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懷昱與雲水老人打得不可開交之際,江島上也傳來混亂的厮殺聲,鍾逸帶領的人從後山水道進入,并與江島三當家老三彙合,直接在江島上殺了開來,一時間喊殺聲無數,聽得秦瀾心兩耳嗡嗡響。
“公主,您與邱大人在船艙之中不要出來,這船艙内部已經加了厚闆,就是弓箭也一時射不進來的!”船上守衛将船艙前後護住,重雙、重喜護在前面。
“不用擔心我們,專心迎戰吧!”秦瀾心和邱墨白此時很有默契地說道。
就在這時,突然四五個高手從水中騰起跳到甲闆上,船上守衛哪是這些高手的對手,很快就被砍殺跌落于江水之中,重雙和重喜隻得分身出來應戰。
現在,江上每一艘船上還有江島上都是對戰之人,圍在鍾逸身邊的高手也不少,一時間他竟無暇抽出時間來保護秦瀾心。
正所謂一拳難敵四手,正當秦瀾心這邊戰船上的壓力越來越重,重雙和重喜也受傷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出現很多船隻,更有高手直接從那船上飛身而來,與江島的高手對戰起來。
“公主,睿王的人來了!”重雙大喜說道。
“太好了!”邱墨白隔着纏鬥的間隙看到那些船隻行的急快,似是轉瞬間就到了近前,然後一下子憑空多出來好多江湖高手來,秦瀾心這船上的四五個惡徒很快就落了下風,沒一會兒就被人刺死了。
“瀾心,你怎麽樣?”齊堯飛身到船艙裏急忙問道。
“齊堯大哥,我沒事,你們來的太及時了!”秦瀾心笑着說道。
齊堯見她安然無恙,這才笑着說道:“何止我來的及時,你看看還有誰來了!”
秦瀾心和邱墨白此時走出船艙,就見好多不認識的江湖人士紛紛加入到惡鬥江島匪徒的行列之中,而其中也有幾人是秦瀾心熟悉的,有立泉山唐家的人,還有費無痕、阮雙,更有十來位身披袈裟之人,看來是寺廟的武僧。
除此之外,秦瀾心還看到了很多不同裝束的江湖人,一時間也分不清他們誰是誰,隻覺得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他們那種打扮,陌生的是他們的面孔。
“齊堯大哥,這些都是什麽人,是你和夫君請來的江湖人嗎?”秦瀾心不解地問道。
“其中有一部分的确是我和鍾逸請來的,但還有一部分是他們聽說你在江島有事趕過來幫忙的,這裏面有西北的刀客,南方的劍客,常在碼頭上行走的水中好手,還有妙遠大師特意派來的寺中高僧,更有一些江湖好漢,他們感念你這些年爲百姓們做的事情,自願來幫忙的。”齊堯笑着說道,“這事回頭再說,先把江島悍匪鏟除!”說完,他已經飛身去殺敵了。
看到原本勢均力敵的戰鬥場景突變一邊倒,這些江湖高手的到來再加上京都四門将士的英勇,猶如砍菜切瓜一般将江島上的匪徒殺的心膽俱裂。
那邊董懷昱也早已經不是雲水老人的對手,他雖然邪功大成,但因爲過于冒進和急功近利,所以真正的火候還沒達到,更何況邪不壓正,又哪裏比得上雲水老人這樣的正派功夫。
一開始,他尚且能對上幾十招,到了後來想要逃跑撤退都已是不可能,雲水老人纏的他進退兩難,内力耗盡,再看江島和江面之上,他手下的那兩千人馬,反的反,死的死,降的降,還有他最爲倚重的那些江湖高手,此刻早已經折損大半,剩下的幾人也已是快支撐不住,成爲了别人砧闆之上的魚肉。
心中悲喊大勢已去,可他并不放棄,眼角餘光搜尋到秦瀾心站立在一艘戰船上的甲闆之上,像一頭惡鷹俯沖而下,似是想要把她抓起來。
可此時的董懷昱忘了,他在和雲水老人的對戰之中,内力修爲早就折損,酣戰許久體力也比往常耗費的更快,此刻幾乎是回光返照般的全力一擊,尤爲快速。
正在與董懷昱對戰的雲水老人沒想到他會突然掉轉反向,再去追時董懷昱已眨眼間到了秦瀾心的面前。
就在衆人大驚失色之下,誰也沒想到,秦瀾心以四兩撥千斤之勢躲開了董懷昱,然後反手一掌,快準狠,就聽“咔嚓”一聲,似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董懷昱就直直地倒在了她身側,昏死了過去。
秦瀾心被震得手腕劇痛,但她自己仿若還有些茫然未知,剛才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帶着殺氣,她根本想都未想條件反射一般地就出手了。
