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了,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生病是什麽樣子。
又心疼,又後悔,又心急,還不好意思告訴别人究竟是咋回事!
憋,堵,她鬧心得要命!
一晃一天過去了……
一晃二天又過去了……
再一晃,就到第三天了。
眼看,很快就要到八一建軍節了。
怎麽辦?
八一建軍節,是他倆早就拟定好的婚期,雖然婚禮的事兒都是老爺子讓人在籌備,他倆不用幫啥忙,但總不能到時候弄一個病怏怏的新郎倌上婚宴廳吧?
火哥的驕傲,也絕不允許啊!
可是,事到如今又不能不結啊,婚禮各項事宜都準備好了,請柬都發出去了……
嗷!
左思右想,前思後想。
她急得愁眉不展,真的快要哭了,淚流滿面啊,這婚禮……
可怎麽辦?
正怔忡間,一聲銀鈴兒似的怨怼傳來……
“媽媽,你到底把我老爸給怎麽了?”
推門而入的三七小丫頭,兩隻小手叉在小腰兒上,無視老媽臉上的糾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控斥似的望着她。看到自個兒的帥老爸整天沒精神頭的樣子,她想來想去,尋根問底,發現都是那天老媽把他們叫到姑姑家之後出的事兒。
得,小丫頭讨說法來了!
一個頭兩個大的連翹,對女兒很無奈:“三七,爸爸感冒了,生病了。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我還能怎麽着他?”
“哼,你以爲我會相信麽?大人就喜歡騙小孩兒……一定是你嫌棄我媽媽是瞎子……”
小屁孩兒從電視中接收到許多的不良信息,産生的聯想也非常豐富。
連翹發誓,她已經從女兒的眼睛裏發現一個現代陳世美,還是女的陳世美的形象了!
“呃……我是冤枉的!”
有點兒理虧的她,聲兒說得極小。
主要是,這事兒确實也怪她思慮不周,病急亂投病,還有周益那個庸醫,怎麽掌握的劑量呢。
怪天怪地怪周益,也怪自己。
她沒有多冤枉啦……
三七小美妞哀怨地盯着老媽的臉,好一會兒沒挪動地方。
良久。
她眨巴着大眼睛,突地耷拉下了腦袋,小聲戚戚:“媽媽,三七想我的爸爸好好的,想我的媽媽也好好的,弟弟也好好的,三七想所有人都好好的……媽媽……”
“三七……”心裏一梗,連翹走上前去,蹲下身,一把将女兒抱住,心裏有些壓抑,沉聲說:“三七,都是媽媽不好,爸爸和媽媽也希望你好好的,我們愛你……”
“嗚……媽媽……三七也不對,三七也不是故意要兇你的,三七心裏痛痛,難受!”
一向歡脫的三七小丫頭,大眼珠子轉着轉着,突然就淌下了淚來。
她沒有哭出聲音,一邊拼命眨巴眼睛,一邊兒眼淚兒順着小臉兒流。
就像是,無聲地控訴……
連翹心尖被狠狠揪了揪,默了!
替女兒擦着眼淚,在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兒上摩挲着,軟軟的,嫩嫩的,聰明的,伶俐的,會做弄人的女兒,也會哭得這麽傷心,這是她的女兒,是她和火哥的三七。
三七,三七,三七,北三七……
北三七!
一瞬間,她神色一震,突然之間像是華佗附體了一般。雙手一緊,猛地一把鉗住女兒的手裏,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這樣兒,反倒把三七給吓了一跳,扁了扁嘴,吸了吸鼻子,她止住了眼淚,抽泣問:“媽媽,你怎麽了,你的樣子好吓人!嗚……”
呃……
她的樣子,很吓人麽!
聽見了,但是她的思緒被抽走了。盯着女兒,腦子裏想着自己珍藏的那兩樣好東西。
一個是火哥送給她的百年老參。
另一個是爽妞用結婚戒指換回來的北三七。
兩件兒,都是珍稀中藥材。
不過再珍貴的東西,也沒有火哥同志的身體珍貴。之前,她其實也曾經想過将他給火哥服用,但是火哥的身體倍兒棒,百年老參是個大熱大補的藥材,那麽給他用,反倒會補出問題來的。但是現在不同,他的身體很虛弱,豈不剛好?既然醫藥典故有記載,北三七解百毒,百年老參強身健體,總歸是吃不壞他的。
這麽一想,她興奮之下,使了老大的勁兒,惡狠狠地捏着三七美美的小臉蛋,捏得眉開眼笑的,把她的臉兒捏扁,又把她揉圓,喜上眉梢地冒出一句。
“三七,你真可愛!太可愛了!”
