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時候已經是在切切實實的提醒謝家未雨綢缪了。跑了你一個,你覺得你們拱北王府其他人就真的能藏的住了嗎?”
衛箬衣的話讓蕭子雅的臉色變了幾變。“你們從那時候就知道是我在暗中操作一切?”蕭子雅失聲問道。他就說啊,以他的布置和安排,即便是到了鄰近壽宴的時候陛下他們才反應過來,也是爲時已晚,一切的
天時地利都是他占着,憑什麽那個狗皇帝和蕭瑾這一老一小兩個糊塗蛋能成事呢?“
”或許懷疑你還要更早一些。”衛箬衣笑道。”隻是你自己覺得你自己做的一起事情都是勝券在握而已。”
隻是自己覺得?
衛箬衣這句話真是刺的蕭子雅的心都血淋淋的。是啊,如果不是他自己覺得,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你們爲何不早抓我?”蕭子雅瞪着衛箬衣恨聲說道,“爲何要到了現在才來抓我?”“若是早的抓了你,又怎麽通過你将幾大藩王聯合起來共同起兵呢?”衛箬衣笑的更是溫和,“你這麽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父皇他早就要削藩,可是怎麽削,什麽時候削,都是一件不好把握的事情。先削誰,先找誰的麻煩也是一件叫人頭疼的事情。畢竟藩王們早就有所察覺,誰都不願意當第一個出頭出腦的。唯獨通過你,你覺得自己可以聯縱和合,将一切你能統一在一起的勢力都統一起來共同發難,一舉推翻當今陛下的統治。既然你自願當那個将散在各處的珠子串成一串叫人一鍋端的繩索,那陛
下爲何要阻止你呢?你真以爲他是病的糊塗了嗎?你錯了,他比誰都精。”
衛箬衣的話讓蕭子雅臉色一片慘白,他好像驟然失去了力氣一樣,趴伏在了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生氣的緣故。“蕭子雅,你真的以爲那個位置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嗎?”衛箬衣繼續刺激他道,“你自己覺得你已經是機關算盡了,但是可惜的很,你所作的一切不過就是陛下想讓你做的而
已,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這一點嗎?”
“你!”蕭子雅忽然之間覺得心口一陣氣血翻湧,一口血頓出,淋漓的從嘴角滲下,挂在他蒼白的唇角邊,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他的衣襟和面前的地上。
蕭瑾站在門外驟然也是臉色一變。
其實衛箬衣剛剛說的那些,就連他都沒曾想到。
如今被衛箬衣點破,就連蕭瑾都覺得自己身上的肌肉緊繃着,僵硬着,瞬間有一種眼前蒙着的紗驟然被人揭開的感覺。
是啊,陛下看似幾乎沒什麽作爲,但是他從沒受過任何人的蠱惑動搖過對衛家的信任,那是因爲他自己心底如同明鏡一樣,知道什麽才是他最需要的。即便後面他做戲給蕭子雅看,也隻是訓斥了衛家,絲毫沒有動搖衛家半點兵權,他拘禁了謝家,表面上将朝堂的事情都推給了蕭晉安,那是他其實是讓謝家轉爲暗處,将
蕭晉安直接頂出去。若是蕭晉安安分,這一回他便可以保全自己,可惜蕭晉安一直都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掌權之後必然會暴露自己一切的貪婪與惡劣心思。蕭晉安的所作所爲已經幫他自
己下了定論。
他們都錯了!
他們以爲陛下懦弱無能,可是這指尖乾坤,反複盤橫,誰都沒跳出陛下的手掌心!
或許父皇會有小的疑惑,小的動搖,那也僅僅是限于誰來承繼他的江山。但是大家都是在他所繪制的藍圖之中蹦達,任誰也沒逃脫他想要你變成的模樣。
隻怕自己是這副藍圖之中唯一的變數吧,隻是自己這個變數是推動了父皇大業的進程……
那麽在陛下的心底,将自己一早就扔去拱北王府到底是爲了什麽?爲什麽不是别的地方,非要是拱北王府呢?