“公主好厲害!”吓一跳的邱墨白此時也忍不住贊歎一聲,早年就聽過傳聞,秦瀾心掌力拳法是厲害的,卻沒想到有這樣迅速的反應力。
“我……”秦瀾心現在手掌還有些發麻,再擡頭看了一眼地下的董懷昱,這一瞬間發生的真的太快了,“巧了……”
不管巧不巧,董懷昱已經被重雙和重喜又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而江島上的匪徒見他們的島主都被擒住了,有的棄械投降,有的想着怎麽都是死,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随着秦瀾心這邊的應援軍越來越多,形式已經不用再多估算,江島匪徒必敗無疑。
“心兒,你怎麽樣?”鍾逸也被董懷昱剛才那一擊吓了一大跳,此刻飛身到秦瀾心身邊,拉着她上下左右地查看起來。
“夫君,我沒事,就是手有些疼!”秦瀾心笑笑說道。
鍾逸趕緊拿起她的雙手放在掌心之中輕輕地揉弄,現在有一大波江湖高手在,不用他再出手也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剩下來的就是讓京都四門的人來打掃戰場。
“邱大人,你們先回無人島上,這裏很快就結束了,我會留下人來處理後邊的事情。二師叔,多謝您老人家今日相助之恩,您老也跟着回去歇息一會兒吧!”鍾逸對邱墨白說完之後,又轉身對雲水老人說道。
“呵呵,沒事,沒事,隻要你們沒事就好!”雲水老人笑着說道。
“夫君,不用擔心我,我和邱大人、師叔他們先回去。”秦瀾心不想讓鍾逸分心,而她此時也确實幫不上什麽忙了,無人島上還有徐爽等着呢。
等到與邱墨白、雲水老人回到小島之上時,秦瀾心看到殷少士和徐鳴之都乘船到了島上,此時正與殷湛、徐爽抱頭痛哭,而她不打擾他們一家人相聚,趕緊幫着傷員處理傷口。
“重雙,重喜,你們沒事吧?”重雙和重喜身上都有了劍傷,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秦瀾心第一次見到兩個人受傷,可見董懷昱當初要抓她是下了重本的。
“公主,我沒事,不過是一些皮外傷,過不了兩天就能好的!”重喜笑着說道。
“呵呵,沒錯,好久沒有這樣打的如此痛快了,受點傷也值得!”自從跟在秦瀾心身邊,重雙常常是一身武藝無用武之地,這一次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她心裏還是很爽的。
“還是不能大意,回頭從瑞哥兒那裏多拿一些藥來,到了碼頭,我再給你們煮點藥湯來喝!”秦瀾心有些心疼地說道。
“公主,藥湯就不必了,奴婢能不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重雙笑嘻嘻地說道。
“什麽要求你說!”
“奴婢,奴婢想吃公主親手做的素餡餃子了!”重雙有些饞嘴地說道。
“重雙,你怎麽這個時候還想到吃了!”重喜無奈看她一笑。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突然想吃了!”重雙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道。
“好,回去我就親自給你們做!”秦瀾心笑着說道。
一個時辰後,鍾逸和齊堯就帶着那些來幫忙的江湖人和受傷的兵士先回到了小島上,其他人則是駐守在江島上。
唐誠帶着女兒唐蕾和兒子唐子全走到了秦瀾心面前見禮,而秦瀾心與他們在西北也算熟識,所以再次見面又得他們相助,自是感激親近的很。
“今日多謝唐掌門和唐公子、唐姑娘相助!”無人島上并沒有多少桌椅闆凳,這些江湖人也不在意,大家都坐在岸邊的岩石上,秦瀾心起身給他們緻謝。
“公主您太客氣了,當日在西北若不是您慧語相勸,小女還不知何時能迷途知返,如今她執念開悟,今秋就要成婚了!”唐誠笑着說道。
“爹,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個幹什麽!”唐蕾有些嬌嗔地瞪了一眼她爹,然後又轉身看着秦瀾心說道,“公主,唐蕾雖是江湖兒女,但是西北那段時日您的教誨唐蕾也是感念于心,更何況您一顆仁心爲天下百姓,唐蕾佩服您也敬佩您,此次您有難,唐蕾自是義不容辭的!”
