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軍帳中,衆人都默然而坐,隻聽得秦明一個人在那裏叫嚣。如此過了一回,宋江終于忍耐不住,對衆位兄弟道:“官家這般做,定然有些理由。我等未立新功,便要受到封賞,于情于理皆不足以服人,如之奈何?”
“卻不是叫我等便在次候着?”那鼓上蚤時遷有些忍耐不住道,“我等這般誠心來投,卻落得這般的冷遇,如何甘心?莫不如依舊回了梁山,重操舊業,占山爲王,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的。衆兄弟依舊日日吃酒快活!”[]
“休得胡說!”宋江急忙止住他道,“如今官家隻不過要我等一個立功的時機,既然如此,想必聖旨不日便要下了,如何這般的耐不住?如今隻說反回山寨,那前些時日諸般辛苦豈不是白辛苦一遭了?此話休再提起!”
時遷見宋江這般說,便耐住興緻,不再說話了。隻蹲在一旁生悶氣。其餘諸好漢便都不再出聲。衆人正各自想着心事,便聽得有軍士來報說:“城内來了使者,隻說是朝廷裏傳來的聖旨,要諸位頭領前去迎接!”
宋江一聽大喜,忙對諸位兄弟道:“我說如何?官家必然有所安置。諸位兄弟,收拾起情緒,随我一起去見天使,看看要如何安置我等兄弟。”說吧便領頭走出了營帳,到了外頭,果然見有一行人前來。
爲首的那人見宋江便道:“你便是梁山的宋頭領了?”
“正是!”宋江忙道,又仔細打量了此人,卻不似宮廷裏的人,乃是個軍官模樣,不由疑惑道,“方才聽聞有旨意傳來?”
那軍官便點頭道:“正是,卻是蔡相公下來的均旨。蔡相公奏明了陛下,如今暫封宋頭領爲都指揮使,統制本部兵馬,歸屬殿前司指揮使兼副都總管鄭屠将軍統領,随時準備聽候調用,若有軍令,定當遵從不誤!”
軍官說罷從懷中摸出一封文書,遞與宋江道:“此乃你暫命官身文書,可要攜帶好了。某現在便要回去複命,各位好自爲之!”說吧,便要上馬離去。
宋江那裏肯放他走。慌忙一把上前,拽住那軍官的缰繩,叫道:“将軍慢行,将軍慢行。宋某還有事情不明了的,還望将軍一一告知。”說吧要将那軍官請進去吃酒。
那軍官遲疑了一回道:“吃酒便罷了,宋指揮使有何事,隻管說來,某若是知曉的,也定然不會隐瞞!”
正說話間,一個喽啰捧出一個小箱子,宋江接過來遞與那軍官道:“些許心意,還望将軍笑納!”
那軍官遲疑了一回,便接了過來,交予随身侍衛,這才叉手對宋江道:“久聞宋指揮使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及時雨、呼保義,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但有所問,敢不回答。”說吧便随着宋江,進了營帳中。
宋江忙叫人傳來酒食,隻喚了盧俊義、吳用、公孫勝、朱武等人作陪,那軍官也不再推辭,便大喇喇的坐了宋江的下首,宋江這才勸酒。杯到酒幹,一時間,吃了幾盞,又說了一回軍旅的話,宋江這才問道:“宋某受了本官職,隻是其餘兄弟還未有封賞,卻是爲何?”
那軍官笑道:“送指揮使莫急,此番乃是有安置的。如今江南方臘動蕩不安,陛下早有心要讨伐逆賊,因此此事着落在宋指揮使身上,便是個立功的大好時機,若是宋指揮使有了功勞,那封賞便是隻手指間。如此,千般煩惱便也無有了。且陛下體貼,專程下了旨意,隻教指揮使聽從鄭将軍的統轄,這般方便,确實無有的,衆人都知曉鄭将軍與指揮使甚是融洽,想必此次也是如此!”
宋江聽聞此言不由點頭笑道:“如此,便多謝陛下了!”說吧朝着那皇城處方向,搖搖一禮道:“陛下如此親我信我,我自然不叫陛下失望的!也請轉告蔡相公,宋某必定聽從鄭将軍指令,絕無依違!”
當下衆人又吃了一些酒食,那軍官這才熏熏的去了。隻留得宋江等人在相顧而笑。宋江更是擊掌歎道:“若然如此,陛下對某等用心,可見一斑,吳先生,将此消息遍傳軍中,好叫諸位兄弟皆得知陛下深意,莫要疑慮。”
吳用點頭,領命而去。他今日見了這般情形,自然也知曉,此次出征,隻怕要立些功勞才好說話,況且跟随那鄭屠出征,獲勝幾率又打了許多,想要些軍功,還不是舉手之勞?因此也心情好了許多!