蕭瑾扪心自問,但是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找到任何答案。
算了,他不由苦笑了一聲,他自認爲自己已經了解了自己的父親,但是今日被衛箬衣的話一說,他才發覺自己果然是過于單純了一點。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他的箬衣也不會喜歡他!
想到這些,蕭瑾便覺得自己忽然跳出了一個拘禁自己的圈子,心境也跟着開闊了許多出來。父皇想什麽對與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不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他已經按照衛箬衣說的那樣,赢得了父皇的父愛。
他忽然明白了一點,其實父皇狡詐,衛箬衣卻是比他的父皇想的更多……
蕭瑾不由無聲的笑了起來。其實嚴格說來,衛箬衣比他更适合當個帝皇,她的智謀遠在自己之上了。
“即便你再怎麽掙紮,是不是都覺得我說的不錯?”衛箬衣絲毫都不給蕭子雅轉圜的餘地,“所以你才會氣急攻心,都到了吐血的境地?”
“箬衣!”蕭子雅扶住了自己的胸口,急喘了幾口,随後目光渙散的看着衛箬衣,“我有解藥!”
蕭瑾猛然一震。”你相信我的話了?“衛箬衣也暗自在心底舒了一口氣,媽呀,她也真心好累好不好。她的毒還在,之前中劍,身子還很虛,說了這麽多話,努力的裝13,努力的讓自己看
起來雲淡風輕,真是累死她了,她的後背都出了一下子的冷汗,就連裏衣都被自己的冷汗給濡濕了好嗎!
“我……不信你中毒的事情,但是我信你說的謝家去抓住了我兒子的事情!”蕭子雅悲切的說道,眼底的光都湮滅了下去,隻留下了無盡的暗色。
衛箬衣……
這都什麽世道,她說的真話沒人信,她說的假話卻被當成了真。她是猜到謝家應該是去找玉兒了,但是那什麽謝秋陽将玉兒已經帶回京城的話卻是她在胡扯的。哪裏有這回事?隻是蕭子雅之前利用了一把謝秋陽的身份,那她現在不過
就是依葫蘆畫瓢的還給蕭子雅而已。瞄了個咪的,中毒的真是她本人好不好!陛下如今活蹦亂跳着呢,而她卻是快要連坐着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現在最最重要的是怎麽樣将解藥先拿到手。
“你有什麽要求?”衛箬衣故作淡然的問道。
“我要你答應我,幫我救下玉兒!”蕭子雅努力的凝了凝自己眼底的光,注視着衛箬衣一字一句的說道。
“呃……你犯上作亂,要株連九族啊。”衛箬衣故意遲疑道。
“株連九族?”蕭子雅不由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好一個株連九族!那你們都要死!你們都是我九族之内啊!”
呃,好像說的有點道理啊,衛箬衣無奈的一撇嘴。“我要去你陛下那邊要來聖旨,我要你認養了玉兒!将玉兒當成你的兒子!謝家不敢動你的人,隻有這樣才能保住玉兒的命!你已經嫁給蕭瑾,玉兒跟着你不至于改名。”
蕭子雅幾乎是咬着牙齒這般說的。“你答應不答應!你若是答應了,我馬上寫下解藥的配方,讓你去救你的父皇,讓蕭瑾白白的得了這麽天大的功勞!”
“你真的隻有這個要求?”衛箬衣側目道。“你就不怕我以後欺負你兒子?不好好的教養他?”“不怕!”蕭子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若是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讓我托付我的兒子,那便是你了,就連我母親都沒你靠譜?
”
“若是我養了你的兒子,我不會讓他替你報仇!”衛箬衣提醒道,“你可想明白了?”