“唐姑娘,你實在是太客氣了,立泉山辦喜事,到時候可别少了我的請帖。”秦瀾心笑着說道。
“一定,一定!”唐誠笑着說道。
這時,又有一群看起來彪悍的漢子走到秦瀾心的面前,他們自稱是西北刀客,同樣是因爲秦瀾心在西北五州的義舉,所以特來相幫的。
而那些南方來的劍客則是感念于秦瀾心當年在旗河口大災中的所做作爲,不忍她這樣一個爲百姓着想的貧民公主受到惡人的危害,因此急趕來助其一臂之力。
當然,其他江湖人或多或少都是因爲秦瀾心和鍾逸這些年爲天下百姓所做的一切,他們都是江湖義士,平日裏做的就是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的事情,秦瀾心的言行和他們有不謀而合之處,這次也多半是出于道義而來。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來秦瀾心今日裏得各方雲集來相幫,正是這個道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此處事情一了,貧僧等人也要離去了!”妙遠大師派來的那些武僧走到秦瀾心面前說道。
“幾位師父稍慢,今天多謝幾位師父相幫鏟除惡匪,今日之情瀾心銘記五内,回京都之後,瀾心必會去大悲寺登門道謝!”秦瀾心對幾人說道。
“阿彌陀佛,此乃我寺中之人本分,惡匪爲禍百姓,我等豈有坐視不理之禮,公主莫要挂記在心,多行善事便是!”幾位武僧說完就乘船離開了。
秦瀾心自知佛家人以慈悲爲懷,但妙遠大師的這份恩情她還是要記住的,總會找到機會來還。
邱墨白沒有在小島上耽擱太久,這一次江島匪徒案他要趕回來審理,以安地方民心。
于是,押着董懷昱和他那些窮兇極惡的手下就先回了詹甯碼頭,審案就在詹甯的府衙之内。
秦瀾心和徐爽一行人也随後跟行,到了碼頭上,秦瀾心先讓人送平安信給福江口和京都,然後就暫且留在詹甯碼頭上。
殷少士特意找了一處大的宅院安頓殷湛一家三口,而秦瀾心也讓那些江湖人士暫且不要離開,此次剿匪他們是大功,雖不求皇上賞賜,但一頓慶功宴還是要吃的。
在大宅的後院,秦瀾心親自下廚給衆人做飯,重雙、重喜自是不必說要跟着幫忙,就連徐爽也已經整好心情要來幫她。
“公主,這次真是謝謝您了!”想起這段時間經曆的一切,徐爽此刻還恍如夢中,公公婆婆和下人們全都死了,他們一家三口能活着實在是奇迹。
“徐爽姐姐,你不要和我生分,謝什麽,你我二人多年的朋友之情,你有難我自會前來,更何況董懷昱這件事情多多少少也是和我有些關系的,倒是連累你和孩子受了難,我心裏還過意不去呢!”秦瀾心認真地看着她說道,這一劫難讓徐爽消瘦憔悴了不少。
“公主,千萬不要這樣說。殷家和董家兩家的恩怨夫君早就和我說過,我既然已經嫁到殷家,那便是殷家人,與董家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我隻希望我們一家能安穩度日,再把殷家酒莊開起來,那是公公婆婆的夙願,也是夫君最想做的事情。”徐爽勉強一笑說道,但眼神堅定。
“酒莊之事需要我的時候盡管說,這段時間你們先處理家事,等過段時間咱們在京都再相聚,你要有信心,日子會越過越好的!”秦瀾心安慰她說道。
徐爽點點頭,說道:“公主的話我明白,現在殷家還有夫君和二弟,更有我和孩子,還有叔父當家作主,殷家不會因此一事而落敗,在外的酒坊管事已經從各地回來了,殷家酒也不會落寞的!”徐爽這次是真切的笑容,“公主,另外還有一事想要請求公主幫忙。”
“徐爽姐姐盡管說!”
