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府門牆之上都挂滿了紅綢,府外十裏紅妝鋪得老遠,都看不到邊兒。
騎在高頭駿馬之上的人春風得意,這兩年,可讓他煞費苦心。
他下了馬,并沒有如喜娘所說的在門外等着新娘子出來,反而是徑自走了進去。
随着他一同進府門的男子雖說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衫,但那白衫之上還是有一點點喜慶的紅色作爲點綴,原本冰冷的銀質面具,在這一刻看起來倒是有些柔和。
“哎呀!姐夫!怎麽進了府門呀!”嶽良緣尖叫了起來,又害羞地紅了臉頰。
這麽多年的調理,讓她的嗓子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雖然還是有些沙啞,但言辭表述還是像個正常人那般。
她身後跟着的是嶽長樂,雖然癡傻了些,可眼底還是有從心裏散發出來的笑意盎然。
她們都很開心。
“姑爺!這可使不得!”三夫人将一身喜服的魏越澤給攔下來,早就知道這位姑爺不按常理出牌,可這樣太失體統了。
說好的,要按規矩來呢?
“這新娘子得讓喜娘背着出來,哪裏能夠讓新郎官親自動手呀!”四夫人也嗔怪道,“到時候可不……”
“呸呸呸!”三夫人趕緊将四夫人後面跟得“不吉利”三個字給打斷。
四夫人趕緊閉嘴,然後又輕輕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這嘴,不合時宜的。”
外面的吵嚷讓房間裏面的嶽檸歌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帶着替她梳頭的長公主都覺得整個嶽府有滿滿的幸福。
嶽檸歌輕輕地抓住長公主的手:“義母,這兩年來,你和我爹相處的如何了?”
兩年前嶽檸歌返回營淄城的時候,長公主的心還是很不順暢的,不過再後來,嶽府和魏閥聯手支持她将齊王給扳倒,讓姜即墨登上那個寶座之後,長公主才慢慢地重新接受嶽檸歌。
世上奇女子很少,嶽檸歌算一個。
有這麽一個義女,是會很省心的。
不過,太省心了,也不好。
“你這丫頭,今日你大婚,你問我的事做什麽?”
“我聽小舅舅說,你前些日子将府中的面首都給撤了,他托我來問問,你是如何打算的,是要做我的後娘,還是要當秦國的女王。”“他是奏折沒有批閱夠,還想找事來做?”長公主臉色一冷,“扶他上了高位,他那顆八卦的辛心思還沒有休整好?不好好地當齊王,反而成天不是東家長就是李家短的,我瞧着他那副樣子,都不夠人家秦王
得力。”
嶽檸歌笑道:“義母怎麽能夠這樣說小舅舅呢,小舅舅是宅心仁厚。”
“是挺宅心仁厚的,一上位就大赦天下,将那些死囚都給釋放了,虧得我留了一手,那種江洋大盜能夠放麽?”長公主氣的頭頂冒煙,若不是她還有後招,這齊國可就真的亂了。“小舅舅隻是覺得,咱們的武将太遊手好閑了,如果不是那幾個江洋大盜被釋放出來,我爹也不可能從文官又轉回了武官,也是因禍得福。”嶽檸歌笑的甜絲絲的,“老早我就說義母的眼光獨到,沒想到我爹
才是深藏不露,當初您是如何看上我爹的?”
