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齊璞與齊潤潛伏大忻大半年而歸。
五月,南方有兩将三十萬水兵以中王之子溫于爲首,打敗了侵南的黑金人,此時齊國皇齊璞與兄弟齊王等三人領士兵入抵黑金,黑金同年滅亡。
溫于舉兵入京。
閉門不出的休王出世,以溫于爲尊,其名門弟子與齊家忠臣附應,短短時日就形成了以溫于爲帝的護王黨。
六月,溫于收複江南兵馬,舉六十萬大兵入京,問抵皇城門下。
一直觀望的林家在大軍到臨之後歸順溫于。
七月初,西北軍領命上京抵抗,途中将領被殺,西北軍沿路而回。
月底,越王溫于攻破京城,入主紫禁城。
八月初,溫于登基,沿聖帝平哀帝寶豐年号,爲天寶豐年。
同年十月,助陣溫于,領五萬齊家死衛的謝晉平與谷展翼于沿海上歸家,帶回來了耄耋之年的休王,與願去齊國的幾家齊家後人,同時,谷芝堇與餘小英帶徒子徒孫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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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六年年底,齊,謝,谷等幾家人擠進了齊皇父母所住的齊府,齊府人滿爲患,謝老夫人高興得直打轉,小老太婆非要親手給小輩們包紅包,還不許身邊人幫忙,隻是她眼睛已有點花,記性也不好,但糾錯能力還在身體裏頑固地存在着,包一個就老覺得自己不對一個,又回過頭去翻數。
一個上午去,她包起的紅包不過幾個,其表姐餘老夫人眼見不對,眼明手快地把差不多有一大包,足有四五十個的紅包放在了她的盤中,謝老夫人用午膳的時候一數,樂得眼珠子都找不着,隻瞧得見眼逢。
回頭齊老爺來牽她去用膳,她還不忘顯擺自己的能幹,幾家小輩們,打侄兒輩算起,個個都有紅包的話那就是小兩百,這麽多的人,她包個兩日就可全打發了,也是很了不起的事來。
爲着她高興,齊老爺也是大花了本錢,他夫人做事曆來不同,衣食吃住總與别人家有點不一樣,這大家族頭一年全聚在一塊,她高興,他也想讓她高興,便把金子打成了各種動物形狀,每個袋讓她裝六個給人,再加上打發功臣與其子女的,這一下去就是一噸的金子去了,齊老爺好不容易才攢的一點家産就又沒了。
好在謝由孝順,齊府爲過年把府裏掏得差不多,他回頭就給填滿了。
他現在也有他跟他父親自己的府,他們父子常年四海爲家,家裏堆滿了東西,拿點好東西來就能幫老母猴子的空庫房填滿。
這日他把庫房填滿,就背她去給她裝好的寶貝,對她道,“你先花着,空了再給你填,明年開春我給你拉新東西來報春,舊的不要。”
謝老夫人眯着眼看個不停,話都不會話了,隻顧得上頻頻點頭,嗯嗯哼聲。
等到大年三十那日,謝老夫人給賞,她身邊也是放了不少小輩孝敬的小禮,東西多了,麥婆婆隻得去給她令人找簍裏,一簍放好了撤下去再換個新簍,這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也是活足了八大簍去了。
這一年的年過得分外熱鬧,謝老夫人貪新鮮,從初一開始就忙個不停,誰見她她都答應,身邊人攔她她還怪不高興的。
正月一過去,齊府的人也各自散了去,謝老夫人卻還是一大早就醒來,鬧着要起床去跟人玩,找完表姐就找弟媳,回來了還要找兒媳過來握握手,問聲辛不辛苦才放人去忙,兒媳們被她逗得直發笑,也是還是想多留幾日,不想各回自個兒的地方。
但不出幾日,跟着跑了幾日的齊老爺怒了,兒子兒媳都還在,孫兒孫女們一大群,從早到晚就沒個安靜的時候,老的還跟着他們團團轉,被哄得到處都去,也不管自己一出門眼皮就直眨,睡一路過去迷迷糊糊的,别人說一句話她隻管點頭道“好好好”,根本就沒走心,遂他不堪煩擾,找到了長子,讓他把人全轟了去。
齊璞國事繁忙,還想着把剛三歲的小兒子和小弟家的兩個小兒子交給父親來啓蒙,見他父親對他橫眉豎眼的,也不敢這時開口,摸摸鼻子去找他三弟說去了。
饒是如此,他們也還是多留了兩日,走的那天早上,謝老太太跟她的大小孫兒孫女們哭做了一團,就跟永别似的。
齊望齊潤雖也被其父轟了出去分了家,但兩家離父母所住之處不過數十步,彼此的主院還是通着的,齊老爺被他們的作派惱得起了大火,讓他們别出正月就别來見人了,他這一火,謝老夫人吓得“嗝”了一聲,不敢作妖了。
隻是兒子兒媳們和大孫子大孫女他們是有事,沒法天天來,在老人家膝下轉慣了的小孫子們可不管,先生們一放課,就是隻有一個來時辰,也要鑽狗洞爬樓梯也要過來瞧一瞧,謝老太太也是忙得很,每天要去狗洞口和牆下去接課點各不一的人,還不敢帶人去給現在一門心思專心做學問的老爺瞧。
她被放風的時間也不長,到了點齊老爺找不到她就得令人來找她,遂她也就隻能在狗洞門口跟孫子們說說話,彼此交換一下他們爹娘和他們祖父們的近日動态和心情,再吃點點心,交換下給彼此帶的小東西,就又得分别。
謝老夫人這每日奔忙的也是累,一回齊老爺的書房就上榻,老太太聰明了一世,老了糊塗也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糊塗不精明的,明明回來了就想睡,還要裝模作樣地說上幾句話證明自己哪都沒去,說上三四句,她家老爺還沒張嘴說話裏,她就打着小呼噜睡過去了。
這天她一回來,佯裝興高采烈地還沒說上兩句話,麥婆婆一給她蓋好被子,她下巴在被子上一磨蹭,呼地一下就睡過去了,速度快得把麥婆婆都吓了一跳,擡頭一看他們家老爺的臉,老婆婆頓時退得比兔子還快。
下人都退了下去,齊老爺起身走近,給她緊了緊被子,皺着眉頭自言自語,“老了怎麽是這樣的?”
他當年那就像風一樣,飛奔入他懷的小姑娘,老了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齊君昀想着,低下頭,把吻輕輕地,鄭重地落在了他的小姑娘那不再複年輕光潔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