“在江島之上多虧三當家他們仗義相救,否則我們一家三口早就命喪黃泉,他們也是迫不得已才進島爲匪,這次剿匪他們也有功,還請公主代爲向邱大人讨個人情,能否不要重判他們?”
“這件事情我昨晚就和夫君還有邱大人說過了,邱大人是個賞罰分明之人,他已經說過老三等人功過相抵,到時候案子審完之後,自會放他們與家人相見!”秦瀾心笑着說道。
“多謝公主!”徐爽起身對秦瀾心正正經經地行了一個謝禮。
“徐爽姐姐,都說不要見外,朋友之間如果一定如此,我可會生氣的!”秦瀾心故意闆着臉說道。
徐爽聽此卻是輕笑出聲,與秦瀾心多年好友,對她也自是了解的,說道:“我與瀾心妹妹自不會多做客氣的,隻是他們于我們有救命之恩,而這恩又是源于你,我不謝你要謝哪個,呵呵!”
熟悉親近的話語傳來,秦瀾心這才臉上有了笑容,接着又忙起飯菜來。
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好酒好菜一端上桌,早就聽聞福慧公主廚藝精湛的衆人可算是有機會一飽口福,痛快淋漓地打完一仗,如今又有公主親手所做的佳肴,和天下第一佳釀醴泉春,所有的辛勞都轉瞬即逝了。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我可從來沒吃過這樣好吃的烤雞,真香呀!”
“可不是,酒香十裏,菜香十裏,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咱們能吃上喝上這等美味佳肴呢!”
“哈哈哈,那我今天可要敞開了肚皮吃!”
“喝酒,喝酒!”
大家都是江湖人,或許之前誰也不認識誰,但是共同剿匪又被秦瀾心同時留下吃宴,所以很快就熟悉起來。
“邱大人,那董懷昱您打算怎麽辦?”殷少士與邱墨白陪同鍾逸、雲水老人、齊堯、殷湛等人一桌,席上他追問了邱墨白審案之事。
“此人罪惡滔天,如今證據齊全,明日便可斬首示衆!”這案子審的根本不必費多少勁兒,江島上都是董懷昱及其手下截獲的贓物,還有一堆堆白骨,此人留一日便是對亡者的不敬。
“甚好,那酒席之後可否容我去探探監?”殷公公别有深意地笑着說道。
邱墨白自是知道殷少士對于董懷昱的恨意,也清楚些皇宮太監的那些陰狠手段,這董懷昱着實可惡了些,反正明日他便被處死,順便賣個人情給殷少士好了。
“殷公公請便,隻是明日執行,本官可不希望是個死人!”邱墨白舉起酒杯笑着說道。
“這個邱大人放心,本官明白!”殷少士舉起酒杯敬了邱墨白一下,他有的是手段讓董懷昱生不如死,一刀砍下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席上衆人多少都了解一些兩人談話的意思,但誰都沒有過問,就當壓根沒有聽到。
“餃子來了,餃子來了!”就在這時,從後廚走過來一隊托盤子的下人,嘴裏笑着嚷着“餃子來了”。
“師叔,這可是心兒親手所包的餃子,聽說您最喜歡吃蝦仁餡的,她特意爲您做了!”鍾逸指着鍾陽親自端過來的兩盤餃子說道。
“呵呵,那可太好了,你師父整日裏唠叨吃不上瀾心做的好東西,倒是我今日有了口服。”雲水老人拿筷子夾起一個放進嘴裏,臉上登時亮光更勝,“好吃,真好吃,這蝦仁餃子可是當真好吃!”
