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顧南煙郎心似鐵,絲毫不爲所動,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盞繼續喝茶。
柳珍珍見虎虎那委屈樣,心疼壞了,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溫聲替它說情。
“不行,老子是個有原則的人, 說好多少就是多少,少一文都不行。”顧南煙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下柳珍珍是真沒辦法了,無奈的朝望着她的虎虎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已經盡力。
虎虎見狀垂下虎頭,半晌後磨磨唧唧的張開了虎口。
“啪嗒。”又是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
被它在嘴裏含了半天的銀錠子落地。
上面沾滿了它的口水。
柳珍珍目瞪口呆。
“虎虎……”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虎虎。
下一秒直接撲過去抱住它。
“虎虎你太聰明了,居然會算數!”柳珍珍一臉驚喜,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不停的揉虎虎的腦袋。
虎虎一臉懵。
顧南煙呵呵。
視線落在門口右邊。
一道粉色的小身影一閃而過。
就知道是這狗東西搞的鬼!
顧南煙白眼一翻,讓人拿了兩根雞腿過來,讓虎虎當着她的面吃光。
一開始虎虎還有些猶豫,往門口看了眼。
可實在抵不住雞腿的誘惑,大嘴一張兩根雞腿瞬間落肚。
還在門口等着分贓的混沌獸傻眼了。
說好了一獸一根的,你怎麽能獨吞呢!
混沌獸氣壞了,等顧南煙跟柳珍珍都走了,瞬間沖過去對着虎虎就是一頓捶。
虎虎的慘叫聲響徹丞相府。
下人們紛紛關上房門,瑟瑟發抖的用棉被将自己裹了個嚴實。
時至深夜,敬宸宮中卻燈火通明。
正準備歇下的夏浈迎來了大梁帝。
她年紀大了,早已不侍寝多年,大梁帝最多隔幾個月來看她一眼,卻從未留宿。
今夜他卻留下來了。
敬宸宮的宮人忙壞了,又要給大梁帝準備寝具,又要給他準備盥洗的東西。
雖然忙碌,可每個人面上都帶着笑。
皇上肯在這裏留宿,代表着重視敬宸宮, 重視他們娘娘,待明日消息一傳開,以前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再不敢小瞧他們娘娘。
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以前娘娘低調慣了,他們着實受了不少氣,是個人不是個人的都敢給他們臉色看。
哼,如今娘娘掌管宮饋,連皇上都對敬宸宮另眼相待,看以後誰還敢惹他們!
宮人們得意不已,幹活更加賣力。
不過一刻多鍾便将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唯獨夏浈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親自伺候大梁帝洗漱歇下。
“這些事讓宮人來做就是,你年紀也不小了,可别累着。”大梁帝難得說了句軟和話。
好歹夏浈也是他親自挑選的皇後,雖然有利益夾雜其中,不過當年他卻是真心喜歡過她的。
那時她也是如今日一般,處處親力親爲,将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當初大梁帝還曾取笑過她,說她手上的繭子刮的他肉疼。
自那以後,夏浈就再也沒拿過刀劍。
如今時過境遷,她手掌的繭子早已消失,雖蒼老卻光滑柔軟。
可惜美人遲暮。
燭火映照在夏浈的臉上,柔和了她偏英氣的五官, 大梁帝神思恍惚間, 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他歎了口氣,拉着夏浈的手緩緩行至床榻邊。
“辛苦你了,快别忙活了,過來陪朕說說話。”
夏浈微笑道:“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大梁帝對她的态度十分滿意,心中更多一絲緬懷,與夏浈并排躺在床榻上。
借着微弱的燭火,床帳上方挂着的東西映入他眼簾。
大梁帝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
“這是……大皇兒小時候用過的?”
這是他親手做的風鈴,上面刻了大皇兒的名字。
名字是他取的,叫什麽來着?
他好像有點記不清了。
夏浈莞爾一笑:“是皇上,這确實是淳兒之物,是他最喜歡的玩具,臣妾每次想念淳兒的時候便會拿出來挂在賬上。”
大梁帝半晌無語,一動不動的盯着那風鈴。
“淳兒……是個好孩子,比朕的其他皇子都好,可惜他走的早,讓朕白發人送黑發人……”大梁帝的聲音暗啞,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夏浈身形一頓,趕忙坐起身,伸手去摘那風鈴。
“是臣妾思慮不周,引的皇上傷心,臣妾這便将它收起來。”
她的手還沒碰到風鈴,便被大梁帝一把拉住。
“罷了,就挂在這裏吧,朕也好久沒想起過淳兒了,都已經記不清他的樣貌。”
“可看着這風鈴,似乎又能記起一些。”
夏浈聞言沒再動,躺下與大梁帝一起看着那風鈴。
她的動作引的床鋪晃動,以玉石雕刻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人半晌無語,最後還是大梁帝打破了沉寂。
“你說淳兒最喜歡的便是這風鈴?”他問道。
“爲何?朕記得送過他不少玩意兒,好些都是屬國進貢的稀奇玩意兒,朕看着都新奇……原來他不喜歡嗎?”
眼前恍惚出現一個畫面,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梳着兩個總角,抱着他的腿喊父皇。
那孩子眼光澄澈,語調軟糯,仰頭望着他時,一雙黑漆漆的大眼仿佛有光般璀璨。
璀璨到他一想起那雙眼睛,就有種想哭的沖動。
夏浈鼻間溢出一絲輕笑,“皇上送的東西,他哪有不喜歡的,睡覺都要摟着,臣妾怎麽拽他都不肯松手,拽急眼了也不說話,就眼巴巴的看着你,癟着嘴掉眼淚。”
夏浈笑着笑着,眼角滴下一滴淚。
“隻是他更喜歡這風鈴,因爲這是您親手做的,還将他的名字刻在了上面,對他來說,這是最好的禮物。”
大梁帝十分動容,蒼老的手握住她的,用力緊了緊。
“他是個樸實純粹的好孩子。”
夏浈回握他:“淳,清也,樸也,不正是您給他取名的用意嗎?”
大梁帝歎了口氣,閉上了眼,将腦中繁雜的思緒揮散。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夏浈聞言輕聲回應:“嗯。”
第二日乃休沐日,雖不用早朝,可奏折還是要批的。
大梁帝天亮後才起身,還是由夏浈伺候着洗漱,然後讓下人準備早膳。
用過早膳後,大梁帝又與她閑聊幾句,這才準備去禦書房批奏折。
走出殿門,他的腳步突然一頓,半側過身問夏浈道:“朕聽說晟親王妃曾許諾答應你一個要求,你可想好了要什麽?”
夏浈一愣,顯然沒想到她與顧南煙的交談會傳到皇帝耳中。
又轉念一想,那丫頭說這話時已經出了門,被人聽見也不稀奇。
“确有此事,不過臣妾并未想要求她任何事。”
大梁帝微微颔首:“你還是那個性子,不以交情論人情,朕當年最喜歡的便是你這一點。”
夏浈聞言微微勾着嘴角,笑着垂首靜立。
她知道大梁帝的話并未說完。
果然。
“不過,待人接物有時候還是要多些變通……”
他望向夏浈,語氣柔和卻又意味不明:“我大梁如今的實力,與安陽嘉南兩國相差多少,你可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