果然,衆将士聽聞此均旨,不由大喜,俱都再鼓起勇氣,等候進一步命令傳來。宋江等人也不閑着,又要進程去拜訪鄭屠。這籍口也是現成的,聽那軍官之口,鄭屠顯然又晉升了職位,得了個副都總管的職!
“副都總管?”鄭屠卻暗自搖頭,此次出征,他自然無有算計到自己居然便是此次統領大軍的二号人物。那頭号人物自然便是從西北軍中調來的童貫了。這童貫本是雄心勃勃,想要在那西北之地趁西夏新敗,元氣大傷之時,趁機讨伐,立不世之功的,争奈有遼人替夏人作保,在朝廷上與管家達成一緻。又拿江南之地,朝廷兵馬連戰連敗,局勢已近靡亂,故此不得不奉了诏書。
“恭喜将軍!”吳之敏對鄭屠彎腰行了一禮,笑道,“如今将軍也将是領兵十萬的一方諸侯,自然是前程不可限量!日後大事可期,想當初将軍決議來到京城,如今開來,這京城之地,真真乃是将軍的福地!”
武二也忙笑道:“哥哥乃是武曲星臨凡,自然有不凡之處!”
鄭屠不由笑罵道:“你這這般說起這話來了。我等兄弟,如何這般的講起這虛無缥缈之事,以前不過是造勢而已!”
武二卻神情嚴肅道:“哥哥權威日重,自然要講究一個體統,不然在外人面前隻怕失了規矩,又怕小人尋隙,故此日後我等也要以上下來請見了。若不如此,隻怕也壞了規矩,叫日後哥哥不能服衆!”
這話說出來,吳之敏深有同感,忙點頭道:“想不到你到有這般的見識!”又轉向鄭屠道:“方才武兄弟說得這些,甚是有理。諸事若不成個體統,隻怕叫人看輕了将軍。日後将軍還有升遷,這威嚴确實失不得的!”
鄭屠不由搖頭而笑道:“外人面前倒也罷了,諸位兄弟面前也這般,隻怕冷了兄弟們的心思,實爲不妥!”
“也隻得這般立了體統,才更叫兄弟們敬重。”吳之敏辯道,“日後才能令行禁止,諸事才能順暢,若是不然,隻怕要吃大虧。諸位兄弟便是要仗着兄弟之情,隻按本心,不顧大體,胡亂做事,亂了将軍的大事啊!”
鄭屠便點點頭道:“此事某也無有想過,若真要如此,一切便有你去操持就是。”說吧又道:“如今我所領的乃是殿前司的兵馬,若是這般,某卻對那些兵馬不甚熟悉,某也想過,奏明陛下,将我拿西北軍中的兄弟也調一些過來。如此方能放心!”
武二點頭道:“此事甚好!又得與衆位兄弟見面了!”
鄭屠卻搖頭笑道:“隻怕你這番是暫見不着那些兄弟了。某思慮,使你即刻啓程,前往江南,聯絡你的部将,但有在那叛軍中任職做官的,聽我的号令起事,說不得,你還有一大功勞得呢!”
武二不由笑道:“這個某歡喜。俺即刻便動身前往江南之地。”當下兩人又交待了一些聯絡方式及暗号,隻待到時候聯絡。
三人說了一回,鄭屠又道:“此番某欲要招韓世忠、林沖、呼延勝、石仲等人過來。那李響、史通義等人依舊在渭城替某打理。還有兄弟魯智深、史進等人一般無二,仍在小種經略相公門下領軍!”
“如此安置甚好!”吳之敏點頭道,“如此我等基業不失,日後更可兩處呼應,一南一北,多大的事業也是做得下來的!”
“又要胡說!”鄭屠不由笑罵了一句。
正說話間,忽然聽得門子過來報道:“門外有自稱宋江的人來見!”
鄭屠不由大笑道:“這宋江如今撥在某的帳下,便忍耐不住要來見某這個上司了。想來也甚是曲折。某與這厮好似前世的冤孽一般,這般糾纏的緊!”說吧又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對吳之敏、武二道:“也罷,既然來了,便見一見也好,你等随我去!”
又吩咐門子道:“隻叫他等在前廳候着!”門子答應一聲,自去了。
宋江隻領了盧俊義、吳用、公孫勝三人前來,得了門子的引領,便在前廳候着。也不敢落座,隻是立在那裏,神态甚是恭敬。隻是那盧俊義、吳用、公孫勝三人神态倒是有些散漫。
侯了莫約一盞茶時候,卻仍不見鄭屠到來,公孫勝有些不耐,正要與那宋江抱怨幾聲,卻聽得門外哈哈大笑的聲音傳來道:“賀喜宋指揮使,正要去拜會的,卻不知你早來了,原來也是某失禮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