知不知道是誰幫衛泓打了這場勝仗。
“是八王爺的孫兒!”蕭氏低聲道。
“那日打敗蕭仁令手下将士的幾千精兵,就是八王爺的孫兒皇甫定宏帶進城的。”
顧南煙聞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松開想要掀桌子的手問道:“哪來的八王爺?”
皇甫奕這一代還沒有被封王的,上一代确實有個八王爺,還是死後追封的王爺,也就是先帝留下的密旨中指名傳位的那個八皇子。
可他不是尚未娶妻便死了嗎?
似乎看出顧南煙的疑惑,蕭氏一拍桌子。
“可不就是那位嘛!”
她一副八卦的模樣,将自己打聽到的事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大梁帝察覺先帝的态度不對,買通了八皇子身邊的人,趁八皇子出京剿匪的時候暗下殺手。
八皇子身受重傷,在刺客的圍剿下不得已跳去河水中。
那時已至初冬,水面雖未結冰卻冷的刺骨,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刺客覺得他活不了了。
饒是如此依然沿着岸邊搜尋了近半月。
終于在一處偏僻的小山谷中尋到了他的屍體。
在水裏泡的太久,屍體已經浮腫的看不出模樣,衣服與配飾卻都是八皇子的。
于是大梁帝的人将他帶回京中,并謊稱山賊所爲。
先帝悲傷之下病的更重,沒多久就去了。
卻不知那具屍體,隻是八皇子爲了逃脫追殺随意挖了一座新墳,将自己的衣服與之對換了。
八皇子藏身小村落中,養傷期間得知父皇死訊,思索再三沒敢回京。
他心中清楚刺客是誰派來的,想殺他的人已經登基爲帝,他若回去便是自投羅網。
于是扮作被打劫的外地客商,就這樣在村子裏安家落戶靜待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