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倆在書房裏呆了很久,直到晚飯時間才出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但是入夜就寝的時候,歐陽墨終于沒有再去院子裏舞劍了。對此,擔心了好幾個月的蘇瑾芸總算松了一口氣。
羅紗帳内,歐陽墨滿眼歉意的望着依偎在自己懷中的人兒,俯身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對不起芸娘,讓你擔心了。”
聞言,一直靠在他懷裏假寐的蘇瑾芸不禁睜開眼來,對上了他的視線:“想通了?”“嗯,還是靜安點醒了我。”歐陽墨輕聲感慨道:“既然我所追求的乃是天下安定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隻要能達成這個願望,那麽又何必在意這個天下的主人姓什麽呢?可
見我之前的心胸還是太過狹隘了。”
聽着他的自我反省,蘇瑾芸不禁失笑道:“你要是心胸狹隘的話,那這天底下估計就沒幾個心懷大愛大義的人了。”
在被慕容烨逼到詐死脫身的地步之後,還能盡心盡力幫慕容烨培養慕容珏,光是這份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雖然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時常顯得幼稚傲嬌,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這麽些年下來,她的心已經被這個性格多面的小男人給征服了。
聽了她的話,歐陽墨不由得唇角一勾,十分愉悅的眯起了眼:“我可以理解爲,娘子這是在誇我嗎?”
問完之後,便薄唇一張低頭吻上了蘇瑾芸的唇。
屋外寒風蕭瑟,雪花飄簌,屋内卻是濃情蜜意,火熱如夏——
一夜纏綿,當蘇瑾芸醒來時,身側的歐陽墨還在沉睡,而她的手還被他緊握着,按在心口的位置,保持着十指交扣的姿勢。
看到他這個動作,蘇瑾芸心中莫名一暖,忍不住低下頭去輕吻了一下他那雙绯紅的薄唇。
歐陽墨那濃密的睫羽微顫了幾下,但是呼吸依舊綿長而均勻,并沒有醒來的迹象。
想來也是,連續幾個月他都沒有睡好,如今心結得以解開,這一覺自然睡得深沉,以至于連蘇瑾芸偷親他都未曾感覺到。見他沒有反應,偷吻成功的蘇瑾芸動作便大膽了起來,擡起手指輕輕描繪着他那長着一對英氣勃發的劍眉的眉弓,滑過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在了他那雖然菲薄卻彈性極好
的唇瓣上。
如今的她已然沒有了初時的野心,隻求歲月靜好,自己愛的人一世平安——
半個多月後的元宵節,南楚皇城内。
早朝的時候,群臣議論起北方雪災以及赈災事宜。
正争執不下的時候,剛剛從柒城過完年回來的丞相慕容珏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給景豐帝慕容羽遞上了一道奏折。
而後,這道奏折上的内容不僅讓慕容羽大吃一驚,也震驚了文武百官。
當慕容羽讓近侍當朝宣讀了那份奏章的内容後,衆人便忍不住交頭接耳了起來,紛紛感慨出聲。
“明夫人果真是大愛無疆啊!”
“明夫人如此深明大義,實乃南楚之幸,天下蒼生之福!”
不管曾經有多瞧不起這個商婦,至少此時此刻,文武百官心中對于蘇瑾芸都是服氣的。
上百萬兩白銀,幾萬擔糧食,說捐給朝廷就捐了,隻怕整個南楚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麽豪氣的商戶來!
從此以後,不管是南楚還是西元,抑或是這兩個國家的附屬小國,哪裏發生災難,哪裏就會有明氏商行赈濟救災的身影。
‘明夫人’的名号迅速在天下百姓之間流傳,還被說書先生編成了各種版本的傳奇故事,收獲了一大票粉絲。
而帶着帷帽坐在茶肆裏聽着說書先生将自己說成天仙下凡的蘇瑾芸本人卻是一臉的哭笑不得,正欲起身離開,卻被坐在身側的歐陽墨一把拉住了手。
“你抓這麽緊做什麽?”蘇瑾芸不解的扭頭看向他。歐陽墨那一雙飽含深情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緊了她,語氣頗爲認真的回道:“娘子你沒聽到麽,他們說你是天上的菩薩娘娘轉世曆劫,爲夫若不抓緊點,萬一娘子曆劫結束
,撇下我回天上去了可怎麽辦?”
聞言蘇瑾芸不禁失笑,微瞪了他一眼:“我要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就算你把我綁在你的腰帶上也沒用,時候一到還是留不住。”歐陽墨沉默了一會兒,忽而擡眸凝視她的臉,話中有話的開口道:“那娘子可否答應爲夫,就算要走,也請等我死後再走。爲夫是個沒用的,受不了娘子棄我而去的那份痛
苦。”
話說到這個程度,蘇瑾芸哪裏還聽不懂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麽,不由得眼眶一紅,哽咽良久之後才微微颔首答應道:“好。”
聽到她答應,歐陽墨這才松開了她的手,一本正經的朝她擡手作揖:“多謝娘子成全。”
雖然蘇瑾芸的年紀比他大,但他還是希望她能比自己活的久。如果兩個人之間注定要有一個人先走,那他甯願先走的那個是他自己。
“那你也得答應我,在沒有抱上孫兒之前必須好好活着。”蘇瑾芸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要求道。
這些年來,歐陽墨的身體雖然在顧七的調理下好了很多,但是畢竟當初傷了根本。
所以她雖然嘴上不提,但是心裏其實一直都擔心他不會長壽,這也是她剛剛聽到他那個請求時會忍不住鼻酸想哭的原因。
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心疼不已的歐陽墨不禁有些後悔了,連忙柔聲輕哄道:“娘子放心,就算讓爲夫再活三十年都沒問題。”早知會惹哭她,他就不提這個話題了!
走出茶肆後,摘下帷帽的蘇瑾芸擡起酸澀的眼望了望頭頂那蔚藍的晴空,深呼一口氣道:“相公,我突然想熙兒了,咱們去平城看他吧。”
“好,咱們先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就出發。”歐陽墨柔聲應道,扶着她上了馬車。李明熙癡迷武學,這些年跟着南宮飛四處遊曆,已經有三年沒有歸家了。用歐陽墨的話來說,要不是時常有那小子的親筆書信寄回來彙報行蹤,他真要懷疑這個兒子是不
是翹辮子了。昏黃的夕陽下,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駛出了柒城,朝着千裏之外的平城趕去。車輪所過之處,揚起紅塵一片——