蕭瑾在外面急得都想要一掌将這牆壁給打通了。
問的這麽明白仔細做什麽?“想明白了!”蕭子雅的神情溫頓,嘴角帶着幾分自嘲的無奈,“我素以爲自己深謀遠慮,就連我祖父都覺得他運籌帷幄,當年他遠走南疆,如今他被你父親追殺,我落馬腿傷,懷恨在心,這些年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狗皇帝一手掌控的,他讓大家都按照他默默定下的棋局一步步的走到今日。我祖父失敗了,我失敗了,我如果不讓你答應收養我的兒子,怕是也隻有兩個結局,一是他現在就被殺死,二是他被謝家和那狗皇帝拘禁着,在無盡的絕望之後默默的死去。這兩樣我都不想看到。之前我尚存着想要讓他幫我報仇的一絲希望,我死了,我還有兒子。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這麽想了。箬衣,你就按照你想要讓他變成你心目之中什麽樣的人去教養他吧。我不想管了,就算我
真的想管,怕是也沒機會了。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真的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沒對我說過假話的人。”
衛箬衣這回子是真的有點汗顔了,那個什麽……玉兒被謝秋陽帶回來明顯就是忽悠他的。但是玉兒的行蹤謝家應該是已經掌握了。“我答應你。”衛箬衣緩緩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要聖旨。我也答應你,我會盡我的可能去保護玉兒,給他安穩富足的生活,讓他成爲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我會對他如親生
一樣。”“那便好。你去吧,叫蕭瑾進來拿來筆墨紙硯,隻等你将聖旨要來,我便馬上寫下配方。我以我家玉兒的性命向你保證,這配方肯定是正确的。事到如今,我隻有将這個大
禮送給你和蕭瑾,你才能承了我的情,好好的保全和照顧玉兒。”
“好。”衛箬衣點了點頭。
蕭瑾在外已經是欣喜若狂了。
他之前費盡心力要解決的事情,居然被他的媳婦三言兩語的就解決好了。
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圓滿。
蕭瑾小心的抱起了衛箬衣,滿眼的敬佩與憐愛,若不是礙于蕭子雅,礙于現在衛箬衣的身子不佳,他怕是真的要直接吻住她了。
看着蕭瑾那充滿了愛意的眼神和動作,蕭子雅的心底還是澀了一澀。
“箬衣。”就在蕭瑾快要抱着衛箬衣走到門口的時候,蕭子雅忽然叫住了他。
“什麽?”衛箬衣和蕭瑾彼此對看了一眼,都是心底一緊,就怕蕭子雅生出了什麽悔意。
“你以前曾經對我有過好感嗎?”蕭子雅緩聲問道。
蕭瑾驟然的回眸瞪了他一眼,蕭子雅卻連看都不看蕭瑾一下,隻是盯着衛箬衣垂落在蕭瑾臂彎的裙擺。
“有啊。我曾叫你子雅大哥。”衛箬衣倒是大方的說道,“我便真的曾經将你當成我敬重的大哥一樣。”
蕭子雅……
良久,他才緩緩的一笑,“你還真是坦白的連一點念想都不給我留。”
蕭瑾這才暗自舒了一口氣,抱着衛箬衣走了出去。
衛箬衣一出去,人就有點萎靡了下去。
蕭瑾不敢怠慢,直接将衛箬衣送回去叮囑裴敏盯着,自己則去找了陛下要蕭子雅想要的聖旨。恰巧他去找父皇的時候,謝園已經站在上書房之中了。
“謝大學士,我想問問蕭子雅的兒子玉兒是不是在你們的手裏。”蕭瑾對謝園一抱拳問道。
謝園的臉色變了變,“呵呵,永甯親王何故有此一問。”
“大學士直接說有還是沒有就是了。”蕭瑾說道。
謝園看向了陛下。
陛下點了點頭。
“有!”謝園這才如實答到。