“師叔,那您就多吃一些,過一段時間我帶着心兒回雲霧山,讓她給師父和您做更多好吃的!”鍾逸笑着說道。
“鍾王爺,我們能跟着去嗎?”這時候唐子全笑着喊了一聲。
雲水老人和唐子全的祖父唐知秋年輕時是情敵,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現在唐知秋已經死了,而他對于唐家的這些晚輩也多了些親近之意,還有費無痕的妻子阮雙,算起來都是有些牽連之人。
“好呀,雲霧山歡迎你們去,雙丫頭,你也要來呀!”雲水老人笑着說道,看着阮雙仿佛就看到年輕時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子。
“前輩放心,雙兒一定會去叨擾,天下能吃到福慧公主親手所做的美食之人可是少得很呢!”阮雙笑着說道。
“呵呵,所以我就很嫉妒鍾逸,他可是天天吃的!”齊堯真假參半地笑着說道。
“齊堯大哥要是跟着我們回京都,也歡迎你來我家蹭飯吃,呵呵!”鍾逸爽朗一笑說道。
“真的嗎?”齊堯笑着問道。
“自然是真的!”鍾逸回的坦蕩。
“那好,我就跟着你們回京都,天天去恭親王府蹭飯吃!”齊堯這話也算答應鍾逸回京都一趟,齊佑和鍾敬軒應該都很想見到他。
“快别說話了,餃子都要被人吃完了!”不知誰大喊一聲說道。
“哈哈哈,沒關系,聽說公主今日包的餃子可是十八種餡,保準讓大家都吃飽!”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這笑話回蕩的整個詹甯碼頭都久久不息。
——我是快樂分隔線,第一次出現便是結束,O(∩_∩)O~——
七年後,京都南郊小碼頭,離遠瞧,仿佛是另一個白石碼頭,不但建築相仿,就是那槐木浮橋都如此相似。
這一日清晨,猶如很多年前那個晨霧缭繞的福江江面之上,同樣的暮春時節,依舊是人潮擁擠的時刻。
在碼頭岸上最著名的十裏長街之上,各式店旗迎風招展,人來人往甚是熱潮,仔細瞧看,還有很多外族人,他們像本地人一樣在此處開店經商。
如今已經晉升爲李府管事的福慶依舊如當年那樣在長街之上來來回回地奔跑,不過這次,他不是爲了一碗面跑斷了腿,而是在找他家那位小少爺李恩,他可是李家嫡子長孫,盧氏的心肝寶貝。
“福慶,還沒找到恩哥兒?”南郊小碼頭也有一家百味食肆,不過這家食肆隻招待福慧公主相熟的朋友家人,并不對外營業。
“寶少爺,恩少爺剛才說讓小的去買個糖人給他吃,可是一轉眼,他就不見了!”福慶就奇怪了,他這着急的火上房,李寶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寶少爺,這可怎麽辦呀?”
“着什麽急啊,這裏是先生的地方,這條街上又都是信譽良好的商家,往來的客人不會難爲一個小孩子的,再說了,小世子他們都在這街上玩耍,許是恩哥兒遇到熟人去玩了,你不用着急!”李寶拿着一把折扇搖啊搖,也不嫌冷。
“寶哥兒,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此時,從百味食肆後堂走出來一個書生裝扮的俊雅男子,離得近些,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草香味,這人便是如今名氣正盛的神醫秦瀾瑞。
“他有什麽可擔心的,當年在白石碼頭也沒見他跑丢了!”此時,與秦瀾瑞、李寶一同長大的巷子打趣地笑着說道。
李寶笑笑,看着福慶說道:“你去街尾的百味書院看看,說不定恩哥兒去那裏找人去了!”