長公主歎了口氣,時光匆匆,一晃眼那都快二十年了。
她握着羊脂玉梳,爲嶽檸歌挽發髻,腦子裏面卻湧出回憶:“當年,你爹英姿飒爽,去城外剿匪的時候,以一敵百,将我救下,那個時候我就下了決心,回到營淄城的時候,一定要嫁給這個男人。”她眼底湧出深深的哀怨,又忍不住歎息:“隻可惜,身在侯府之中,總是身不由己。誰又能夠想得到,當年,齊秦二侯聯姻,我返回營淄城的時候,已經有了婚約。而那個時候,巴蜀皇城的珑月公主又好巧
不巧地來了大夏。”
說到這裏的時候,嶽檸歌差不多就聽明白了。
并非是她娘橫刀奪愛,隻是時間不對。
長公主錯失嶽峰不是因爲旁人,隻是因爲身份,她是要遠赴秦侯封地聯姻之人,再怎麽想要嫁給嶽峰,都不可以。
可諸葛珑月和她當年的性質是一樣的,都是和親,可是諸葛珑月比她有勇氣的多。
爲了嶽峰,她能夠放棄一切,甚至自己的殊榮,以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雖然後來發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可在長公主的心裏,她很佩服諸葛珑月。
也正是因爲這一層,長公主對嶽檸歌格外恩寵,就算當初她放走秦國的細作,這麽多年來,她還是選擇了淡忘。
長公主将紅色的蓋頭給嶽檸歌蓋上:“我扶你出去。”
“多謝義母。”
親自将嶽檸歌交托給魏越澤,長公主的心情複雜的無以複加,就像是自己嫁女兒那般。
她握着嶽檸歌嫩滑的手,莊嚴肅穆地看着魏越澤,嚴詞厲色:“魏越澤,你以後不許欺負我家檸歌,若是她受了半分委屈,我姜氏可容不得你。你要知道,在齊國和姜氏爲敵,可不劃算。”
雖然是被人威脅,但魏越澤的臉上卻洋溢着前所未有的開心,連連點頭:“謹記義母教誨。”
他的一聲義母叫的長公主樂開了花兒。
那身後的白衣男子識趣地讓開一條道來,讓魏越澤抱着嶽檸歌出去。
嶽檸歌窩在魏越澤的懷裏,透過紅蓋頭下方的空隙看着白衣男子,雖然此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對方輕盈的腳步來看,他大抵是放下了。
将嶽檸歌放到花轎裏面,然後魏越澤才歡天喜地地上了馬。
一路上鞭炮聲、喧鬧聲,無不在顯示着這一對璧人的婚禮是多麽幸福。
他們九死一生、生死相依,經曆過家仇國恨,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嫁人當嫁魏越澤。”
“娶妻當娶嶽檸歌。”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們都有彼此。嶽峰老淚縱橫地站在院中,他見到了今日,這十八年來,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将嶽檸歌嫁出去,他怕魏閥的權勢滔天會讓嶽檸歌吃虧,可每回子看到魏越澤那死不要臉地湊到自家閨女這裏來,丢下路
邊的野花,心裏都很是欣慰。
這麽多年了,魏淵死了之後,更多的達官顯貴都想要來巴結魏閥,一個勁兒地将身邊的女眷往魏越澤身邊湊,隻可惜魏越澤巋然不動,一度讓人認爲他不舉。
好在,有嶽檸歌。
他們互相需要彼此。
拜過堂,飲過合卺酒,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再不用偷偷兒的,瞻前顧後。
滿院子的喜慶,可落到那個白衣男子的身前卻是一片寂寥。
“老朽從未想到,七爺爲了兄弟可以放棄的如此徹底。”蒼老的聲音傳來。
娰尊沒有回頭,隻是淡漠地看着前方的喜慶,他這樣一個從黃泉邊緣爬出來的人,委實不适合這樣的熱鬧,或許他本就該死在那山洞裏面。
這兩年來,他想了很多,也放棄了很多。
複國和親情……
他選擇了後者。
渡忘川看着娰尊,眼底都是心疼:“老朽從未見過這樣的七爺,好似重生了一樣。”
“是麽?”
“這兩年來,七爺的笑,多了。”渡忘川微微笑道,“七爺爲魏将軍放棄的太多了,從此之後,這張臉怕是不能夠露出來了。”
“在我戴上這面具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取下來。”
娰尊想到當初,當魏越澤質疑要留在齊國爲魏雲當齊國的忠臣時,他就想好了以後要走怎樣的一條路。
好在,陰險狡詐的齊王被拉下馬之後,姜即墨上位之後,齊國的政治一片安甯。
若是姜即墨有大志,想要統一四國,娰尊一定義不容辭。
反正現在他也無所事事,當天樞院重開之後,已經有人去當院士了,當年難道七修士死的七七八八,他也眼不見爲淨。
沒事就去天樞院溜達一番,瞧瞧有沒有什麽好苗子可以選來培養。
他見到不少骨骼甚好的苗子,可沒有一個比得上嶽檸歌。
娰尊淡然地看着被送進新房的嶽檸歌,她這一生,大概隻會爲魏越澤而戰了。
這場婚事,太過盛大,就像王族嫁女那般,八方來賀,兩人都風頭無二。
魏越澤正在安頓賓客,卻一眼就看到了淡漠的娰尊,魏越澤快步走過來:“七哥,怎麽不去坐坐?”