蕭瑾了然。原來衛箬衣真的猜中了……
“他沒事吧?”蕭瑾問道。
“沒事。”謝園說道,“再怎麽不濟,他亦是皇族之人,我謝家乃是蕭家臣子,若無陛下的聖旨,我謝家是萬萬不敢擅自處置他的。”
“那就好,将他交給我吧。”蕭瑾說完之後轉身對自己的父皇将剛剛衛箬衣去見蕭子雅的來龍去脈都講述了一遍,但是隐去了許多不宜将給陛下和謝園聽的話。“他竟是被說動了隻有這個要求了?”陛下深感意外,他都做好了赦免拱北王一門的準備了,如今卻是得了這麽好的一個解決方案,就連陛下都對衛箬衣的口才啧啧稱奇起
來。
“是。”蕭瑾點了點頭,“隻有這個要求了。”
“好好好,馬上頒布聖旨,讓玉兒過繼到你與箬衣的名下,免他不死,但是不準他參加任何朝中之事,讓他一輩子當個白衣獨自逍遙好了。”陛下喜出望外道。
“是多謝父皇了。”
蕭瑾帶着聖旨匆忙趕回去找蕭子雅的時候,蕭子雅已經是吐血不止了。
“怎麽回事?”蕭瑾一驚,問道。
“他自己将那些鋼針都撞入了體内!”陳一凡急躁的說道,“他是不想活了!”他就差跳腳了,“等屬下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無力回天了!”“我留下一口氣,便是看着你帶回聖旨來。”蕭子雅血人一樣靠在窗邊,虛弱的看着蕭瑾,緩緩的笑道,“你們想要千刀萬剮我,沒門!我不給你們這個機會!我知道你一定
會帶回聖旨。我看看。”
蕭瑾趕緊将手中聖旨展開,湊到了蕭子雅的面前,蕭子雅努力的睜大眼睛,将上面的字逐一的看清楚之後,釋然的一笑。“好了,這樣我便安心了!”“解藥呢!”蕭瑾急道。蕭子雅的樣子該是撐不了多久了。錦衣衛的那些鋼針,戳入體内的距離都是控制好的,尋常的情況下隻會封了他們的穴道,如蕭子雅這樣自己尋死
将鋼針末尾都撞入體内的,便是大羅金仙也不救不了他了。那些針又長又粗,真的撞入體内便如匕首短劍一般。
“解藥很簡單。”蕭子雅笑着對蕭瑾說道,“我隻說一遍,你記得住就記,記不住不要怪我!”
他飛快的說出了好幾樣草藥的名稱。随後對着連筆都沒來的及拿起來的蕭瑾笑道,“熬藥的時候沒一刻鍾依次下一樣我說的藥,若是次序錯了,解藥便沒用了!”他笑的甚是開心,“記不住了吧?這功勞不是那麽好拿的,解藥配方我給出來了,你若是還救不了你的父皇,那邊是你的過錯了。想一下蕭佑城會怎麽對付你,他會将以此爲要挾,命你交出兵權,交出封地,将你拘禁
在京城。我的兒子是沒什麽好的出路了。但是你也别想過什麽好日子!”“中毒的人真是箬衣。”蕭瑾平淡的看着蕭子雅說道,“你若是到這種時候還耍心機,死的隻會是箬衣,不是我父皇,箬衣不在了,我也跟着一起去。你的兒子便沒了最後的
屏障了。想一下,我嶽父沒了最愛的女兒,我父親少了我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他們會拿你兒子如何?”
蕭子雅的笑容驟然凝在唇角。“你說什麽?”他一急,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你不是說箬衣從沒騙過你嗎?你說的對,她真的沒騙過你。她對你說中毒是人是她,便真的是她。”蕭瑾卻是露出了一個略顯的薄涼的笑意,“我之前誤導你,便是不想讓你提出讨要箬衣的要求,想要讓你以你的命去換那個解藥,但是你非不信箬衣告訴你的。你原本可以拿着箬衣的性命來要挾我,甚至讓我爲你賣命都可以。但是你天生的
自負,天生的多疑與不信任旁人造就了現在的你!”
蕭子雅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你……”他艱難的擡手指着蕭瑾,半晌之後,他猛然笑了起來,“輸了!我徹底輸了!我竟是輸給了一個女人!”
