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又握緊手中的劍,出劍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招式一次比一次狠辣。
清冷的雙目一片漆黑。
三五支毒镖從宅院的高牆處射來,楚玄墨應接不暇,周叔飛身而上,盡數将毒镖接下。
那毒镖帶着蘊涵無數内力的霸道,頃刻就擊穿了周叔的軀體,其中有一枚,是穿心而過。
“公子……青青……”
話未說完,殘破不堪的身子正好倒在周夫人死去的地方,兩具屍體,相對而卧。
那站在高牆上的人,見沒有得手,眼中閃過一抹惱怒,随即翻身下牆,消失在無邊的夜幕之中!
等楚玄墨将所有殺手都處理幹淨時,葉姝和善語已經徹底昏了過去,他冷着臉上前,将地上的葉姝打橫抱起,又吩咐,“善塵,叫人将善語一同擡到房裏,找大夫。”
他沒有忘記,善語喊的那句,她的毒根本就沒解。
那她爲什麽不告訴他,爲什麽從百藥谷出來還故作輕松,爲什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她都選擇隐瞞?
如果不是今日這出刺殺,她是不是打算等到死了,再告訴他,她的毒沒解?
楚玄墨将她放平到床榻上,蓋上被子,陰沉着臉色走到外面,一言不發的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去。
“嘭——”
噼裏啪啦的碎物聲,響徹在靜默無聲的正堂中。
原本就經曆了喪父喪母的周青青,呆滞的蜷縮在角落裏,淚流滿面,又見楚玄墨這幅怒容,更是咬着唇不管發出一點聲音。
楚玄墨捏緊拳頭,冷靜了片刻,又走回到房中,坐在床榻邊,掀開杯子,将她染血的外衣都脫了下來,“丁香,去準備幹淨的衣服。”
他沉着臉,聲音幹澀陰沉。
用沾了水的布帛擦拭着她臉上濺上的血迹,一邊擦,一邊咬牙切齒。
隔着屏風,沒人看到,他的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
毒沒有解,豈不是意味着,無解,或者說,那個勞什子的老妪,根本不願意解。
楚玄澤!
那就隻有楚玄澤了!
楚玄墨眼中閃過一抹光,喃喃道,“對 還有楚玄澤……”
他正要起身出去,床榻上的人卻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力道不輕不重,楚玄墨隻要輕輕一甩就能甩開,然而他頓住腳步,坐回到床上,“姝兒。”
看着她煞白如紙張一樣的臉色,盡管心中多有埋怨,此刻,他也是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了。
“來不及了……”葉姝含眸而道,她幹澀的嘴唇輕輕張開,“那個人說,隻要我毒發,就意味着,我的時間不多了,幾乎是到此爲止了……别去,别去……”
楚玄墨道,“爲什麽不去,隻要有一絲機會,朕都不會放棄。”
葉姝微微搖了搖頭,“善語怎麽樣了?那劍上有毒,他還好嗎?”
她沒有告訴楚玄墨她有解藥,恐怕也是因爲,善語的身體。起初那名老妪,是要跟她玩一個遊戲,想讓她考慮考慮,再決定要不要活下來,也想讓她知道,它在楚玄墨心中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
可是造化弄人。
善語是個好孩子。
他是爲了救她,才身受重傷。
如果,她那麽自私的吞掉了解藥,她就不配被她救,也不配被人喜歡,更不配做東離的皇後。
楚玄墨臉色默了默,從外走進來一名山羊胡的老大夫,低着頭道,“外面那張床榻上躺着的小兄弟,傷倒不是緻命傷,隻不過,毒已淬骨,在下無能爲力。隻是先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至于毒,還是另請高明吧。”
“等等。”葉姝從床榻上坐起來,“他還能撐多長時間。”
“不過兩日。”老大夫回道,他做大夫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高門大戶裏面,還就是多這些是是非非,彎彎繞繞。
他隻當做,看不見,不知道,識趣些,就能活的長久些。
否則什麽時候被人滅了口都不知道。
葉姝的眼眸怔愣了一下,“嗯。”
“姝兒。”楚玄墨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神色,眉頭深深擰起,“再回一趟百藥谷。”
“來不及了。”葉姝垂下眼眸,“兩日的時間,到不了百藥谷,到了百藥谷,那個人也不一定會救。”她不等楚玄墨答話,便擡起頭道,“你讓我想想。”
經曆了這天晚上,好像所有人都變得沉默了。
清早起來,宅院中的屍體都被人清理幹淨,留下的血迹也都被人擦拭沖刷,周叔和周夫人被楚玄墨下令葬在了青州城的郊外。
周青青也被迫留在了宅院中。
此時,她呆作在廂房中的椅子上,看着鏡中憔悴的自己,她的眼睛不似往日那般光亮了,就算僞裝出來天真無邪的笑,也比以前生硬了不少。
短短一夜,她由一個父母雙全的人,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而這一切,都怪他們……
爲什麽,她娘一出門,就被人射殺,而她的父親,不想着保護自己唯一的女兒,卻去保護那個跟他沒有半點關系的男人?
爲什麽?
如果不是他們,她爹娘就不會死。
鏡中的周青青瞳孔色彩不斷加深,她咬着下唇,捏着拳頭,眉宇之間,也萦繞着一股戾氣。
她不會待在青州,她會随着他們一起去都城,她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竟然會招來這樣的禍端!
“我要報仇!”周青青咬着牙關,顫抖着身體說道。
另一邊,葉姝一夜未眠,楚玄墨就這樣靜靜陪着她坐了一夜。
早晨被強硬的逼着吃了一碗粥後,她擡眸看向楚玄墨,“我想去看看善語。”
“好。”
楚玄墨沒有拒絕,扶着她的胳膊,托着她的腰肢,将她從床上扶了下來。
因爲葉姝心裏難安,所以善語就睡在她旁邊的房間裏,沒走幾步路,就能到。
她站在床榻邊,看着這個昔日總愛在她耳邊唠叨打趣兒的少年,眼神暗了好多,昨天晚上,是他擋在她身後,替她承受了這些。
當時視線迷糊,可事後她算過,她跟善語的身高差了太多,所以,如果那一劍刺在她身上,那就是直穿胸口,即刻斃命。
此刻,他就這麽躺着。
臉色發白,嘴唇烏紫,俊逸的面容,像罩了一層灰敗的霧,沒了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