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像神話一般悲涼而又哀傷的故事。
相傳,世間有一玉,名血玉,爲一古老家族的鎮族之寶,有着數千年的存在史。
不僅有着解百毒之功效,還能打開異世之門。
但其鑰匙,則爲其族人的心頭之血。
以此血爲藥引,則可以将已死之人的靈魂帶入異世,附身于異世某個剛離世的人兒身上,代他繼續生存下去。
但是,做爲代價。
便是取了心頭血的那個族人,也會被一同帶入那個異世。
從此兩兩相忘。
他會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爲誰而生,爲誰而滅,包括又是爲何出現在那兒。
而那個受他幫助之人,也會将腦海裏任何關于他的記憶抹除,便是連熟悉之感,也不會留下。
無論友情還是愛情,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
他們,誰也不會再記得誰。
而被滴了心頭血的血玉,隻要将之泡入水中,那水便會有解百毒之功效。
若有日,那抹異世之魂與那族人相見于血玉,那麽飲之血玉水,恢複其記憶。
但是,隻能恢複一個人的。
若是其中一個恢複了記憶,那麽另一個,便是喝再多的血玉之水,也無法恢複記憶。
從很小的時候起,這個故事便一直伴随着蘇雲,直到他一點一點的長大。
他從不相信有人會傻到犧牲自己去救别人,所以便也從來都不相信這個如神話一般的傳說。
可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他曾親眼見過一個人将自己的心頭血滴到了一塊玉上,而後玉消失了,那個人也随着一個女人一起死了。
在他的印象裏,他們應該都死了才對,可是他的母親卻同他說,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隻是他們互相都不認識了。
他從不信,直到有一日,他想救活一個人的時候。
說到那個人,提到她的時候啊,他總是會淺淺的笑着。
因爲那是他最喜歡的姑娘了。
認識她的時候,萬裏無雲。
他們家中的人所做的交易,都是有人花錢他們便會爲人辦事,說白了就是殺手。
他也不知道這行業在他們家中流傳了多久,隻知到了後來,他們的組織裏不再是隻有自己家的人,還有了很多被從世界各地帶來的小毛孩。
說起來那時候的他也并沒有多大,隻是當他看到那麽多新來的“同伴”之後,他的心裏還是稍稍驚了一驚。
沐逸是他最好的兄弟,自很小的時候起,他們便一直是搭檔,當組織上有任務下來的時候,也都是他們一起去完成的。
那是他們與她第一次見面的飛機場上,也是她第一次進入組織的時候,他與沐逸一直以來的雙人組,被硬生生的加入了一個人。
一個他認爲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她緊張的沖他打了聲招呼,看似平淡而又輕松的她,其實在他握上她那伸出的手時,早已流了一手的冷汗。
卻見她還是雲淡風輕的沖他笑了一笑,“你好,我叫柳千千……”
他隻是禮貌的握上了她的手,“我叫蘇雲,這是我的死黨,他叫沐逸。”
那個時候的她似乎并沒有心事,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也總是表現的很無所謂。
她不像其它加入組織的孩子,都是爲了報仇或者錢财,她的目的簡單幹脆。
她想要找個能生存,而又不被欺負的地方,所以當上了殺手。
其實他也想不通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
大概是因爲認識久了,所以習慣了對方。
又或許是因爲某一次的任務中,她将自己從生死之門拉回來的時候。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太多太多次。
多到他已經忘了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次喜歡上的她,隻知道她的一舉一動,總是能牽動自己的情緒。
他們一起經曆過七年的生生死死,無數次的苦難都被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挺過來了。
她其實并不喜歡殺人,她也不喜歡每次都在夜裏行動。
偶爾的時候,她還會同他說一些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幸福之類的話。
然後他總是會吊兒郎當的打擊她道:“首先你得有人家那命啊。”
每每這時,她總會像個小姑娘一樣拍他一下,逗的兩人哈哈大笑。
三個人中,沐逸是最喜歡喝酒的一個。
他總是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酒水,然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喝,他那臉妖孽的不行,執行任務的時候總是不用出多少力,隻要往那兒一站,身邊無數美女的目光都會給他吸引過去。
他的性子放蕩不羁,陽光帥氣的模樣,偶爾的時候,還會有點痞痞的壞,卻又總是洋裝成熟,被他所吸引的美女幾乎堆成了山。
于是他倆就老喜歡抓弄他,比如每次做完任務都會把他仍在美人堆裏,然後跑的比誰都快。
偶爾被抓到了,她總會一臉正經的指着他道:“都是蘇雲拉的我,我本來想帶着你一起走的,他非要将你丢下!”
沐逸白眼一翻,“你當我每次都那麽白癡嗎?”
後而又是你追我趕,像是孩子一般哈哈大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沐逸總是喜歡偷偷躺在陽台上看月亮,有事沒事帶點空酒壺,然後一臉氣憤的瞪着身旁的兩個人。
“你們有病啊!又偷喝了我的酒!”