“筆拿起來。”蕭子雅說完之後便對蕭瑾說道,“若是你敢記錯一個字,我就在下面等着你們,反正你們兩個也快下來了,咱們就一直這麽相互折磨吧!”
蕭瑾這才拿起筆來,将蕭子雅複述的配方全數寫了下來,還與蕭子雅核對了一遍,完全沒錯這才急匆匆的拿着配方跑了出去。
配方是正确的,得到了裴敏的認可。
等衛箬衣将配好的解藥喝下去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傳來了好幾個消息。
衛毅追了老拱北王一天一夜,終于在山路上一箭将老拱北王射死在馬上。
彼時他身邊的擁裔已經離散的差不多了,畢竟追擊他的人是衛毅,迫于衛毅的威名,再加上喪家之犬的頹勢逼迫着許多跟随着老拱北王的人一路潰散逃脫。
謝秋陽真的回到京城了,被衛箬衣言中,他真的将玉兒與拱北王妃給抓了回來。
玉兒受了點傷,還在沒什麽大礙。按照聖旨,還有衛箬衣答應過蕭子雅的話,玉兒一入宮便被送到了衛箬衣的塌前。玉兒的年紀不算太小了,已經是隐隐約約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一掃之前的嬌蠻
,一語不發的跪在衛箬衣的床頭前。
“以後我便是你的母妃了。”衛箬衣服了解藥之後,毒性漸漸解除,但是身子依然虛弱。她隻能靠在墊子上對玉兒說道。
玉兒似懂非懂的看着衛箬衣,點了點頭。“那我父親呢?”他輕輕的扯了一下蕭瑾的衣擺,“堂叔,我父親是不是不好了?”
“你父親……他已經不在了。”蕭瑾緩聲說道。“他罪犯謀逆。已經正法了。”蕭子雅沒挺多久,就在衛箬衣服下解藥前不久已經離開了人世。
玉兒頓時撲在了蕭瑾的腿邊,抱着蕭瑾的大腿放聲大哭了起來。
京城遭此劫難,但是百姓并沒受到太大的驚擾,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等衛毅帶着老拱北王的屍體回京的時候 ,京城大部分已經恢複了原本該有的秩序,隻是錦衣衛巡街,比平日裏多了幾分緊張之意。
全國上下都貼出了皇榜,抓捕謀逆在逃之人。
至于藩王屬臣一律親自上京來自首,若不肯自首的,則由各地錦衣衛抓捕回京。
皇帝親去護國寺,将皇後給迎了回來。
沒多久,他便宣布蕭佑城爲太子,謝秋燕爲太子妃。謝家回複了原本的榮耀。
但是叫他鬧心的是,在蕭佑城被封爲太子之後不久,衛毅便提交了解甲歸田的奏折。
這奏折被陛下打回了三次,衛毅又锲而不舍的提交了三次,氣的陛下差點将整個上書房都給砸了,衛毅也依然堅持不肯再帶兵了。
“你什麽意思?”陛下氣惱的指着衛毅的鼻子罵道。“是朕還不夠信任你嗎?”
“陛下。”衛毅倒是顯得十分的鎮定,“陛下對臣的信任,臣自然是牢記于心的。陛下,今日臣可否以陛下昔日舊友的身份和陛下說兩句話呢?”
陛下一怔,“你說!”