“仇敵太多,坐下不便。”娰尊很坦然。
雖然他不願意去争,但還是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魏越澤沒有吭聲,渡忘川趕緊将手裏準備好的賀禮遞上:“魏将軍,這份大禮是老朽苦心七天七夜才煉制出來的。”
魏越澤狐疑地看着渡忘川:“這是什麽?”
他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卻是一粒藥丸,魏越澤狐疑地看着渡忘川:“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這是什麽延年益壽的丹藥吧,我覺得你比我适合。”
渡忘川趕緊擺擺手:“哪能呀!這可是好東西!”
渡忘川撲閃着一雙老眼,渾濁的目光都顯得老奸巨猾,他往魏越澤的身邊湊了湊:“這可是大補的!我用了牛鞭、鹿鞭、虎鞭……隻要是鞭我都放進去了,包你今夜春宵千金。”
魏越澤的眼角抽了抽,眼睛危險地眯起來,渡忘川在察覺到危險之後,立刻閃到一邊兒去,讪讪一笑:“不妨事的,你現在不用,将來也要用呀!前面有酒喝,我先去了。”
“跑的比兔子還快!”魏越澤憤憤啐了一口。
到了夜間,四周都安靜下來了。
魏越澤心裏癢癢地回到新房,魏閥将軍的婚房哪裏有人敢來鬧,賀平早就将人群給轟散了,不讓别人來打擾自家主子和新娘子的一夜春宵。
魏越澤走到床榻之前,手都有些發抖,在戰場上這麽多年,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緊張的時候。
終于等到了今日。
魏越澤激動地掀開嶽檸歌的紅蓋頭。
她眉黛如遠山,唇紅如火焰,一身嫁衣也掩蓋不住她越發前凸後翹的身姿。
本以爲嶽檸歌是搓衣闆,沒想到這後來發育越來越好,魏越澤就像餓狼一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不等她開口,魏越澤卻道:“我餓了整整兩年。”
呃……
能這樣算麽!
魏越澤坐在嶽檸歌的身邊,兩人情到濃時,自然少不了動手動腳,隻是動到一半,嶽檸歌卻摸到了一塊硬物……
“這是什麽?”嶽檸歌皺起眉來。
魏越澤的臉沉了下去,等嶽檸歌翻身騎到魏越澤的身上再把玩着手裏的小盒子,挺精緻的,難道是給她的意外驚喜?
隻是,爲什麽魏越澤的臉色不大好看呢?
嶽檸歌将盒子打開,一粒黑漆漆的藥丸正安靜地躺在裏面。
嶽檸歌使勁兒地嗅了嗅,眉梢微挑:“鹿鞭?虎鞭?牛鞭?還有……魏越澤,你是不行是不是?”
魏越澤的臉,更黑了。
該死的渡忘川!
“你不行就早說嘛!”嶽檸歌坐在他的身上,衣裳不整,實在是誘人。
魏越澤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簡直是欲火焚身嘛!嶽檸歌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把握着那粒藥丸:“看來渡忘川還真的是挺爲你着想的,這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你現在要吃嗎?誰讓你以前老是去煙花之地,這回子知道出問題了吧,不舉可是男人最痛呀!
以後看到美女都軟塌塌的,你覺得好意思麽?”
“嶽檸歌,你哪兒去學的這樣壞了。”魏越澤咬牙切齒。
“被你帶壞的。”“我是不是軟塌塌的,你現在就可以知道,我行不行,你也現在就可以知道,不過……”魏越澤腰上一用力,狠狠地将嶽檸歌撲到:“别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