他倆嘿嘿一笑,扔了空酒壺就開溜。
七年的時光不長不短,卻也讓他們從懵懵懂懂變的話語越來越少。
她也開始喜歡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吵鬧,無事的時候,總是偷偷喝着從沐逸那偷來的小酒。
他總是會粘着她,靜靜的坐在她的身旁,然後喝着從沐逸那搶來的小酒。
他發現自己喜歡她的時候,也發現了她所喜歡的東西。
她喜歡藍天,喜歡大海,喜歡陽光正好的時候吹來的微風,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然後喝着沐逸珍藏的美酒。
偶爾的時候碰上一些棘手的任務,組織會将兩三個組的人合成一組,多的時候甚至十來個人一起去執行任務,每每那時,她又總會和組裏的幾人一起收養一些野貓野狗。
後來時常滿世界的跑,回去之時那些貓啊狗啊早已餓的不行,于是她便再沒收養過那些生命。
隻是和沐逸一樣,喜歡上了一些花花草草。
她和沐逸好像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
似乎隻有他,并沒有什麽故事。
唯一的故事大概就是七年過後,他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他是真的沒有故事。
偶爾有些小事也不過是做任務時所經曆的生生死死。
好像都不算故事。
他仔細的想了想,一直以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倒也舒爽。
如果後來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大概他的一輩子都會是這樣,沒有故事一樣。
年又一年的殺手生涯終于讓她和沐逸都厭惡了,于是他們三人便約好一同退出組織,用自己所掙的積蓄遊遍天下。
他們說的好好的。
可他卻忘了一點,那便是他們組織從來就沒有人能安然無恙的退出。
在她被安排到他們那一組前,組織曾給過她一個任務,殺了組織所指定的一個人,才有資格正式入組。
而她所殺的,正是沐逸一直在尋找的妹妹。
組織裏的人誰不知道他就是爲了尋找他的妹妹才會加入組織?
可如此刻意的将他們安排到了一起,自然便成了組織手中的殺手锏,注定了他們在退出組織的那一天會成爲互相殘殺的仇人。
他的母親曾找過他,同他說那兩人不過是組織手上的棋子,沒了利用價值便讓他們自相殘殺了罷。
可他不肯,他偏偏就不信朝夕相處了這麽久的他們會因爲組織的陰謀而自相殘殺!
直到他看到那成日與自己打打鬧鬧的兩人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直到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從熟悉的陽台上快速的墜落了下來,鮮血濺了一地。
他懵了。
他無措的抱起那抹沒了知覺的身影,穿梭在城市的每一個醫院裏。
他看到一個又一個的醫生對自己搖頭,輕歎。
那個即便酒水被全部偷走也不會生他們氣的沐逸,最後生起氣來,一出手便是兩條人命。
因爲他竟信了那樣一個虛無缥缈的傳言。
在他覺得接近無助的時候,他終究還是回到了家裏,找到了那樣一塊玉。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像神話般悲涼而又哀傷的故事?
他是蘇雲,他的一生平平淡淡。
是真的沒有故事。
直到後來遇到了一個傳說,慶幸如此,他也有了一個像樣的故事。
阿嬌是個有很多故事的阿姨,血玉曾因她而失蹤,後來也因她回到了他們家族。
他要用玉的時候,她正好在他的身旁。
她知道他的故事,便也有些不太忍心的同他說:“人皆有命,何苦一命又一命,你這樣,同和她一起死了又有何分别?”
“您不是說您是當年死去的阿嬌阿姨嗎?現在您以别人的模樣出現,不就證明當真有另一個世界?我不過是同她一起到别的世界去罷了。”
他緩緩開口,話語也聽不出信或不信,隻是雙手仍舊死死的握着血玉與一根細針,望着躺在前方的人兒,心中一片惆怅。
又聽她道:“你大概看的出來,她與沐逸要比你親近的多,就算她沒事,就算她與沐逸無仇,她也不會喜歡你。”
話落,他卻極其自信的望着她道:“扯淡,我這麽英俊潇灑,到了沒有沐逸的世界,她鐵定喜歡我。”
“可是她會忘了你。”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那便忘了吧。”
說着,他伸手便将針輕輕紮入了自己的胸口,眉頭微蹙了蹙,這才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滴血。
一旁的人兒輕輕一歎,“你也會不記得自己是誰。”
他莞爾,倒也毫無所謂,“那便不記得吧。”
眼看着他将血小心翼翼的滴到了玉上,那玉霎時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她不由惋惜一歎,“那你可有想過,若她還是不喜歡你,你又應當如何?”
他挑了挑眉,“簡單啊。”
說話的同時,意識已然漸漸模糊,他卻滿面春風,隻是打趣一般的看着她,而後淺淺一笑。
“那便不喜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