他索性撩衣在衛毅的面前盤膝坐地。衛毅是跪着的,如此兩個人的視線到是等高了。“陛下與臣幼年便相識,算算時間,咱們兩個也算是在一起混過了半輩子的人了。這些年,陛下想要完成的事情,臣一件件的幫陛下都做到了。與君臣之間,臣已經盡了爲人臣的義務與職責。作爲朋友,臣想和陛下說一句,臣真的累了。這許多年,我一直征戰在外忽略了很多東西。如今箬衣有了孩子,我想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将來孩子生出來,我來帶。我這一輩子光去打仗了,卻是享受過爲人父母該有的快樂,兒女這一輩,我是錯過了,孫兒這一輩我可不想再錯過了。況且既然陛下許了我以朋友的身份與你說話,我就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若是大梁國土有難,我衛毅會毫不猶豫,第一個站出來替陛下分憂解難,但是現在四海平順,就連藩王勢力都已經沒有了。當然我那女婿是陛下扶持起來的新藩王。我這個鎮國公要是還手握重兵,你覺得太子殿下會安心嗎?如今陛下在位,春秋正隆,他不會說什麽。但是将來呢?陛下,我不想再卷
入什麽權利的争鬥了。這非是一個武将該做的事情。我隻想跟着女兒女婿去海邊抱孫子玩兒去。這樣一來,太子的壓力也會小。”
“你個混球。”陛下被衛毅說的竟是沒什麽可反駁的話,他吹胡子瞪眼的半天了,才憋出了一句罵人的話,還一拳打在了衛毅的肩膀上。
衛毅絲毫不以爲意的哈哈笑了起來。陛下怔了怔,便也跟着衛毅笑了起來。“你說的對。若是你還手握重兵,阿瑾與箬衣兩個手裏也有我送給他們的私軍,這太子的日子的确不好過。好了好了。我允了!隻是
你一走,謝家便沒了制約了。”
“陛下康健,運籌帷幄,謝家的事情便交給太子去辦吧。傷腦筋的該是太子才對,橫豎兵權我是還給了陛下了,陛下想給誰就給誰,看看誰能扛的住謝家。”衛毅笑道。“滾蛋吧你!”陛下笑罵道,“沒了兵權,我看你玩泥巴去!”衛毅說的不錯,他交了兵權,無事一身輕,太子卻是壓力倍增,這太子的位置着實的不容易坐。衛毅不交兵權
,太子坐立不安,衛毅交了兵權,謝家一家獨大,太子更是寝食難安。
現在陛下倒真的有點同情起自己的那個太子來了,說起來還是蕭瑾這小子聰明,知道無事一身輕的道理。
“我玩兒孫子去!”衛毅哈哈一笑。
“那是朕的孫子!”陛下不屑道,“你隻是外公!”
“那又如何?”衛毅故意氣陛下道,“橫豎陪在他們身邊的是我,我教他們叫我爺爺,他們自然都叫我爺爺!”
“你個臭小子,都變老頭子了,還是那麽無賴!”陛下笑罵道。“你給朕等着!朕遲早過去東勝州找你麻煩去!”
“臣領旨謝恩!那臣便提前在東勝州恭候陛下的大駕光臨。”衛毅順勢磕頭。“你個臭小子還真是打蛇随棍上!”陛下一驚,不小心說漏嘴了,倒叫衛毅撿了一個大便宜!他原本還想要将衛毅留在京城的,這樣被衛毅一說,倒是放虎歸山了!真是失
策失策!
“你們衛家在海邊經營多年,你不會以爲朕真的不知道吧?”陛下哼了一聲說道,“你便是等着朕這句話,你好去海邊繼續經營你的小王國。”“當初陛下将東勝州劃給我那呆女婿當封地,臣便已經知道陛下洞悉一切了!”衛毅笑道,“但是陛下放心,以後衛家隻會是經商的衛家,做的是海上的買賣。永遠是大梁的
忠實子民。”
“朕姑且信你了!”陛下笑道,“你也就吃準了朕不會動你。”“因爲陛下沒有理由動我衛家。”衛毅笑道,“我衛家世世代代保護着蕭氏皇族,大梁國土,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從前衛家隻聽調,不聽诏是如此,如今衛家交還了兵權,
便隻是普通的世家了。陛下沒必要與我衛家爲難。”
“對對對!”陛下忍不住給了衛毅一巴掌,“你說的都對!”
“多謝陛下了。”衛毅再度對着陛下一叩首,“臣蒙陛下照顧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榮耀。臣祝陛下龍體安康,大梁國祚昌盛,平安永祥。”
“你起來吧。”陛下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濕了,他先是自己爬起來,背過身去,“滾吧滾吧。别叫朕這幾天看到你了!”