“還真說不準,君哥兒他們幾個孩子可是一天不離書院的!”秦瀾瑞也笑着說道。
“是,小的這就去!”福慶一拍腦門,他怎麽糊塗地把百味書院給忘了呢,于是,急急轉身往食肆外跑,差一點和進門的幾個姑娘撞在一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礙事的!”率先走進門的是一位宮中管事裝扮的女子,三十左右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沉穩精明。
“大姐,你怎麽今日來了?”巷子一見來人,慌忙站起來笑着問道。
“今日是皇家繡坊的采辦日,我聽說有外族人在此賣繡線、布料,所以特來看看,順便在百味布莊裏買些上等的細布。”張苗兒笑着說道。
七年前,董懷昱在詹甯碼頭被當衆處死,而在這之前,身處皇家繡坊的張柔曼聽聞他還活着的消息,竟偷偷從宮中跑了出來,最後死在宮中侍衛追擊的半路上。
從那之後,皇家繡坊裏也沒了和張苗兒作對的人,她繡技出色經過幾年的磨練,如今已經成爲皇家繡坊的大管事,皇後的鳳衣和皇帝的龍袍都是她在領着人繡制,張發一家在外漁巷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再加上巷子進士及第,如今的張家也算得上富貴殷實。
“苗兒姐姐今日真是來得巧,我姐姐要在碼頭上宴客,采買交給你手底下的人去辦就好了,你與姐姐也是好久不見了!”秦瀾瑞笑着說道。
“既然到此,自是要給公主去請安的!”張苗兒笑着說道。
而此時,在南郊小碼頭最大的一處莊園之中的院子裏,擺了一張長長的桌子,桌子上鋪着精美的桌布,碟子碗筷也是擺放整齊的。
院子一旁還有露天式的廚房、竈台,此時有人擀面,有人燒火,還有人在涼亭處喝酒聊天,院子裏老少齊聚,很是熱鬧。
“瀾心妹妹,今日咱們隻吃面嗎?”齊平寶嘴饞,這些年層出不窮的美食也沒有讓她知足,尤其愛吃百味食肆的煎包、煎餃,好在有養生會館在,她也不怕發胖。
“怎麽,郡主想吃别的?我倒覺得吃面挺好,此時天氣正适合!”徐爽在一旁幫忙摘菜,秦瀾心說待會兒再拌一點兒野菜吃。
“光是面是不是單調了些?”齊平寶還在争取。
“郡主,這出了門就是十裏長街,街上好吃的東西可是多得很,要不待會兒讓人出去買一點,回來你配着吃面?”張語喬也和徐爽一起幫忙摘菜,看着齊平寶臉上的失落建議道。
“還是不要了,那多麻煩,再說也沒有瀾心妹妹親手做的東西好吃!”齊平寶笑呵呵地說道。
“我姐姐的面當年可是在福江口傳遍了好名聲,兩文錢一碗好多人排隊都吃不上呢!”幫忙燒火的秦瀾悅笑着說道。
如今她也是一對龍鳳胎的娘了,奉恩侯府裏自從有了兩個小家夥,鄧婉如和羅震可是高興的很,天天圍着孩子轉,她也不喜歡帶孩子,沒事就和駐守在京都的羅修昀跑出去玩。
“沒錯,最好吃的就是野菜包子!”羅修昀這時也插嘴笑着說道。
想起當年事,如今明良和明路也都當爹的人兒,也幸好那一夜他讓人去了百味食肆,否則還不一定有機會認識秦瀾悅呢。
“瀾心,今天除了熱湯面,還有别的面嗎?我倒是想吃蒸面了!”這時,齊堯從外邊大踏步走進來笑着說道。
“你怎麽又來了?!”看到齊堯出現,鍾逸的臉又黑了一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齊堯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鍾王爺,這話怎麽說的,當年可是你說的讓我跟着蹭飯的,如今我來吃面,有什麽不妥嗎?瀾心,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這位,越來越小氣了,連個孩子都不如!”齊堯笑着說道。
“我是讓你來蹭飯,可沒有讓你七年來風雨無阻地來蹭飯,你還是遵照太後和皇上的意思趕緊娶妻生子,不要累着我家心兒了!”鍾逸醋味很濃地說道。
“夫君!”秦瀾心嬌嗔地喊了一聲鍾逸,他現在真的是誰的寵都要争一争了,這麽大的人也不嫌害臊。
“鍾逸說的也沒錯,大哥,你也該成親了,聽說這次太後壽誕西沙國、炎埉國幾國的公主、郡主都會來呢,我看是專門也給你選妃的!”齊俊安笑着說道。
無論齊堯願不願意,他睿王的府邸和封号都在,太後對他也不向以前那樣的忌諱,反而真心疼愛他了些,這些年爲了他的婚事也是沒少操心。
“不過,我聽說文淵國的澤媛公主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嫁人呢。文淵國的帝君給她選了多次夫婿,她都沒同意,齊堯大哥,我想澤媛公主像是還在等你,你真的就不考慮一下,好歹你們……”大魏朝和文淵國如今交好日盛,兩國關系緊密團結,通商口也是開了一個又一個,秦瀾心覺得齊堯和澤媛公主還是很配的。
“瀾心,那都是陳年往事了,何必再提!”齊堯淡淡一笑。
“怎麽就不能再提了!”這時候,滿頭銀發的鍾敬軒牽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走了出來,有些嗔怒地看向了齊堯,“臭小子,你趕快娶妻生子,别讓三爺爺到死都沒法閉眼!”