嘴巴‘喔’成了圓形,連三七女士被震住了。看着自個兒明顯精神不正常的老媽,她被徹底打敗了!
到底是世界變了,還是她長大了,跟不上她的思維?
怎麽她弄不懂她到底在幹嘛?
接着,沒等三七小美妞反應過來,她親愛的老媽已經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留下小丫頭,捂着被捏痛的小臉,半點沒回神。
當然,對于連翹來說,這可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兒,她能不急麽?
急,急到這份兒上,她又想到了這個辦法,就得這麽去做了。
仔細寫了一張調理身體的方子,她将兩味中藥加進去,用小火熨成,一天三次給他喝。
什麽叫做柳岸花明又一村?
這就是了!
還真别說,好東西它還真就是好東西。
兩天之後,邢爺在這劑藥的作用下,精氣神兒明顯好轉了許多。也不昏昏欲睡了,動動胳膊,動動腿兒,整個人勁兒勁兒的,竟然就這麽恢複了個七七八八。
連翹大喜過望。
于是乎,她一言鑒定,“看出來了吧?你老婆我這醫術,就是比周益強上幾分!”
“那是,你誰啊?中藥世家衣缽傳人。”
邢爺眉頭一挑,唇角微微抽搐着,将他女人曾經無數次臭屁時說過的話,原封不變地說了出來。
好吧,他挺喜歡她這副得瑟的勁兒。
不過,實事上,身體的輕松,通體舒暢是真的!
“嘿嘿,這話我愛聽。來,喝藥!”将自己剛剛熬好的中藥喂到他的嘴邊兒。
火哥的身體好轉,她打心眼兒裏開心,一開心,就忍不住調侃。
“新郎倌,後天咱就結婚了,采訪一下,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咕噜咕噜灌下小碗中藥,邢爺長籲一口氣。
将女人拉過來靠在自己胸前,他動了動嘴皮,默了好幾秒,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連翹,你說,京都城的老百姓,瞧着瞎子娶了這麽漂亮的小媳婦兒,會不會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
“我呸!”輕輕推了他一把,連翹挑着眉頭抻掇他:“火哥,你要是牛糞,這普天之下,就得糞橫遍野……想想都沒天理,是不?”
捏了捏她的耳垂,邢爺了解她的心思,聲音不由得放得特别柔和。
“傻瓜,你真的不覺得委屈麽?”
委屈,委屈啥啊?
連翹扯着嘴角就笑:“你不要我我才會委屈呢!喲喂,瞧你這勁兒,不會是不想娶我了吧?”
“我覺得對不住你!”邢爺實話實說。
心上的壓力,是他一輩子都沒有過的。
他是大男人,要的是給女人幸福,可是現在的情況……
死死揪他胳膊上的肉,連翹撇了撇嘴,三分真七分假的啜氣:“嗚……有你這樣兒賴帳的男人麽?睡也被你睡了,孩子也給你生了,婚期都到了,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不想娶我……嗚……”
歎了一口氣,邢爺輕撫着她的後背,低笑:“不敢!爺娶了!”
“那就好,量你也不敢。”
委屈地哼哼幾聲,連翹暗歎了一口氣,輕笑着擁住了他。
他的心情,他的心思,他的想法,她通通都懂。
但是,她更懂,有了他的擁抱,她才會有溫暖和安甯的未來。
八月一日,建軍節。
金燦燦的陽光,白生生的雲朵,好一個豔陽天。
連翹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好的天兒了,一切都如夢如幻,空氣裏,似乎也充斥着醉人的香味兒。
一切,都象征着純潔和美好。
不知道是心情的原因,還是太過夢幻的感覺,讓她整個思維有點飄。
從小到大,她參加過無數的婚禮,可是參加自己的婚禮還是第一次。不知道别的女人做新娘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覺,她隻知道自己終于理解了小久三點起床的心情了,她也一樣,緊張,忐忑,不安,各種情緒理不清了,理不清。
還有,滿足。
一個多月前,專門的婚禮籌委會就構建了。擔綱籌委會負責人重任的,正是老頭子麾下最得力的秘書長。之所以把這事兒弄得這麽嚴肅,目的簡單明确,就是要把邢家長房長孫的婚禮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熱熱鬧鬧,還要安全穩妥。
邢爺不是普通人,邢爺的大婚自然也不會普通。
就說在普通人婚禮中最簡單的一項,在他的婚禮都會很複雜,比如說宴請的人員,名單必須得推敲吧?漏掉了誰都是大事兒。還有,參加宴會的人物都不是普通人吧?政,商,軍,各界人士齊聚一堂,現場的安保工作就是個大問題。稍微不妥當,出點疵漏都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