若是看到,怕是要忍不住想要留他了。人這一生,真的做不到完全無情。與情,他已經虧欠了皇後了,現在正在努力的彌補。與友,他不能做到與常人一樣與自己知交好友把臂同遊,共看美好河山。與子,他
能給的便也隻有這麽多了,以後的路要怎麽走,隻能看他們自己的了。
陛下頓覺自己老了許多,很多事情都不能去細想,因爲越是細想,便會多出了許多的怅然與感慨還有遺憾出來。
衛毅深深的看了一眼陛下的背影,悄然退出了書房,獨留陛下一人長久的站立在寬大空闊的大殿之中。大半年後,回到東勝州的永甯王府之中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之聲,蕭瑾與衛箬衣的第一個孩子降生了,是個女兒,說來也是奇怪了,她在母體裏面絲毫沒有受到毒
的影響,健康的不得了,就連裴敏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迹。
這把老太太和衛毅都高興的,衛毅除了吃飯睡覺都守在孩子的身邊,讓衛箬衣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
衛箬衣生孩子需要休養,所以玉兒就暫時交給衛霖帶着。
衛霖如今也是當了舅舅的人了,自是處處以大人自居,将以前衛箬衣教育他的話時時的拿出來就說給玉兒聽。
衛蘭衣帶着自己的孩子買了一棟宅子就在王府的周圍,方便兩邊走動。那邊距離衛毅新購置的衛家大宅也不遠。
兩年後,衛箬衣再度懷孕。
十個月後,衛箬衣難産,差點沒将蕭瑾給吓死,好在有裴敏在,又請了整個東勝州最有經驗的穩婆,一對漂亮的龍鳳胎降生了。
自此之後,蕭瑾可是落下了心理陰影,甯願自己喝藥,也說什麽都不讓衛箬衣再生了。
衛毅現在俨然已經變成了孩子王。整日與自己的外孫女還有外孫們處在一起。等那對龍鳳胎滿月的時候,永甯王府迎來了一對貴客,那便是衛家的長公子衛靜雪與公主殿下,如今他們都得了新的封号,福潤已經變成了和敬公主,衛靜雪則被封爲和敬驸馬。他們婚禮是在京城辦的,那時候衛箬衣的肚子大的吓人,衛毅又覺的自己都送給人家入贅當上門女婿去了,特沒面子,于是也沒去京城,隻是老太太千裏奔波了
來回一次。氣的老太太提及此事就想掄起拐杖來敲打自己的兒子一番,那個死小子,真是死沒良心的!連老娘都霍的出去!
和敬公主與驸馬一合計,幹脆也就賴在東勝州不走了,于是永甯親王府的邊上很快便聳立了一棟和敬公主府出來。
不久之後,和敬公主也懷了孩子,衛靜雪整日不是跟在自己老婆身後就是跟在蕭瑾身後問東問西,問的蕭瑾恨不得一腳将這個煩人的家夥給踹回隔壁的公主府去。
時光飛快,一眨眼便有五年的時間過去了。衛家的海上帝國益發的強盛,衛箬衣也參了一腳進去。衛霖學了五年的航海,終于在衛箬衣的幫助下建立了他人生之中第一支船隊,在一個甯靜祥和的好日子,他帶着玉
兒攜船隊出海探險。
大半年後,船隊回歸,帶回了無數的香料寶石。
等到了第十個年頭的時候,當今陛下擅位給了太子殿下。在蕭瑾與衛箬衣離開京城的第十一年的新春,太上皇帶着太後也到了東勝州,他們将衛家進獻的一所大宅子占了下來,改爲大成宮,陪着老親家,還有兒子兒媳,女兒女
婿以及一衆孫子輩的孩子頤養天年。
至此,東勝州俨然已經成了除了京城之外,大梁最熱鬧的地方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