“三爺爺,您身體好着呢,就是再活一二十年也是沒問題,呵呵!甜姐兒,想不想堯伯伯呀?”齊堯逗着鍾敬軒身邊的小女孩說道。
隻見甜姐兒松開鍾敬軒的手,她的樣貌猶如秦瀾心的翻版,就是脾氣性格那也是一樣,先是規矩地給齊堯行了禮,然後落落大方地說道:“堯伯伯,甜兒自是想您的。隻是曾爺爺他爲了您的事情時常長籲短歎,甜兒看了心疼,也請堯伯伯念在長者一番爲您着想的心意,莫要再讓他們傷心了,堯伯伯大婚,甜兒自會奉上一份大禮。”
這一番話說下來,齊堯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反倒是衆人看着他尴尬的樣子好笑不已,鍾敬軒更是疼愛地摸摸甜姐兒的頭說道:“嗯,還是甜姐兒最懂曾爺爺的心,他們都太不聽話了!”
“三爺爺,您可别亂冤枉人,我們可都是聽話的,隻有某人不聽話!”齊俊安笑着說道,順便還瞅了一眼齊堯。
“我聽說今年文淵國有秋朝會,到時候你跟着去吧,閑了這麽多年,也替皇上辦辦差事!”這滿院子的人也隻有鍾敬軒敢教訓齊堯,“不願意嗎?”
“願意,願意!您老别生氣,我去還不行嗎!”齊堯無奈一笑說道。
他已經被老的和小的聯合起來說教,可不能連這頓飯也吃不上,不就是去一趟文淵國嗎,估計太後和皇上也是這個意思,既然怎麽都要去,倒不如學乖一點兒自己主動去,免得到時候又被訓。
看着齊堯勉強答應的樣子,很多人都忍不住低頭抿嘴笑了起來,鍾敬軒也滿意極了。
“甜姐兒,你先别急着送别人大禮,先送郡主姨母一份禮物好不好,我不要别的,一個香囊就行,呵呵!”齊平寶一點兒都沒有問晚輩要禮物的羞臊。
現在天下人誰不知曉,福慧公主的小女兒那也是個靈慧無雙的小美人兒,不但小小年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是廚藝和針織女紅那也是無人能比,尤其是她去年在宮宴之上竟然拿出一方雙面繡的繡帕送給太後作爲壽禮,那更是震驚天下。
現在,好多人都想親眼見識這小公主的繡技,可她每日裏不是悶在家裏讀書習字,便是圍着鍋台和繡架轉,而繡出來的東西倒也是送人,可不是送給東城的乞丐,就是送給西城的難民,最後大家不得不花高價從乞丐、難民的手裏買走。
“姨母放心,甜兒日後自會繡好給您!”甜姐兒沖着齊平寶甜甜一笑說道。
“那我們呢?”其他在場的女眷化身母狼盯着甜姐兒問道。
“自是都有的!”甜姐兒鎮定自諾地莞爾一笑說道。
“呵呵,還是我家甜姐兒最好了,對了,大丫頭,靈哥兒呢?是不是去書院了?”韓氏領着秦瀾兵和珍珠的小女兒和賀芳晴一起從前院走過來問道。
“沒有,我罰他在書房禁足呢!”秦瀾心已經開始下面了。
“你怎麽又禁他的足了,這孩子這麽好動,哪能安安靜靜地在書房裏呆一刻鍾!”韓氏有些寵溺擔憂地說道。
“瀾心,靈哥兒肯定已經知錯了,今天是大家在一起聚會的日子,這麽熱鬧他怎麽能呆在書房呢,你這不是折磨孩子呢,快把他放出來吧!”賀芳晴同樣心疼地說道。
“呵呵,靈哥兒最近又犯什麽錯惹到瀾心了?不會是又把宮裏的禦膳房給燒了吧?”齊堯看着鍾逸笑着問道。
鍾逸一笑,搖搖頭,看了一眼羅修昀說道:“這次他沒燒禦膳房,現在禦膳房的人一看到他就把大門給關得嚴嚴實實的,現在他是學他姨丈,把太醫院的藥房給點着了,雖然沒傷到人,可是一些上等的藥材都燒成了灰,氣得海太醫在我家要靜坐絕食。”
“姐夫,靈哥兒的事情怎麽扯我身上了,當年我雖然是在京都惹了一些事情,可比起你家靈哥兒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根本就是一隻笑面虎,讨得所有人歡心,長輩們都拿他當塊寶,犯了事各個給他開脫維護,哪像我當年,我爹可沒少吼我。”羅修昀有些委屈地說道。
“我倒是想揍他一頓,可是現在皇上、皇後和太後都寵着他,三爺爺也是疼他疼得很,惹了事,不是躲進皇宮,就是躲進梁王府,你問問俊安,梁王爺可是差點因爲這臭小子沒吼我一頓。”鍾逸就奇怪了,他和秦瀾心都是安靜的性子,怎麽就生了一個混世魔王,而且還是個最會讨長輩歡心的小魔王,拿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話不假,靈哥兒這孩子看着調皮搗蛋,最會知道拿捏人的短處,也最會找人克星,我可是不敢惹他的,我看也就瀾心敢抓起來把他打得屁股開花。”齊俊安笑着說道。
“不過,這孩子也有克星!”此時,鍾逸笑着說道,“别看他平時耀武揚威,領着一幫小的無法無天,在京都四門裏都跟螃蟹似得橫着走,一見到君哥兒,那可是老實的很,讓他往東他可是不敢往西的。”
“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呵呵!不過,你家君哥兒那可是真厲害,小小年紀如今才名天下,是有名的神童,百味書院的院長都差把他供起來了。還有咱們幾家那幫小的,平日裏說是跟着靈哥兒玩鬧,實際上還不是都聽君哥兒的話,我家那小子,一聽到你家君哥兒,那眼睛裏可都是崇拜和敬畏!”蕭非頗有些誇張地說道。
“你可别把這些話告訴心兒,在她心裏,君哥兒可是一個又聰明又懂事又單純的好孩子,要是讓她知道君哥兒早慧如此,她怕是吃不下飯了!”鍾逸看了遠處正在給衆人盛面的嬌妻說道。
“說來也奇怪,大姐她如此聰慧,怎麽還能被君哥兒一個孩子給糊弄住,這任誰看君哥兒都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猛獸,那是萬不能惹的,偏她認爲自己在養的是一隻小白兔,真是搞不懂!”羅修昀很是不解地說道。
齊俊安、鍾逸和齊堯三人相互看看都笑了,秦瀾心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個就不好說了,既然她不願說破自是有她的道理。
“面好了,你們快來吃吧,一會兒該不好吃了!”秦瀾心沖着鍾逸幾人笑着喊道。
“來了,來了,大家吃面!”衆人笑着入座。
“這味道和我當年在外漁巷吃的一模一樣,空心面,無心勝有心,好吃呀!”鍾敬軒吃了一口笑着說道。
“三爺爺,好吃您就多吃一碗,呵呵!”秦瀾心看着衆人吃面時的歡快樣子,她心中也高興不已,臉上的笑容更是沒有斷過。
突然,她擀面的手停頓了一下,似乎從遙遠的山中傳來一首悠揚綿長的歌聲,然後越來越清晰地飄進她的耳朵裏。
“你們可聽到有人在唱歌?”秦瀾心詫異地朝着衆人望去。
“什麽唱歌?沒有啊!”衆人細聽,耳邊除了莊園外街道上隐隐的喧鬧之聲,并沒有别的聲響。
“真的沒有聽到嗎?”秦瀾心不确信地再次問道。
衆人有些疑惑地搖搖頭,皆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倒讓秦瀾心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隻得低頭一笑。
可是很快,那歌聲又似遠似近,更似踏着遙遠的腳步而來,然後一點點地鑽進她的雙耳,走進她的心裏:“異世改命福星照,宜家宜室鳳還巢,兇煞四方何所懼,淡然平和惡自消。異世改命福星照,宜家宜室鳳還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